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8章 柴刀（2 / 2）

唯一一点儿明亮的光线也藏进了云里，夜幕笼罩了安静的苏府。苏府下人踩着竹梯，把一盏盏灯笼点视了挂在廊下。

宁夫人觉得眼前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直到婆子将一盏漏风的破灯笼挑起来挂在柴房廊下。

夏夜凉凉的风轻轻吹着破灯笼，灯笼像一个喘不过气的老人一样，高一下低一下的“噗噗”直晃。光线明暗之间，柴房里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层暗黄色的光，而柴房角落里，依然是黑漆漆的。

宁夫人迎着这弱弱的，暗黄色的光，“嚯嚯”的磨着那把柴刀，平时她并不做这些活计，如今把心里的火气都发泄在这柴刀上，磨起柴刀来格外起劲儿，不一会儿，柴刀的一面已经被她磨的闪闪发光了。

宁夫人停下来，朝柴刀上吐了两口唾沫，然后又把柴刀放回磨刀石上，咬着牙，嘴角有一点儿笑，深一下浅一下的又磨了起来。

这“嚯嚯”的磨刀声让婆子们心里七上八下的，两个婆子凑到门口，借着破灯笼微弱的光往柴房里探看，宁夫人故意举起柴刀朝婆子晃了晃，婆子吓的连连后退。

“怕什么，这是劈柴的刀，又不是杀你们的。”宁夫人得意。

“大奶奶，好端端的，你磨它做什么呀？这磨刀的活，可都是下人做的。你可是高贵的少奶奶。”提及“高贵”二字，婆子不自觉的笑了，倒并不是嘲笑宁夫人，而是宁夫人在苏府里，一向以高贵自称。

“笑什么？”宁夫人又一次举起了柴刀。

两个婆子只好噤声，过不多久，送饭的婆子来了，晚饭有些寡淡，虽光线不甚明亮，也能看清楚，白菜豆腐汤，一个黢黑的馒头，还有一碗稀的不能再稀的粥。

宁夫人看到这样的饭食，厌恶的盯着送饭的婆子：“这是给我吃的吗？”

“真是对不住了大奶奶。”婆子笑了笑道：“今儿晚上啊，厨房里的饭做少了，没见大奶奶在我们跟前晃悠，我们把大奶奶那一份儿也给吃了，难怪呢，大奶奶被关进柴房了，大伙的心情也好了，所以饭量也大了。这不，我给你送来这几样，大奶奶就吃吧，反正有菜有汤的，也不算难吃。”

“你们……你们的胆子……柴房本来就已经很暗了，你们还挂了一盏破的不能再破的灯笼，还给我送这样的饭食，你们且等着，等我出去，自然料理你们。”宁夫人只是“嚯嚯”的磨刀。

婆子们轻声嬉笑起来，谁也不把宁夫人的话放在心上。

以往宁夫人在苏府里耀武扬威的时候，她这样吓唬婆子们，婆子们自然走路都要哆嗦的，可如今府里人都知道宁夫人犯下了什么大错，也都恨她蛇血心肠，所以便故意刁难她。

银盘大的月亮升上来。柔和的光淡淡的笼罩着静谧的苏府大院。

灯笼暗黄色的光跟月亮的白光杂糅在一起，一团一团的，倒映在青石小道上。

一切都明亮起来，树丛的影子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

芙蓉穿一件撒花斜襟丝褂来到柴房这边，未走近，便听到了婆子们的笑声，她站在台阶上，望着柴房里的宁夫人叹了口气。

婆子们赶紧给芙蓉请安，一面向她汇报：“大奶奶不停的磨刀，这嚯嚯嚯嚯，怪吓人的，不知大奶奶想做什么。”

“随她好了。”芙蓉淡淡的。柔和的月亮洒在她丰盈的脸庞上，她面无表情的样子都圣洁起来。

低头间，芙蓉看到了地上摆放的吃食，便问婆子：“我记得晚饭吃的好像不是这些？”

“少奶奶说的是。”婆子尴尬道：“晚饭吃的是红烧鱼……酱排骨，小莴笋，素三样，包子还有红豆粥……”

“你们给大奶奶吃的又是什么？老爷是怎么吩咐的？”芙蓉的声音突然就高了几分，月亮在她红润的嘴唇上晃了晃，一抹红色就洋溢起来。

婆子赶紧道：“少奶奶，是我们错了，我们给大奶奶吃的……是白菜豆腐汤，黢黑的馒头，还有稀米粥……这些吃食，本来是我们这些下人的晚饭，我故意盛了一份儿给大奶奶……只因为当初大奶奶曾经辱骂过我几回，所以我……老爷交待过，说虽把大奶奶关在这里反省，不过这几天的饭食，还照着旧例……不准我们随便克扣……是我大胆……是我……少奶奶，我知道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