第16章就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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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榔轻轻一咬嘴唇,大胆说道:“父王不必震怒,儿臣此次所为最多只是打了个擦边儿,想来不会有事的,若朝廷果真追究,儿臣愿一力承担。”

“你能承担什么?简直胡闹!”朱常瀛听完脸色稍霁,但仍有怒气。

“半年后儿臣就要做爹了,儿臣只是想等孩子出生后能有个自己的家罢了。”朱由榔说完眼圈就红了。

“哎。”朱常瀛见状终于心软了,他长抒一口气,无奈的道:“算了算了,看在婉儿的份上,这次为父不怪罪你了,但下不为例!”

“谢父王谅解!”朱由榔麻利地起身行礼,旋即迎着父亲爱恨交织的目光,扯动嘴角,显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朱常瀛绷紧的面容也渐渐纾解开来:“既然你想有个家,如今又不缺银钱了,那父王所幸成全你,改日就上奏天子为你请下敕造郡王府的牒子。”

“父王真好。”朱由榔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只是这般笑得太过造作,任谁都不会被它欺骗。

朱常瀛轻哼了一声,摆了摆手,道:“走吧,走吧,咱们去你母妃那里,将婉儿怀孕告诉她,为父敢保证,你母妃知道了一定会乐死!”

“恩恩,嘿嘿。”

说完,父子俩就在一大群内侍丫鬟的簇拥下携手往凤翔宫行去了。

第二天朱常瀛就写好了奏疏,并用了六百里飞递将奏疏送往京师。

崇祯十六年的十一月初冬,华北各地,尤其是京畿一带,布满暗黄色的浓云,刮着大风和灰沙。日色惨白,时隐时现,大街上的商店关门闭户,相隔几丈远就看不清人的面孔,大白天,家家屋里都必须点上蜡烛,在这时人们认为是恐怖的灾异,在五行中属土灾。

因为战乱灾荒频繁,北京城里的灾民和乞丐很多,没处收容,有很多人睡在街两旁的屋檐底下,为着害怕冻死,挤做一堆。他们在刺骨的寒风中颤抖着,**着,抱怨着,叹息着。女人们小声地呼着老大爷,哀哀哭泣。孩子们在母亲的怀抱里缩做一团,哭着喊冷叫饿,一声声撕裂着大人的心。

但当五城兵马司派出的巡逻兵丁走近时,他们就暂时忍耐着不敢吭声。冬天到了,京城里每天都有上百的难民死亡,多的竟达到二三百人,虽然五城都设有粥厂放赈,但死亡率愈来愈高,特别是老年人和儿童死得最多。今天刮得大风和灰沙,冷得特别可怕,谁知道明天早晨又会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尸体被抬送到乱葬场中?

下午,北京紫禁城内的乾清宫中,刚刚用过午膳的大明崇祯皇帝换了一身暗龙黄缎便袍,在几盏宫灯下,又开始批阅起各式的公文,一手持卷,一手持笔,不停地在公文上勾勾改改。

他名叫朱由检,是万历皇帝的孙子,天启皇帝的弟弟。虽然他正值三十多岁的壮年,但是长久来为着支持摇摇欲倒的江山,为了能够中兴大明,成为“中兴之主”,他拼命挣扎,心情忧郁,使原来白皙的两颊如今在几盏宫灯下显得苍白而憔悴,小眼角已经有了几道深深的鱼尾纹,眼窝也有些发暗。一连几夜,他都没有睡好觉,今天又是五鼓上朝,累了半天,下午一直在乾清宫批阅文书。在他的祖父和哥哥做皇帝时,都是整年不上朝,不看群臣奏章,把一切国家大事交给亲信的内官们去处理,到了他继承大统,力矫此弊,事必躬亲。

只是案上的奏疏和塘报堆得跟小山一样高,却几乎没有一封文书会使他高兴,这些文书,有的是报告灾荒的严重情形,充满了“赤地千里”、“人烟断绝”和“易子而食”等触目惊心的字句,有的是报告“土寇”的骚乱,兵烫的惨样,诸如此类的文书他每天必须看,而又实在不愿看,不敢看,有时,他恨不得一脚把御案踢翻。

一个文书房的小答应快步向乾清宫跑来,来到宫门前,将手中的一封奏疏递给了御前牌子,御前牌子接过奏疏,回身望着正在皱着眉头批阅文书的崇祯皇帝,生怕惊扰了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立马递上去。

侍奉在崇祯一旁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瞧见了,迎了上去,御前牌子见状神情一松,将手中的奏疏递给了王承恩,并耳语了几句。

王承恩点了点头后,又走回到了崇祯身侧,看到这一幕,崇祯眉头一皱,这种时间传来的多半是一些紧急军情,如果是前线报捷文书,一定会露布以闻①,像这样悄无声息的传来,多半是不好的消息,他不由得面露紧张之色:“可是前线塘报传来②?”

①露布以闻:意思是公开报捷,不用密奏。古时有一种向朝廷告捷的办法是将捷书写在帛上或木板上,用竿子挑着,故意使沿路的人都能看见,叫做“露布”,布是“布告”的意思。

②塘报:塘报一明代兵部在各省设提塘官,专管军事情报,又在各府县设塘马,担任打探军情和传送军情报告。所以关于军情的报告就叫做塘报。

自从陕甘总督孙传庭战败被杀后,李自成一路攻城掠地,甘陕各地接连沦陷,山西一带警报频传,京师一日三惊,每次送来的塘报都是丢城失地,大臣殉国或弃城而逃的坏消息,以至于崇祯的神经都变得极度敏感了。

“不是塘报。”王承恩似乎能猜到崇祯的心思,立马迅捷的回道。

崇祯闻言眉头一松,继续低头批阅着文书,自语道:“不是塘报就好。”

王承恩走到朱由榔身旁,从怀中取出奏疏,递到崇祯身旁,小声禀道:“是桂王爷的奏本,刚才文书房送进司礼监值房中来。”

“哦?”崇祯一听是老皇叔上的书,立马将奏疏拿过去,阅览了起来,少顷,他轻叹一声,道:“哎,都是朕无能,让皇叔一家被流贼侵扰,以至流离失所,无以安居,既然堂弟已然加冠婚娶,就藩地方本是应当,这自建藩邸就藩的请求朕准了。”说完提起象管狼毫朱笔,在奏疏上批了个大大的可字。

然后放下笔,向王承恩瞟了一眼,随即又审阅别的文书,王承恩会意,把桂王的奏本和御案上另外一叠批阅过得奏疏拿起来,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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