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渐逝,玉兔初升十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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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夜。
太极宫。
太极殿。
殿中仅有三人。
并肩坐在玉阶之上,各持一壶酒的太宗与长孙无忌,还有侍立远处,守着殿门的王德。
太宗含笑与无忌碰了碰皮囊,饮下一口,才长出口气,道:
“这些日子,你可当真是辛苦了。”
长孙无忌宽大朝服下的身子,微微一僵,然而他的脸上却依然带着笑意:
“臣为大唐故,自当誓死而终。”
太宗点点头:
“不错,是为大唐。但凡大唐之民,便皆是为大唐……不过辅机呀,有件事,你却错了。”
长孙无忌一怔,看向太宗。
太宗也看着他,扬首再饮一口酒,才似被酒劲儿辣得皱了一张脸儿地道:
“你自小跟朕一块儿长大,自然知道,朕有个讨人嫌的毛病,便是但凡好东西,总是要放在最后才吃的……
小时,因这样毛病,每每用膳之时,便总是被你抢了最肥美的鸡腿去……你可还记得?”
长孙无忌失声而笑:
“怎么记不得?每每主上又抢不过臣,总是气得哇哇大叫,结果也总是害得臣挨了一顿又一顿的好打……”
“可朕却始终改不得这爱留好儿在最后的毛病,一如你也始终改不得那性急如火的脾气……是也不是?”
太宗微笑。
长孙无忌笑得更是洒脱。
半晌,无忌才渐渐歇了笑,轻轻道:
“主上,老臣自幼陪着主上长大,知道许多事,主上始终是忍不下心去做的……如当年的阴德妃,也如后来的杨淑妃……老臣知道。
是故,老臣一直相信,天命如此,老臣守在主上身边,便是要为主上除去这些不当有不应有的障碍。
主上,便容老臣糊涂一次罢……为了主上,这件事,还是由老臣来办得好。”
太宗却摇头,半晌才道:
“你呀你呀……都说你性急如火了,却还是不明白。辅机,你的心,朕何尝不知?这世上,若有那么三两个人,朕可将江山性命,甚至是稚奴青雀都相托付,那必然是有你的。
可是这一回……辅机呀,你当真是太急了。当真是太急了。
辅机,听朕一回劝罢!莫要再对那孩子动手了——否则,日后你必然觉得后悔。”
长孙无忌看了看太宗:
“主上之意,可是因为稚奴?若果是为了稚奴,那主上,老臣便更容不得她了——老臣可以被后世诽骂无数,却断然不能让稚奴那孩子背上个不孝不德之名。”
太宗看着他,一瞬间张了张嘴,却终究还是犹豫着,没有说出口,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道:
“既是为了稚奴,也是为了大唐江山……辅机,你可以为,朕会为了稚奴一时的心性,拿大唐江山顽笑么?”
长孙无忌默然——他自然知道,太宗断然不会如此。
思量半晌,长孙无忌终究还是长长吐了口气,轻轻道:
“臣此番事,实已越轨不少……主上怜悯,辅机才得生理。既然主上执意欲保此女,又不便说明原因……
那老臣自当以主上之念为要。
只是主上,您却必然要处置好了此女——万不可使她成为祸害我大唐之女啊!”
“这个,你放心便是。”
太宗含笑点头,又一扬首,一口老酒,顺着咽喉一路火烧般地辣入腹中。
贞观二十年十二月末。
太宗幸芙蓉园,乃因太子李治之言,思及房玄龄,遂入房府与之共话,不日,复其相位,特准与太宗同驾返宫。
贞观二十一年正月初。
开府仪同三司、申文献公,长孙皇后与长孙无忌之舅父高士廉,突报病重。太宗忧之。
初四,太宗毕大朝会礼,乃携太子李治亲幸其府,含泪与之诀别。高士廉乃再三复求太子李治,必当良待其诸子。
太子李治含泪,立誓必然。
次日。士廉薨。太宗闻之大恸,乃传旨亲幸高府哭灵。房玄龄以太宗之疾新愈,执言以谏。然太宗泣道:
“高公与朕,非仅君臣耳。朕迎皇后之时,高公乃为行父礼,是如国丈之仪。岂有婿于丈父丧而不往哭灵之礼?玄龄不必多言!”
遂率左右自兴安门出宫,往高府去。
是时,长孙无忌正于高府灵堂守灵,闻得太宗执意前来哭灵,乃止泣,出门拦驾,谏道:
“主上正服金石之丹(就是长生不老的丹药),依法,不可临丧也。是故还请主上以宗庙社稷之重为要,珍重龙体!
且臣舅临终有言,道早知主上得丧,必执婿子礼以哭,乃特言与臣道:
万不可因其之丧,而失主上国体国礼也……请主上怜臣舅之一点灵心也!”
太宗不听,执意哭灵。长孙无忌无奈,乃横卧道中,悲泣执意而谏。太宗无奈,只得自返东苑,南望而哭,涕如雨下。
三日后,高士廉灵柩出横桥,太宗闻之,乃登长安故城西北楼,遥望哭送。身边一众臣子,上至皇太子李治,下至文武百官近侍,皆行大礼,以哭之。
初九。
太宗乃准设六十八驿,更准诸来朝之部议,乃建参天可汗道。唯纥吐迷度私称可汗,官署职阶与旧同。
太宗阴知,不喜。
初十。太宗着诏,次年仲春行幸泰山,封禅。
……
是夜。
长安。
吴王府中。
高阳披了件藕粉色大氅,当真显得人粉白如玉,极为可喜。
只是转了个头,她说的话,便叫吴王李恪,一阵头痛。
“三哥,你却是怎么了?就这般,任他们把人放入宫了?
便是你要借那武媚娘讨父皇欢喜,好歹也得把人接到手,再由你亲自送入宫中吧?怎么你……”
李恪便皱眉道:
“你给的消息,难道不知当时马上坐的,却不是孙思邈么?”
高阳着实吃了一惊,失声道:
“不是孙思邈?那是谁?”
李恪提起此事,心中也是闷闷,便道:
“是稚奴身边的剑师,李德奖。”
高阳一惊,思虑良久,才颤声道:
“三哥,你说九哥他……他是不是知道……”
“他不知。”李恪断然道:
“毕竟咱们所求,并非皇位储位。而是那长孙无忌的性命!”
咬了咬牙,高阳忧道:
“可是说到底……他究竟也是……”
“稚奴不会,便是不会!你不必再说。”
李恪打断她言,又道:
“不过说到这儿,近些日子,你还是安生些好。尤其与那和尚……别教人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儿来!”
高阳又惊又怒:
“三哥你这是什么话?!明知我与辩机清清白白,往来甚繁都是为了……为了……”
她停下口,左右看看,才轻声道:
“为了能让那辩机之师,肯替咱们算一算这大唐之数……”
“所以我才说够了!”
李恪怒道:
“高阳,我从来没有……也不要那储位!明白么?至少不想从稚奴手中拿走它!”
李恪心烦道:
“是故以后这些事,不要再乱来!”
高阳被兄长一阵喝骂,端的觉得冤枉,可又不能回嘴,心中只是暗暗生怨。
……
片刻之后。
高阳坐在马车上,看看向近侍毗伽奴:
“六叔那边,可回信了?”
毗伽奴伸手拨开帘子,左右看看,这才悄声道:
“公主殿下,以后这等言语,却要小心,莫叫人听着……是,荆王爷已然回了信,说愿为公主殿下与吴王殿下以报母仇。”
高阳冷笑:
“他哪里是愿意替本宫与哥哥报仇……不过是想着借哥哥与本宫意指父皇之位罢了……
也罢,由他去!反正现下,咱们还是坐山观虎斗的好——三哥当真是太好性儿了,便是想不透这理。”
毗伽奴点头道:
“可不是?公主一番苦心,为的不过是能扶吴王殿下登上太子之位,日后为大唐之主——可惜吴王殿下自己却不知进取。”
高阳烦道:
“也不能怪三哥——要本宫说,就该怪母妃。她从小儿就教着我们几个,事事以中宫为贵……结果可好,现下三哥连与九哥争一争的念头都没有——
不过说到这九哥,他倒也是待本宫真好。只是本宫毕竟是母妃一手养大的,总不能看着她这般含冤枉死——
再者,九哥那般性子,也着实不是当君王的料子——他自己也不想。不若便由本宫成全了为好。这样一来,三哥九哥各得其位,倒是好事。”
毗伽奴含笑点头:
“公主高见。”
高阳淡淡一笑,又想到一事:
“不过这样一来……咱们却得加紧些步伐了——那东宫,近日可有什么动静?”
“回公主,不曾闻得有什么动静。”
高阳牙一咬,恨声道:“遗爱这个没用处的!本宫说着叫他把那孙思邈收为咱们用,这样一来,公公自然会对房遗直之能有所质疑,这国公位也必然易主……
可偏偏,他却让那孙思邈跑了!”
毗伽奴含笑劝道:
“公主不必担心,咱们不是还有东宫那边的么?”
高阳闻言,这才稍稍息了些怒气,道:“东宫那边如何了?”
“已然安排好了,至多今夜,那太子妃,便必然得报了。”
高阳点头,这才得意笑道:
“这九哥也是个有意思的——放着满东宫的美人儿不要,偏偏只心心念念地想着那个被父皇冷落了那么多年的无幸才人……
当真是奇怪。也不知那武媚娘到底有何本事,竟然能让九哥这般看重……”(我的小说《大唐三帝传》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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