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农家新妇(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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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鸣凰逐凤(2)

吕文回到后堂,夫人近前埋怨道:“当初就是为了雉儿的婚事,咱们才弃家出逃到这里。就是到了沛县,大伯、大嫂也曾经介绍过许多世家子弟,可你就是不同意,说雉儿是大富大贵的命,所嫁之人决非凡夫。可今天为雉儿选的夫婿也就是个穷儿叮当的小亭长,你到底是居着什么心呀?咱们今天说清楚了,女儿是你的,可也是我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可跟你没完!”

吕文倒是不急,胸有成竹地说道:“为夫在其它方面不敢说能,但在相人方面倒是有些自信。我看他顶上之气,都成龙虎之形,有五彩祥光,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子之气。别看他眼前年岁偏大,形象又落拓,日后必当贵不可言。夫人且等着看吧,咱们的女婿在三、五年之内定有起色。就请相信为夫的眼光吧!”

“雉儿以为如何呢?”吕文又问女儿道。

“儿女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既然已经相准了,女儿自是无话可说。”吕雉也不知道为何,只是远远地瞄过一眼,对方的形象就总也挥之不去,内心便隐隐地认定了这桩婚姻,听到整个事情的经过,反而有种“事情本当如此”的感觉。当父亲问起的时候,心里尚自存着感激之情呢!当然不会出言反对。

刘季回到家里,将情况那么一说,刘老汉开心得简直想找个地方翻跟斗。那么多年来,最让他窝在心里着急的,唯有老三一个人。没想到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老三虽然赖皮,现在却成了官身,还有人送位千金小姐来做老婆!他赶紧告诫儿子道:“老三呀!这可是千年难遇的美事,得提防人家反悔,赶紧找先生择个最近的吉日迎娶吧,也好了结为父心头的一桩大事。”

于是,吕雉便在半个月后,被敲锣打鼓地迎到沛县丰邑中阳里的一户农家里做媳妇。

其实吕文的相术也只到了神经刀的水平,要是真论起来把握也不大。直到嫁女的那天,吕文也不大清楚当时何以一眼就看中了那个穷小子,而且显得那么义无反顾,定要他娶了雉儿。事后也曾经探察当日的情景,算来算去也就只有“刘老三”三个字,与赤松子的偈语相合,算是一个比较明确答案了。至无其它各项,越想越是茫然,最后只能归为缘份使然了。如今真要将女儿嫁给一个穷光蛋为妻,分明是将她往苦海里推,心里还真有一股难言的痛,除了多送些嫁妆外,却也无它法可施。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没有歪解了赤松道长的话。

等到吕雉的婚事办妥后,管成子也以年事渐长、身体不适为由,辞去了县尊之职,两家人便一同搬到山清水秀之地,相伴着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了。

萧何的心里却另有筹划,对这位新婚的下属十分照顾,即使在县尊换任的繁忙日子里,依旧批给了刘季一个月的假期。

新婚燕尔,两口子极为相得。刘季自小就有侠客梦,阅历又十分的丰富,自然能哄得新娘子开开心心;吕雉从小好武,又不是躲在深闺里的小姐,自是跟刘郎有着很多共同的话题。早晨起来便互相教习剑术箭法,夫唱妇随异常和睦。加上新婚时的男欢女爱,正是如漆似胶恩爱异常。

直看得刘老汉摇头叹息:“真是儿孙自有儿孙福,枉我们空自为他忧心了十几年。”

那邦旧友倒也知趣,不在新婚期间找刘季胡混,仅有个卢绾带着一串野味来到:“前几天到山里设了几个绊子,捉到几只野兔和一头山麂,咱们就一人一半共享了。”

“嘿。还有卷毛靠得住,有什么好吃的总会想到三哥。”刘季道。

“可不是吗?”卢绾笑道,“咱们俩谁跟谁呀?三哥跟三嫂度蜜月,能不带些东西来孝敬吗?趁着现在养好身子,赶明儿生下个大胖小子,我才好做叔子呢。”

“多谢卢叔叔!”吕雉道,“明日跟嫂子一块过来坐坐吧。”

“还是等到日后再说吧。”卢绾道,“三哥得抓紧时间造人,我们可不敢过多地打扰。”

“识相就赶紧滚吧。”刘季嗔道,“满嘴都是胡言乱语。”

“是是是!”卢绾做出可怜状,“娶了婆娘就忘了老朋友,想不到三哥还是个重色轻友的人哪。”

“卢叔叔应当是三郎玩得最铁的哥们儿吧?”吕雉望着卢绾消失的背影问道。

“对呀。”刘季道,“咱们两人相邻,性情相投,又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交情自然非比寻常。”

刘季见妻子有个特别古旧的盒子,就起了好奇心:“这个盒子看去可有些年头了,雉妹妹却仍旧把它带在身边,是不是装着什么特殊的东西,或者是有着什么故事呀?”

“对呀!盒子跟里面装的东西,怕都有上百年的历史呢!是小妹在一次打猎的时候,无意中在岩隙里找到的。据记载,里面的东西还跟姜太公有关呢!”吕雉应道。

“哦!那可稀奇了!能不能让我开开眼呀?”刘季更加好奇了。

“现在可不行!里面写字的绢帕要发霉了,怕是触手就要碎裂。好在上面的内容我都非常熟悉,还是等小妹明天写下来给你看。带着它就是怕记不清楚的时候方便纠正的嘛!”吕雉道。

“雉妹妹这么一说,我倒是巴不得立时就能看看了。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写来让我长点见识呗!”刘季涎着脸道。

“好吧!三哥去把笔墨拿来,小妹到箱子里找几块绢帕。这就动手帮你开开眼!”吕雉笑道。

新婚就是美妙,总那么容易让人顺着对方。

于是两口子坐在窗前的桌边,女的在用心地默写,男的在边上轻声地默读。

“夫人之道也,善用兵者为将,善遣将者为帅,善驭才者为人主。人主以民人为天,而民人则以食为天。欲为人主者,当深悉人性,而后才能见机而作……”

“‘能带好士兵的就是将才,能管好将领的就是帅才,能用好人才的就是天下之主。’姜太公不愧是辅佐文、武两王,夺得天下的奇才!我虽然没有上过学堂,只是粗识几个字,可从我能理解的意思来看,那可是句句都讲到人的心里去了。”刘季看过几段文字,忍不住赞叹道。

“三哥真有这种感觉?”吕雉满脸写着惊喜。

“这只是粗粗的感觉,其实我还有很多理解不了呢!”刘季有些不好意思。

“有哪些地方不大理解?说说看,或许小妹能够解释一二!”吕雉说。

“像这句,还有这句,我都看不大懂。”刘季道,“我就不能明白了,前面都在说用人,怎么突然就跟瓜子联系在一起了?”

“‘夫瓜大只得一子,多子则不能成事’。嗯,果然是在说瓜子了。季哥应该也有体会,凡是小西瓜里面的瓜子儿,都比大西瓜要多得多。可能是瓜子太多了,它就不可能长成大瓜。你是个果农世家,总知道挂着大果的枝条上,果子的数量要少很多吧?这当然是用来作比喻,表明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能有太多人做主,否则就成不了大事。就像中阳里的刘太公——”吕雉忍不住笑道,“生了那么多个儿子,结果就出了刘季这么一个大傻瓜。”

刘季原本听得津津有味,到后来却感觉变了味儿了,猛然醒悟道:“原来是母傻瓜拿话损我啊!”

两人说笑了一阵,吕雉接着道:“‘枝过盛则招风,尾过大则难调’是说,如果一棵树的枝叶过于繁茂,容易招来大风,树干就难以承受;不管是哪类动物,尾巴长得过大了,就不好调头了。这当然是说,当家做主的人要抓好大权,如果有哪位手下的权力大过自己,就不好控制局面了。就好像那些禽兽的尾巴一样,本来是用于调整方向的,结果长得过大了,反而影响了本来的功能。”吕雉边读边解释,刘季听得直点头,看上去很是受用。

“那么这句又是什么意思呢?”刘季又问道。

“‘夫硕才者常有癖,癖解则得其心,而后肝脑涂地亦甘为所用;譬如木之大材者常有结,结解则材堪大用。而解其结癖须屈已,屈已即人所不能受者也。故为大事者,须忍人所不能忍者也。’简单地说,就是奴才好用没有用,人才有用不好用。因为身负大才的人,似乎都有些古怪的个性,只要能对上口味,将其收服了,就能叫他肝脑涂地地为你所用,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嘛。只是要想逢迎他们的个性,就得委屈了自己,委屈自己就是违反了人的本性,而这点恰恰是大家所不能忍受的。所以说能做大事的人,就必须具备能够忍受别人所忍受不了的博大心胸。”吕雉耐心且认真地为夫君讲解道。

“是啊!换位思考一番,要想让人家用自个儿的本领来为你服务,甚至是为你卖命,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看来,世上的人的确是太过于爱护自己了!太公讲的真得我心呀!只可惜年代相差太远了,要是同处于一个时代,保不准我又会像当年追随张耳大哥那样,死心塌地地追随在姜太公的门下了。”刘季发自内心地叹道。

“真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吕雉想道:“书中说得好呀,‘凡有天下治为万民命者,盖之如天,容之如地,上有欢心以安百姓,百姓欣然以事其上,欢欣交通而天下治。’没有包容天地的胸怀,怎么可能用愉悦之心来安抚百姓,百姓又怎能开心地回报,以至于上下欢欣,而达到天下大治呢?子房兄长是那么有才的人,当年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尚且叹息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越过这个底线,就没有办法跟万事万物和睦相处了。可三哥却大呼深得我心,看来《太公策之御人篇》,今天是要借我的手找到它真正的主人了。

于是在蜜月里,两口子又多出了个主要节目,就是教读这部《太公策之御人篇》。

刘季背熟后,又逐字逐句的理解意思,有不大了解的地方,就拿来请教妻子。有时,这里倒不大像新房,倒更像一间学堂了。

刘季经过这段时间的突击,方方面面的素质都有所提高。不过这只是缘来兴起,无目的所学,自然还理解不到其中的精义。话说回来,即使当时掌握了,他就是一个小亭长,也没有地方可以施用。

婚假过后,刘季又要到泗水亭上班去了,吕雉便守在家里。她本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从小对家务农活少有接触,如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刘家只能在园圃里走,各种农事都免不了从头学起。

吕雉倒也随遇而安,静下心来尝试着过起了普通农妇日子。开始学会在家洗衣做饭,侍候公婆,喂养狗儿,也到园里挖地种菜,似乎做什么都甘之如饴,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影子!

“多贤惠的媳妇儿呀!”隔壁卢老汉赞道,“还是你家三郎有手段!不但能使千金小姐下嫁到农家来,还能叫她这么心甘情愿的服侍二老,当真是走遍天下也找不到这等的好事啊。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修到这样的好福气呢?”

“你家卢绾的婆娘凤英,不也是天下难得的好媳妇儿么?可别光顾着嫉妒别人。”刘老汉笑道。

话虽如此,刘家二老听了这话,还是高兴得眉花眼笑,总在三子面前极力夸赞,刘季自然更是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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