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杂记（1 / 1）

　　山中杂记

　　一、龟子、团鱼

　　很久以前，山中的溪流里还生活着许多山龟、甲鱼，山民称之为龟子、团鱼。农闲时节，山民沿着溪流到处寻找它们的洞穴，有经验的一天可抓到三四只。龟子、团鱼都会咬人，捕捉过程中，要有技巧，以防手指被咬。抓到以后，如果没有工具，就只能用上衣包住，带回家里。一次，我的手弄伤了，父亲买了一只龟子给我补营养。因为怕它溜走，父亲在龟甲上打了个孔，用铁丝把它拴在门上，看到它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用溪黄草炖的龟汤黄黄的，我不喜欢喝。

　　二、果子狸

　　有只果子狸经常入夜潜至老梨树上，偷吃又大又甜的梨子。几个年青人一合计，决定在夜晚进行伏击，经过周密的部署、有力的打击，该果子狸很快落网。还是小孩子的我，早就入睡了，没有参加山民们的“打斗四”（聚餐）活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父亲端了碗骚骚的肉给我，我把碗推开了。印象当中，好象自己在入睡前还见到那果子狸蓬松的淡黄色的尾巴。

　　三、石乱

　　石乱应该是田鸡的远祖。山民装在网兜里的石乱，公的肚皮上有密密麻麻的肉刺，母的则没有。石乱生命力很强，即使把它肚皮剖开、把内脏割掉，它仍可以在地上跳三跳。

　　四、穿山甲

　　母亲说在田埂上看见一只穿山甲，等走近的时候，它早就遁地而走了，空留下一小堆黄土。有些山民熟悉这“土行孙”的习性，捕获不少，并因此发了财。有一次，邻居抓到一只，挂在墙上，远看像小鳄鱼。我曾到母亲所提到的田埂边找寻穿山甲的踪迹，无果而归，只记得洞穴边生长着一株野百合，根似蒜，花洁白。

　　五、偷香菇

　　进山砍柴的时候，我会钻进同村人的香菇棚里“顺”香菇。其过程既有找到“果实”的惊喜，又有逃避处罚的担惊受怕，很是刺激。摘下一朵香菇，比捡到一块金子还高兴。放哨的同伙在外边警戒，一有风吹草动，我们就一溜烟地爬上山，将用衣服包好的香菇塞进鲁箕丛中，“笃笃笃”地砍起树来。

　　六、香菇汤、炒蒜苗、辣萝卜干、淡菜粥、肥肉

　　扛完木头，父亲浑身大汗地回到家，他端起一大海碗的香菇（这香菇是家里种的，不是偷的）汤猛灌，然后抹抹嘴说：“我是汤司令！”

　　地里的一畦蒜苗长成了，家里因此每天吃炒蒜苗，吃得腻了，个个都不想吃。父亲叫母亲在炒的时候兜多一点粉，炒出来以后滑溜溜的，吃起来很是顺口。

　　趁墟买回来的萝卜干很辣，泡在瓷盆里，换了几次水，才稍稍能入口。

　　用淡菜（应该是晒干的蚌肉）煲粥，再加点“曲”，红红的，有点腥。

　　父亲老是叫我吃肥肉，说吃多点肥肉快高长大，我对肥肉很是讨厌，油油的、软绵绵的，感觉很是恐怖。

　　七、哭闹的方式

　　哭闹的方式有两种：一是坐在地上，两*替搓地，拼命弄起泥尘；二是跟妹妹并排站在禾坪上，哭干眼泪，哭至虚脱。

　　八、鸟蛋

　　母亲割鲁箕时掏了几只鸟蛋，拿回来煮熟给我吃。这些鸟蛋只比莲子大一点点，不记得是什么味道了。

　　九、高丽参

　　一个扛着麻袋走江湖的，在天色渐暗时走到山民家门口，用普通话问：“老乡，要不要高丽参？特级的、正宗的。”说着掏出一捆给山民看，每根参呈棕色，加工成方形，散发出浓浓的药味。山民不想买，走江湖的则现出可怜状，说已饿了几天肚子了，山民动了恻隐之心。家里没钱了，于是装了一蛇皮袋干香菇，和走江湖的一起出到山外。山民将卖香菇的几十块钱递给走江湖的，走江湖的则塞了几捆参给山民。后来，山民将参拿给村上赤脚医生鉴定，得知这是“用熟地制成的假参”。这被扔到了溪流当中，给大水冲走了。

　　十、桂花树

　　山谷深处的桂花树被人挖走了。那几天，山外的老板带了几十个民工进来，在山上劈了一条路，把几人合抱的老桂花树扛出村头，装上汽车，运到大城市卖出了高价。老板赚了十几万，怂恿挖树的人也得到不少好处费。而桂花树的主人，人们早已不记得是谁了，有人说，好象他孙子已搬到另外一个镇生活，掐指算来他孙子已有五十多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