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倒打一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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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姑娘连忙跪下,抽泣着说道,“实是我不小心摔倒,才撞着青娘妹妹的。”一边偷往三姑娘身上瞄。

“你莫与我耍心眼子。你早不跌倒,晚不跌,怎的她一到塘边儿,你就跌倒?趁早与我说实话,若不然,叫我知道你是故意地,我定不饶你!”陶氏竖眉喝道。

大少爷杜慕飞重重叹了一口气,黑着脸在椅子上坐了。孟清菲的话他听得真真的,不过因那时各家的小姐少爷们都在,他哪里肯理会?巴不得这事早早揭过去才好。见孟子然立时喝住他妹子,愈发不肯接言,只忙着叫老婆子们将柳青娘送回院中,又送那一干少爷们离开,这才急急的回来。

又想明后两日还有宴席,若是现下审出来,难保婆子丫头们不往外说,叫来客们知道了,自己脸面上什么意思?

沉思片刻向陶氏道,“母亲,许真是不小心撞的。那会子塘边五六位姑娘呢,丫头婆子又乱哄哄的……况青娘也没事,我已叫人去请郎中。明儿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母亲安排……”

见陶氏面色怒气不减,便又赔笑道,“……我已与孟子然隐晦提点过了,叫他妹子别乱说。他素来虽最厌说人家长短的,想来必也不会让他妹子乱嚷。”

杜三姑娘正忐忑间,突然得了这句话,有如神助。胆气不觉壮了三分,把心一横索性上前说道,“娘,大哥说的对,实不是五妹妹故意撞她的。那孟家丫头素来是个有名的脸冷嘴臭,唯恐天下不乱的,她嘴里有什么好话?整日古古怪怪的,陪着笑脸好心好意与她说话,她一出口就能让人臊一鼻子灰……”

见陶氏没出声打断,便走到陶氏身后,替她揉肩,口中愈加愤然,“……她说五妹妹是故意推青娘的,还不是因吃完了饭,我们在席间玩认花名儿,她整日里拿着自己会种花养草,没她不认得的花草说嘴,被孙家姑娘拿住了,是青娘替她解的围,所以故意要替青娘伸头出气……”

王姨娘不知三姑娘和五姑娘在席间的事儿,见三姑娘替五姑娘出头,满目感激,泪水悄悄流下来。倒是跪在地上埋头哭泣的五姑娘,唇边微微扯出一抹冷笑来。

三姑娘一边说一边巡视厅内,瞧见杜六姑娘缩在一旁立着,心中度她不敢说旁的,遂和陶氏道,“娘若不信,只管问六妹妹。六妹妹,你与母亲说,五妹妹到底是不是成心的?”

存心看好戏的六姑娘突闻三姑娘叫她,惊了一下,连忙抬头,见一厅的人都朝她望来,咬了咬下唇,上前几步蚊子哼哼似的道,“我因离得远没瞧太真切……不过,即便她有心,二姐姐和三姐姐都在,还是父亲大喜的日子,借她一百胆子,她也不敢故意生事。想来必是巧合了。”即替三姑娘圆了谎,又往五姑娘身上再踩两脚,至于那柳青娘,活该她倒霉罢了。

她说前一句时,三姑娘神色猛然一紧,待听到后面的话,才又放缓下来,自后面环了陶氏的脖子半是撒娇半是劝慰,“娘,你听见了。六妹妹说的有道理,就五妹那胆子,她如何敢呢?娘若还不信,不妨去叫二姐姐来问个明白。”

陶氏闭了眼,默默听着。不语。

三姑娘这时已得了主意,忙又把席间种种,搜肠刮肚扯出来说柳青娘的不是,末了略带几分埋怨说道,“……今儿之事都青娘闹的。还不是她巴巴要讨季孟两家姑娘的好儿,才这样的?娘今儿不该叫她去,把她狂得,席间还勾着季妍当众给我脸子瞧……”

三姑娘歪派人的话不算高明,却正说在陶氏心坎儿上。她今日自打瞧见柳青娘那一身装扮,心中就暗悔不该叫她出来。又观她气度,从容淡定,似是胸中自有乾坤,哪里还有半分瑟缩之气。心下早暗不悦,只是没个由头,不好发作。这会子不觉顺着三姑娘的话,一腔气都转到柳青娘身上:若不是她和那孟清菲相厚,便是五姑娘故意推她的,孟家丫头如何会叫嚷出来,旁人又如何知道?

睁开眼,淡淡地摆手叫周妈妈,“传我的话,自今儿起,五丫头不准出门。”

禁了足这事就算揭过去了吧?三姑娘心中一松。五姑娘低低抽泣着,给陶氏嗑了头,随在周妈妈身后去了。其余一干人等也忙行礼退下。

杜三姑娘度陶氏之意,越发把错往柳青娘身上堆,“孟清菲临走时,青娘还拉着她不放,叫她改日来家里找她玩呢。当着那么些的人面儿。孟清菲说是五妹妹故意推她,她就向人示好,还叫人来玩,这可不是告诉人,她就认定是五妹妹故意害她的?”

陶氏拧眉,“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三姑娘气愤说道。

孟府本来和杜府不大熟,以往两府走动的也不多。这次是议请客名单时,还是大少爷提起这府。说孟大人虽任南京工部尚书,是个冷灶儿。但这孟大人对工程之道却颇有经验,是个有真材实学的。其人为官即不迂腐,又不张扬,最个稳扎稳打的,说他日后说不得能离了这里,从清水衙门里升出去。

又因孟子然乃是大少爷在南国子监的同窗,其人颇有才名,却极度不喜宴席。在他们那一干人中颇有威望,请旁人来,少不得要请他。

陶氏这才应了。谁成想……想到此处,不满看向大少爷杜慕飞,“都是你叫请来的人。”

杜慕飞苦笑,“娘,你当这人是好请的?当时我下贴子时,本想着必请不来呢。谁知道竟来了。咱们招待还来不及呢,娘如今倒怪我。”

陶氏拧眉不悦道,“什么重要的人?他不来,咱们还摆不了宴了不成?”

杜慕飞笑叹一声,“那倒不至于。因与孟家不大熟,娘怕是不知这孟子然。嗯……娘可还记得三月里父亲来信,叫我特特去买的几副字画?”

陶氏点点头,却不甚解其意。

“那便是出自他的手笔!”杜大少爷笑道,“此人善画,又善书,只是十分不喜交际应酬,在南京城中也算小有盛名的。其画布局疏朗,意境空旷……”

陶氏不懂什么布局笔法,却还记得送往京城的书画,那四副字画加起来,竟要近五百两银子。又有大老爷杜如松来信说,朝中有一位姓李的阁老甚喜此人的书画,叫杜慕飞留心再选了好的送往京城。

不觉就怔住了,半晌道,“我只恍惚听说过这人,并不深知……”

三姑娘见事情揭过去,也忙改口,“孟子然确是个有才气的,还有那孟清菲,虽性子不甚好,只是不爱理人。今儿这样,肯定是青娘挑唆的。她不担挑唆清菲,还挑唆季家姐妹,实在可恶!”

这话把孟清菲的不是也给抹去了,错的只有柳青娘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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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踩破衣裳,又喝了几口腥臭湖水的单小葵,心中着实气恼,无奈当时忙乱,顾不得分辩原由已叫婆子送了回来。——当然,她也知道,此时分辩,也辩不出个什么来。只得吃了这眼前亏!

沐了浴,换了干净衣裳,心中寻思着今日的事。思量半晌,叫菊香,“你借着去厨房,寻人打听打听,那边是个什么情形了。还有,记着留神打听打听,咱们是如何得罪了五姑娘。”

菊香领命而去,小半个时辰后面带气色的回来,“姑娘,你猜今儿的事打哪里起?”

菊香冷笑道,“姑娘今儿穿的那身衣裳,原是大少奶奶拿的五姑娘的新衣!”

刘妈大悟,“是了,她们一年做不上两件新衣的。”又骂,“黑心烂肺的东西。早先姑娘有手中有数的银子叫她们娘们哄去五六十两。没数的也不知在她们身上花出去多少了。为了一件衣裳,竟下这样的狠手!”

“这还没完呢。”菊香气得胸脯起起伏伏,“我才刚到厨房那边儿,就听见厨房的祝老婆子正说着今日的事,话里头说的全是姑娘不是。说姑娘故意在季家姐妹面前献殷勤,失足掉到湖里,倒叫那苦秧子代姑娘受过。还说,姑娘今儿是咎由自取,谁叫姑娘存着攀高枝儿的心!还说……”

说到这儿,刘妈满面急色打她一下,斥道,“什么混话听听也就罢了,还在姑娘面前说!”

单小葵知道了原由,心头已没那么气了。倒改为好奇,好奇这么一宗事儿她们能编排成什么样。笑着不在意的摆手,“没事,你只管说。”

菊香揉着胳膊看刘妈,末了,一梗脖子说道,“还说,姑娘今儿讨好季孟两家的小姐。不是图着眼前的人,是图着……图着季二夫人的大公子和孟家大少爷呢!”

话刚说完,刘妈举着手冲过去要打菊香。单小葵忙一把拽住她衣角,躺在床上笑得乐不可支,半晌揉了揉眼角,道,“亏得她们也编得出来。我知道季妍的哥哥长得是方的圆的还是扁的?清菲的哥哥,都二十多岁了罢……”听季妍的口气,这人年纪当是不小了。

“没有二十,今年还不到十九呢。”自其他小丫头处听来八卦的兰香连忙上前说道。

刘妈气得举手扭头给她一下子,斥道,“还嫌不够乱不是?”

主仆三人正说着,有婆子在院中道,“郎中来了。”刘妈忙出去迎着,菊香将帐子下了,立在床外候着。不一时,进来个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隔着帘子诊了脉,说并无大碍,只开了一个去湿去寒的药方,便出了屋子。

立在外头等着的那婆子付了诊费,自刘妈手中接过药方,面色木木的道,“太太说了,表姑娘落水恐受了寒病再重了,从今儿起,哪里也别去了,就在院中将养着罢。”说完唇角带着一抹冷然嗤笑,一径去了。

把刘妈菊香三个气得立在院中怔了半晌,一齐进屋里道,“姑娘,太太这是……”

“这是禁我的足呗。”单小葵不在意的笑笑。今儿能见季二夫人,本就在她意料之外,即已见着了,知道有么这一个人存在,总比昨日的境况好多了。

她还是那句话,一个人一心想做某事,留心留意,总能寻着机会的。

只是今儿落这一场水,也不能白落了,总要寻机讨回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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