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诀别(1 / 1)
清晨白雾渐渐散去,山间不时传来几声杜鹃哀鸣,不禁令人心生悲恸感伤之意。
孤立的墓碑,逝去的至亲,杨过跪于地上,静默无言,木然地扒着黄土。
君子剑立于他身前,轻吟之声不绝于耳,似在哀叹主人至亲的离世。
清风徐来,吹走了黄土中的灰尘,迷蒙了杨过的双眼,黄土夹杂着血迹落在向土丘。
他蓬头垢面,满身伤痕,破旧的衣袍浸染了鲜血。现在双手也是血迹斑斑,但他依然恍如未觉,因为他心中的痛苦早已掩盖躯体的伤痛。
他恨自己,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娘亲,更恨自己为什么要被生下来。
他代表着不幸,他代表着悲剧。他还没生下了,母亲就被赶出家门。母亲含辛茹苦把他养大,他却没给母亲带来一天安生的日子。
他犹记得母亲临死前紧紧抓着他的手,说:“过儿,不要伤心了!母亲对不起杨家,母亲罪有应得合该有此报应。过儿你不要自责,这一切不管你的事,你是无辜的。
你一定要回到杨家,帮助你大哥完成杨家的宏愿,这也是我的心愿。否则母亲黄泉之下也无法去见你爹,你明白吗?
步姑娘温柔贤淑,知孝有礼,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待她,不要辜负了她。”
呛,杨过拔出长剑,目光一凝,长剑划过手掌,鲜血顺着手掌滴入泥土,但他脸上依然没有一丝痛楚。
他狰狞着脸,朗声喝道:“我杨过对天发誓,若不能手刃仇人,报我娘亲血仇。我杨过愿遭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超生。”
杨过双手扶地,连磕三个响头。
杨过取下额头的白布包扎左手的伤口,扶着剑颤巍巍地站起来,做完这一切杨过额头已满是冷汗。杨过拾起君子剑,一瘸一拐地朝山下走去。
……
昨天晚上西城那一场大火烧红了半边天,惊动了整个江都县的百姓。更令人震惊的是朱冑、宋思等十余名官兵的惨死。昨晚有人亲眼目睹杨过杀死朱胄等人,虽然晚上太黑看的不是非常清楚。但是烧毁的杨家茅屋里并无发现杨过和他母亲的尸骨,而且朱胄等人死于剑下,众人皆知杨过擅长使剑,因此杀害官军的罪名彻底坐实到杨过手上。
今日午时,衙门早早贴了告示。宣称杨过杀害在西城巡逻的官兵十数人,烧家逃亡,罪不可赦。城内外贴满了通缉杨过的告示,一时江都县百姓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对于官府的说法百姓们嗤之以鼻。百姓们前日都目睹了杨过打了江陵来的赵嗣一顿。这是官兵找杨家寻仇,还烧了人家房屋。结果没烧死人家,反而因此送了命。
不过这年头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谁也不会为杨过打抱不平,百姓们最多作为茶坊谈资。此事过后杨过在江都一带名气更甚,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一人杀进军营最后安然身退各种版本故事都有。
而西城惨死了十多名官兵,晚上的时候更显阴森。天一黑,西城的百姓人人关门闭户,不敢出门,甚至有些人准备搬离这个不吉利的地方。
今夜步家
步练师心中担忧杨过的安危,烦躁不安,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杨大哥前日为了救她,暴打官军一顿。没想到官兵的报复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狠。如今杨家被烧,杨大哥也踪影全无,生死不知,步练师为此深深自责。她今日找遍杨过以前呆过的地方,都没有发现杨过任何踪影。
唯一让她感到庆幸的是,杨大哥的船不见踪影,也许杨大哥已经逃离江都了,步练师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杨大哥昨天被十多个官兵围攻,那些官兵还带着弓箭,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她明天就要离开江都了,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见到杨大哥。想到此处,步练师的双眼不知不觉已经溢满了泪水。
这时窗户边上隐隐约约传来鸟叫声,步练师心头一震,连忙竖起耳朵倾听,果然是熟悉的布谷鸟叫声。
杨大哥还没死,是杨大哥来了,步练师喜难自禁,翻身跳下床,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靠近窗户。
吱呀,步练师双手颤抖地打开窗户,看着熟悉的身影怔怔出神。
他憔悴了了好多,眼睛还和以前一样的明亮有神,这是多了丝疲倦。
看着他染红的衣袍和脸上的伤口,步练师一阵心痛。她情不自禁伸出双手抚摸近在咫尺的熟悉脸庞,呢喃出声:“过儿哥哥!”
“师妹!”
杨过扯出一丝笑容,目光温柔得像冬日的太阳,暖暖的柔柔的。
“师妹不可。”
杨过上前止住要爬将下来的步练师,柔柔道:“师妹,我马上就走,你不用下来。”
“过儿哥哥,你要去哪里?你不要练师了吗?我们不是说好回青州的吗?”步练师紧紧抓住杨过的手,急急问出一堆问题。
杨过沉默不语,只是从背后拿出君子剑郑重放到步练师手里。
杨过不舍看了君子剑,嘱咐道:“师妹,江都不是久留之地,明日就带着你母亲去青州临淄。这把剑是我杨家祖传之物,你留着防身。到了临淄去州牧府,你把这柄剑交给州牧大人,他会好好安排你们母子的。”
“过儿哥哥不跟我和娘亲一起去吗?”
步练师把君子剑抱在怀里,恋恋不舍望着他。
“过儿哥哥有事情要办。师妹,等我事情办完,我们就能在临淄见面了。”杨过摸了摸步练师脑袋,劝慰道。
杨过深深看了步练师一眼,仿佛要刻在脑海里。
随后他眼里闪过一丝决绝,松开步练师的手,毅然转身离去,不一会就消失在黑夜里。
步练师望着杨过的身影渐行渐远,泪水终于忍不住往下流。
杨大哥始终不提杨大娘,大娘莫非已经遭遇不测了。那杨大哥要办的事,莫非是……
步练师想到此处心中惊骇,用手捂住嘴,眼中一片凄然。
“君子剑。”
步练师目光转到怀着的宝剑,用力把剑拔出。
剑身乌黑一片,却在出鞘时犹如一泓清水,明净透亮。
步练师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割下胸前一缕秀发,用丝带绑住,系在剑柄上。
她把君子剑抱到怀里往里屋走去。
杨大哥,我在临淄等你回来。你一天不回来,我等你一天。你十年不回来,我等你十年。你一辈子不回来,我等你一辈子。
步练师闭上了眼,泪水从眼角落下,濡湿了枕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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