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一 萧瑟秋意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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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京城不似蜀中,天气虽然寒冷,却晴空万里,碧蓝如洗。

抬头仰望着门前耀眼的蓝天,柳芙开始觉得京城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如果没有了柳冠杰和胡氏,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一切苦难,或许自己也会喜欢这里吧。

“芙儿,这是什么?”

背后传来母亲的疑问声,柳芙这才收起思绪,转身面带微笑地回屋:“娘,这个匣子是我从锦鸿记拿回来的。”

“我不是让你买丝线吗?这些织锦段子是怎么回事儿?”沈氏语气虽然充满了质疑,可手上那富丽锦缎的光滑触感还是让她舍不得放开:“还有这金丝银线,实在是......”

“娘,你先坐下,且听我细细给你道来。”

柳芙给沈氏斟了一杯茶,这可是陈妙生离开时给自己捎带上的幽兰花茶,气韵悠香,可解人烦躁,安心凝神。想来能帮助让沈氏在听完自己的打算之后,能够稍微平稳一些地来接受吧。

果然,待沈氏一边吃茶,一边听了柳芙的细说之后,并未动气,更没有意料之外的任何不满,只轻轻放下茶盏,反问道:“芙儿,你可想清楚了?”

“娘,我想清楚了。”柳芙慎重地点点头:“人活一世,若不能为自己争取命运,只等别人来安排,我不愿意!如今锦鸿记给了我们一个机会,一个改变现状的机会,为什么不能把握住呢!”

“为娘可以绣那个五福屏风,只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沈氏眼神中透出一抹幽光,随即又黯淡了下来:“只是,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了。你手上那一千两银子,改明儿个托人在附近重新赁一处屋子吧。”

“娘......委屈你了。”柳芙知道沈氏一心只为自己着想,可居住在此处实在有些屈辱,自然也想早点远离关于柳家的一切。

沈氏见女儿贴心地拉着自己,只觉得有了她其他一切都不再重要了,柔和地笑道:“让你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一切,娘觉得......罢了,只要你高兴了,娘也会跟着高兴的,别委屈了自己就行。”

“锦鸿记给的工期是两个月,娘,你也别着急,慢慢来。”得到沈氏的赞同,柳芙才真正松了口气。

又芙腻在沈氏怀里撒了好一会儿的娇,柳芙这才出屋,准备让刘婆子的侄儿顺带帮忙问问附近哪里有适合租住的地方。

......

此时此刻,京中柳宅,和风阁。

柳冠杰手中捏着一个青花瓷的宽口茶杯,丝丝白气氤氲而起,罩在他晦暗不明的面色上,更加透出一股无奈酸涩来。

“老爷,小姐托了刘婆子帮忙租赁屋子,您看该怎么办。”

陈果垂首站立在下方的位置,将这几日天泉镇别院的事情一一给柳冠杰回禀了。对于柳芙和锦鸿记搭上关系,并托了刘婆子的侄儿帮忙打听九华山地价的事儿也一并告诉了柳冠杰。

“芙儿今年才八岁吧......”

柳冠杰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答非所问:“可是我看她行事说话,还有那眼神,总觉得和同龄的小姑娘不太像。”

陈果见柳冠杰神思不聚,知道他是忆妻女心切,倒也不忙着追问,只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小姐蕙质兰心,自不是其他同龄女子可比的。”

“你说她像我吗?”柳冠杰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慈父的神色来。

陈果蹙蹙眉,却是开口劝道:“老爷,小不忍则乱大谋。还请以大局为重!”

“大局......什么是大局?”柳冠杰唇角的冷意瞬间就替代了先前一闪而过的慈爱神色:“朝廷社稷就是大局,我的家人......就是小事吗?”

“老爷,当初这条路可是您自己选择的,怨不得别人。”陈果的语气有些异样,此时此刻好像他并非柳冠杰的奴仆。

垂下眼帘,柳冠杰深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缓缓点头:“帮忙给沈氏找一处幽静些的院子,不用太大,离得九华山近些吧,可方便沈氏礼佛。也方便芙儿买地之后照看田亩。”

陈果有些欲言又止:“老爷,需不需要小人去打听一下小姐为何想要买九华山那边的荒地?”

摆摆手,柳冠杰睁开眼盯住陈果:“她们母女没有任何错,让她们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吧。以后,不用再让刘婆子报信了。”

“小人遵命。”陈果领了命,便鞠身悄然退下了。

“等一下!”

柳冠杰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张口叫住了陈果:“胡氏那边,你找人盯一下,别让她坏了大计。”

“老爷放心,小人早就安排,定会保护夫人和小姐周全的。”陈果深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才顺手关上了房门。

......

常盈院。

“啪”地一声响,随即便是一个小丫头抽泣不断的哭声。

“夫人,墨香手脚粗笨,您就消消气,饶了她这回吧。”悠香伸手将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墨香给拉开,赶忙掏出手绢跪在地上擦着胡清漪绣鞋上的茶水:“奴婢回头就打发她去杂物房洗衣服去,免得在夫人跟前晃悠碍了夫人的眼。”

挥挥手,胡清漪懒得再看墨香一眼:“还不快滚!”

“谢夫人饶命!谢夫人饶命!”墨香用着颤抖的声音一边说,一边跪着退出了正屋。

看着墨香离开,悠香脸上划过一丝顾虑,这才笑着扶了胡氏起身到侧屋更衣。

“夫人,您是穿这件银红的,还是穿这件宝蓝的?”悠香取了两套衣裳在手给胡氏挑选。

看着悠香,胡氏微眯了眯眼:“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奴婢不敢!”悠香件胡氏变脸,赶紧跪了下去,不明白她怎么又突然向自己发难。可眼睛扫过手中捧的衣裳,这才突然明白了过来,赶紧解释道:“夫人,奴婢知道您心里头不好受,可那个妇人毕竟只是山野粗妇,哪里能和您相比。若是以后您连穿衣服的颜色都要顾忌她的存在,岂不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之前沈氏母女的到来的确给一向平静的柳府带来了场轩然大波。柳冠杰莫名的态度,沈氏母女被安置在天泉镇别院的事实,还有传闻中那个容貌堪比画中仙子的八岁女童......就是再笨,下人们也能猜到沈氏母女才是柳冠杰的嫡妻和嫡长女。胡氏,不过是柳冠杰在京中另娶,算起来,应该是个姨娘才对。

胡氏对府中流言一清二楚,偏生没办法去制止什么。毕竟聪明人都知道,解释就是掩饰,面对流言,最好的处置方法就是斩断源流然后置之不理,久而久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这个道理胡氏当然也清楚明白。

可胡氏向来骄傲,又怎能忍受下人背着自己指指点点,所以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这些日子被打骂责罚的不在少数,让常盈院甚至整个柳宅都显出一丝莫名的紧张气氛来。

或许是悠香的旁敲侧击和苦劝有了丝效果,胡氏深吸了口气,强压住了心里的怒火:“蓝色的这件,帮我换上,我要去一趟和风阁。”

“夫人!”悠香心中一紧:“您不能去啊。”

“为什么不能去?”胡氏杏目圆瞪,像极了发怒的母狮。

悠香也顾不得被胡氏盯得满身起了鸡皮疙瘩,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夫人,您想想,若是老爷要认回那个村妇和那个野丫头,肯定就不会悄悄送了她们母女去天泉镇的别院了。既然老爷一句话都没有提过,您又何苦自己撞上去。答案是什么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爷心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

“哼!他敢怎么想?”胡氏勾起一抹冷笑,艳绝的面孔闪过了一丝狰狞:“若不是靠着我爹在朝中的权势,他一个落榜的举人,如何能在短短八年时间一跃成为人人恭敬的吏部侍郎?他当初欺我,瞒我,骗我......如今还敢委屈我不成!”

“夫人!”悠香只死死拽住胡氏的双脚,再劝道:“夫人,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您是老爷明媒正娶的妻子。当初可是皇上为您和老爷指婚的,就算那村妇是老爷在老家娶的糟糠之妻,那又如何?只要您不行差踏错一步,老爷又敢怎么样?您常说,男人,要的不过是枕边温柔罢了。你若是和老爷对着干,触了老爷的逆鳞,未尝不是自己给自己掘墓啊!到时候那女人得了老爷的喜欢,登堂入室,您又该如何自处呢!且不说您自己受委屈,连累大小姐屈居人下,您能舍得吗?”

见胡氏一张脸几乎涨红地死死盯着自己,悠香使劲在地上磕了个头:“奴婢大胆说了这些不该说的话,只求夫人能够冷静些,好好想想怎么除掉那对母女才是正理啊!”

悠香的话,一字一句正好击在了胡清漪的痛处,可一字一句却又偏偏无比准确地将她现如今的状况给勾勒地十分清晰。

渐渐冷静下来的胡清漪终于恢复了如常的面容表情:“你说的对,如今之计只有除掉祸根,一切才能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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