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黑羽卫「下」（1 / 1）

实在承受不住煎熬，小宫女颤颤巍巍的开口了，「殿…殿下，我，我……」

「好了！」赵兴不耐烦的打断了柔儿的话，引得她又是一阵寒颤。睁开眼睛，赵兴没有理会几乎瘫倒在车厢里的柔儿，把目光直接指向了夏拓，「夏公公，车队还有几天到幽州城？」

「回殿下话，此离幽州城只百里，按照现在的脚程，后日黄昏就能到幽州城下了。」

「三天…只有三天了！」

夏拓飞快的用余光瞄了小主子一眼，试探道，「殿下，您是想……」

赵兴摆了摆手，又将目光转向小宫女，沉着声音道，「柔…奉议，这次，你是替我母亲高兴，才失了仪态的，对吧？应该，不会再有下次了，对吧？」

背着赵兴的目光，夏拓偷偷的扯了扯依然呆愣愣的柔儿，连忙帮嘴道，「殿下，柔奉议也是太高兴了。若是皇后娘娘和寿和圣福得知了殿下能说话的事，指不定要有多开心了！」又扯了扯柔儿的衣袖，放低了声音，「还不快谢恩！」

「谢…谢，谢谢殿下。」

「行了！」赵兴别有深意的瞟了夏拓一眼，对小宫女道，「今天，你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什么也不会说。如果有人问起来，你会告诉他，「殿下昨夜里没睡好，今天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补睡，我跟夏…大人在车子里商量着，等到了幽州城，怎么安排殿下的府邸，所以花费了许久时间。」，柔奉议，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是，是的…奴婢跟夏大人商量怎么安排殿下的王府，费了许久才商量完。」柔儿怯怯的重复着。

满意的点了点头，赵兴对柔儿挥了挥手，「出去吧，我要跟夏公公单独谈谈。记住刚才你说的话。」

「是，殿下。奴婢告退。」

柔儿打开车门，小心翼翼的下去了。留下来的夏拓心里却是愈发的忐忑，就从刚才那么几句话里，他就明白了这位「忌言」的殿下，其实，比谁都要狠，比谁都要精明。

赵兴就这么静静的打量着夏拓，迟迟没有开口说话，直把他看得心惊胆战。好不容易，等赵兴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就差点把他惊得魂飞魄散。

「你很聪明，很忠心。只是不知这份忠心只对祖奶奶呢？还是也算上我的一份？」

夏拓立刻趴低了身子，拿出了最虔诚的语调，「奴才的一切都是寿和圣福给的，如果当年不是她老人家把奴才从俘虏里认出来，奴才早就成了一堆骨头。殿下是寿和圣福最疼爱的皇曾孙，奴才忠于寿和圣福，就是忠于殿下！」

「哼哼，我还得给你加上一条：你很会说话。行了，起来吧。」

赵兴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很可笑——年仅三岁的孩童，却用一本正经，还带着一丝胁迫的语气对一个两鬓斑白，老得快入土的老人训着话――但夏拓肯定是笑不出来的，他甚至感觉到了就算是在慕容氏面前都没有过的压迫。

「谢殿下赐坐。」

夏拓把每个动作，每个礼制都表现得完美，他害怕，对未知的害怕。

除了深宫的那位老人，没有人能得到他全部的忠诚——赵兴很明白这点，但他并不担心，他现在所要求的，也只是这种相对的忠诚而已。至少，在祖奶奶离逝前，他是不用为此担心太多的。

他也没有太多的选择，现在能让他信任的人，决不会超过三个——夏拓，柔儿，还有那位廖将军。

「夏公公，我也不怕告诉你，从出生开始，我就是会说话的。甚至，我还可以告诉你，皇帝在封我为「焸王」之前一个月的深夜，曾亲自去找过祖奶奶，想要争取她的同意，这我也是知道的。对吗？」

夏拓震惊的猛抬起头，呆呆的看着赵兴，张大了嘴，愣愣的说不出一句话。

赵兴翘了翘嘴角，轻声笑了笑，「别惊讶，如果我告诉你，我又知道，祖奶奶一早就收到了皇帝要外封我，连圣旨都命人预先拟好了的消息，那你不是要吓破了胆？」

「殿…殿下…戏言了。」

「哼哼！戏言，戏言！那我再告诉你，这次护送我的禁军里，有一支一千人的队伍，是祖奶奶秘密组建的「黑羽卫」中的一支，头领就是监门卫大将军廖腾！祖奶奶只把这件事告诉你，而没有告诉母亲，是担心她告诉给皇帝，对吧？」

「奴才…奴才……」夏拓的脸色瞬间转了几转，变得惨白。

赵兴眯着眼睛，沉下声音，用极为缓慢的语调对夏拓道，「夏公公，其实，很多时候，人总是抱有一丝的幻想和侥幸，你说是吧？」

「殿下严重了！原本这些「黑羽卫」就是寿和圣福为殿下准备的，只是寿和圣福并不知晓殿下如此睿智，所以命奴才先行暂领，待殿下成年后再交由殿下统驭。」紧接着，夏拓的语气又一转，「奴才现在体会到了殿下的宏威，「黑羽卫」自然就交给殿下了。」

「好，好！夏公公确实忠公体国，不愧为我大夏的栋梁！」

激动异常的赵兴兴奋得口不择言，把平日里同事之间开玩笑的话都拿了出来，那样子，丝毫没有了先前迫人的威势……

军队！

一支精锐的军队！

赵兴用了如此多气力，费尽心思的弄出了这样的氛围，甚至不惜牺牲柔儿，就是为了这支在祖母口中绝对忠诚的精锐，为了能在这最脆弱的时刻，替自己找一个安全的保护。

当得知禁卫军中有着这么一队「黑羽卫」的时候，赵兴就已经开始了筹谋这支精锐卫队的指挥权的设局。

虽然，他也仅仅只是在祖奶奶的片语中看到了这支军队的影子，但他知道，在到达封地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就是自己最大的，唯一的筹码……

五十二年前，慕容氏的族叔率大军骤至京城，慕容氏领兵拒之，战后，俘虏的西拓人一部份被屠杀，另一部份被卖到了各个矿场充作苦力。

利用这个机会，慕容氏秘密的派遣心腹，从矿场主的手中赎回了大约二千名强壮的族人，帮助他们在大夏安家置业，娶妻生子。当慕容氏被封为皇后时，她又通过手中的权力，将城卫军和禁卫中战死的旧部遗孤聚拢收养，加以极其苛刻的挑选，这些人，就是第一批「黑羽卫」。

经过了五十年，「黑羽卫」已经换了三代，皆为当初入选者的后代，其忠诚无可动摇，被慕容氏视为最后，也是最强力的屏障。

本是为在皇宫中随时可能降临在身上的杀机而未雨绸缪，却没想到，五十年的权势没有丝毫动摇，「黑羽卫」也始终被雪藏着，直到老人疼爱的皇长子出京的前一夜，这支由慕容太皇太后精心打造的精锐劲旅才得以第一次出现在世间。

兴奋了好半晌，赵兴才渐渐冷静下来，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老内侍身上，有些漫不经心的道，「夏公公，我听说，「北宫」的那位娘娘在随行的宫人里安插了不少眼线，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这…回殿下话，奴才不大清楚，寿和圣福没有跟奴才说过这些事。不过，奴才确实是看到了几个跟「北宫」走得很近的宫人。」

「唔……」赵兴沉默了片刻，随意道，「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最迟后天夜里，我希望夏公公能够找出一个稳妥的办法解决这个情况，我相信，夏公公一定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夏拓稍稍一愣，立刻回答道，「请殿下安心，奴才绝不让殿下失望。」

「那就好，那就好！嗯，是后天，夜里，夏公公千万不要记错了时间！我就在这里敬候佳音。」赵兴笑眯眯的强调着时间，摆了摆手，指向了车门。

「奴才告退，请殿下安心歇息。」夏拓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

小心翼翼的退出车厢，夏拓轻手轻脚的关上车门，才惊觉出衣襟早已浸湿大片，刚一转身，猛的撞见一脸焦急等待在旁边的小宫女柔儿，又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还没等夏拓开口，她就迫不及待的催问道，「夏大人，殿下他…殿下他有没有怪罪我？」

狠狠的瞪了柔儿一眼，夏拓哑着嗓子道，「该干嘛，干嘛去！殿下的事，是我们这些人该打听的吗？」

「可是，可是……」柔儿惶恐的看着夏拓，急欲辩解。

「行了，刚才说的话这么会就忘了？殿下在歇息，怎么可能怪罪你！回自己车上去，别打扰殿下补睡。哎——，什么事到你那都得遭。」夏拓抱怨着，突然抬头看了看天，莫名道，「这天，怕是要变了。该早做打算啊。」也不等柔儿再说话，摇着头，蹒跚的朝着队伍前方走去——那里，监门卫大将军廖正在领头。

「变天？」柔儿疑惑的看了夏拓一眼，又抬头望了望天。

头顶上，骄阳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