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蜀王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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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无碍紧紧握着陆星霜的手,不肯离开半步。老酒捂着胸口,看到咕咕冒出的血很快染红了胸前衣襟,眼眶顿时通红,临死反扑,如猛虎发出最后一击。

说时迟,那时发生的每个动作,就像记忆中不断闪烁的片段,每一帧都是眼睛一眨一闭所凝聚的画面,片片捏合,形成对她整个心神巨大冲击的结果——萧无碍,她午夜梦回怨恨过无数次的丈夫萧无碍,没有自私的不管不顾,只顾逃跑,而是用自己弱小的身体,挡在她前面。

这只是个动作,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顼红凤就在旁边呢,剑光一闪,老酒的胳膊就断了。再来一剑,直接抹了他的脖子,出剑十分利落。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发生了这么重大的转折。

先是同伴老酒发生叛变,意欲劫持陆星霜逃入岭南,求助岭南三大家,再发生顼红凤斩杀老酒。

顼红凤和陆星霜两个人,都沉浸在震惊中。

前者担忧的看着阿狸,怕阿狸看到自己杀人,会蒙上心灵阴影。以后会再也不愿意亲近她了。哪知道,阿狸就是一个奇葩。平时他十分娇贵,比最难养的兰花相似,冷不得、热不得、饿不得、渴不得,对环境气味的要求极高。不然,心情就会不好。

但老酒的尸体倒在他眼前,他不惊不吓,眨眨眼,竟然有兴趣上前观察。

观察血液飞溅的痕迹。观察老酒死后的表情,以及伤口的肌肉裂开的程度……

他太好学了,闻到一股死后括约肌无法自主——就是大小便失禁的强烈气味。还强忍着,捂着鼻子请教顼红凤,“是不是人死都会这样?”

“呃,是……”

顼红凤已是呆了。

随后,她哈哈一笑,阿狸看着娇生惯养,其实也是连云山一脉的后人。身体里留着祖师灵成的血脉,怎么可能娇弱的受不起一点惊吓?

都是她。太过杞人忧天。

顼红凤算是彻底放宽了心。而旁边的陆星霜则陷入无休止的纠结之中。

她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萧无碍,心神仍旧无法从刚刚萧无碍挡在她前面的巨大冲击回过神来。

萧无碍,会用身体挡住危险,为了她?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应该不理会她是死是活!

他的本性就是自私。就是冷酷,就是无情无义!

为什么……

可以预见,陆星霜很长时间,都无法躲开这一幅画面对她的影响了。

前世十八年的夫妻生活,已经让她的怨恨成海,可今天发生的小事,却让这片怨恨的黑暗之海莫名有了一块澄清的地方。

她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萧无碍了……

……

灵钏的武力值不高,跟在张彬后面慢慢靠近山寨,听到打斗声就更要小心翼翼了。所以等他们到达。尘埃落地,老酒和一个反叛的早就死透了。

萧无碍好奇的围着尸体,问东问西。顼红凤笑眯眯的解答。甚至还在老酒的尸体上,现场展示伤口的不同之处。活人被砍之后,肌肉会收缩,再快的刀口也看不出平滑的痕迹。死了之后就不同了,肌肉不会收缩,所以伤口非常平滑……

张彬当兵。见惯死人的,但他杀人只是为了冲锋陷阵。为了守卫家国。谁没事研究怎么杀人啊?

之前得了蜀王的命令,如果找到小世子,对世子身边的成年女子不可不尊敬。

虽然不知道什么身份,张彬仍旧对顼氏拱了拱手,“多谢阁下救了我家世子。”道谢之后,提出要带萧无碍离开。

顼红凤冷笑着,“蜀王也未免太过分了!他有好几个儿子,我只有阿狸一个,不过让我家阿狸跟我小住一段时日,他就带兵破了安南!赶得我无家可归,现在还索要阿狸!我一个女人,已经一无所有,谁敢带走阿狸,就是我的仇人。我能看在你忠心的份上,饶过你,但我的剑不认得人!”

双方交涉的时候,灵钏不管其他,小心的绕道,尽量不惹人注意的扑到陆星霜面前,

“姑娘,你还好吧?”

老酒的尸体被划了一道道的,狰狞可怕。血流得一地,几乎找不到落地的地方。饶是灵钏有成年人的心理素质,都不敢多看。

陆星霜的表情也是茫然惊慌的——让人误会了,她才不是为了什么老酒而受惊呢,而是为了萧无碍轻飘飘一个挡在她面前的动作。

“我,没事……”

声音都变了,眼神也不负从前的镇定,还说没事?灵钏心痛无比,看来这场噩梦怕是要伴随终生了,只能慢慢让时光冲刷一切。

可惜,她不是心理医生,要不就帮忙疏导,兴许能让陆星霜早日走出噩梦。

“姑娘,老爷来了。老太爷也亲自动身来找你。”

“他们来干什么?”

陆星霜继续茫然。

这半年来,没有听到陆之焕、陆老太爷,以及陆家的任何事情,陆星霜没有多少惦念。要不是知道肯定会回去,说不定就跟着萧无碍一起生活在安南了。

从这一点上说,她也是薄情的。跟“喜新厌旧”的萧无碍没差多少。

别人对她用多少情分,她会记住。但要说同样回报——怎么可能呢?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爱上她,她都要有所回报的话,她有几个身子,能许多少一生一世?

所以,在陆家生活的这几年,没有让她生出真正“血脉融入”的感觉。她曾经为陆之焕的一片爱女之心感动。但发生老太爷逼她作弊的事情之后,已经淡了。

“蜀王已经派兵来寻找阿狸,我也会跟在阿狸身边回去啊!”

灵钏觉得。陆老太爷估计是在家闲着无聊,才跟着大军出来散风的。陆之焕对她还有几分真心在,陆老太爷?呵呵,他有多少孙女和孙子?

真论起来,老太爷对嫡孙都未必怎么上心。

看着反应不大对劲的陆星霜,灵钏的担忧更深了一层,暗想“心里疏导”势在必行了。可她只读过粗浅的基本心理书籍。该怎么着手啊?

那边张彬和顼红凤的争辩进入了白热化。

张彬带着手下弟兄,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世子萧敬,怎么可能原地返回?可顼红凤也不肯放手,扬言“谁带走阿狸,就一并带了我的命去!”

顼红凤的宝剑锋利。没人想试。

偏偏阿狸在旁边焦急,一会儿对张彬说,“不得对我娘亲无礼。”一会儿对顼红凤说,“娘亲,父王都派人来找我们了,不如娘亲你跟阿狸一起回去吧?阿狸会保护娘亲的!”

顼红凤听到阿狸的话,心软了一分,但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情——蜀王为了消灭她,竟然不惜动用武力发动战争。对连云山恐怕是要斩草除根的。她能自投罗网,自寻死路吗?

除非蜀王亲自到来,然后许诺再也不对付连云山的人。并且发誓绝对不会对付她,她才会相信吧!

双方都不肯退让。

倒是陆星霜,从复杂的心绪中脱离出来,安静的说了一句。

“阿狸是世子。但没听过流外在外,多年不归的世子。”

言下之意,要是你顼红凤一意孤行。带着阿狸四海为家的话,不是不行。可那样阿狸会失去他的身份。毕竟蜀王不是只有一个儿子。他也不能容忍自己的世子。长时间不在王府。

顼红凤想要阿狸,一大半的原因是想借着阿狸的身份,帮助连云山恢复……不说旧日时光,至少能在太阳底下出现,不再被官府的追杀令,追得跟丧家之犬似的。

如果阿狸没有皇家子孙的身份,又何必冒着这么大风险?顼红凤想了想,最终答应了。

她看着阿狸稚嫩的脸庞,无奈的好想是在妥协,“娘亲真的舍不得阿狸。但不能害了阿狸。”

萧无碍认真的上前抱了饱顼红凤,“娘亲,您放心。阿狸一定会保护你的。谁要是敢伤害娘亲,阿狸就让父王打他们板子。”

“可要是你父王想伤害娘亲呢?”

“不会的,父王不会的!父王最疼爱阿狸,阿狸不让,父王就不会伤害娘亲。”

“可你父王要是执意不听你的话呢?”

“那阿狸就不吃饭,也不吃药!”

萧无碍认真的挥舞拳头,表示这是他能想到最厉害的威胁方式。

顼红凤从小生活的连云山,在她童年时候已经风雨飘摇的,自然是不知道被父母娇宠着长大的孩子,说出的这种威胁,基本上都是有效果的。

有些疼爱孩子的父母,宁可自己不吃饭,也不能饿着孩子。还有为了救孩子连命都豁出去的。要不怎么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呢?

顼红凤体会不到这种感觉,对阿狸的话没有多少感动,只是感叹一声,“也只好如此了。”

一行人终于达成一致。

天色还不晚,谁也不愿意继续留着,都准备赶路离开。老酒的身体都快僵直了,看着更可怕了。

顼红凤连挖坑掩埋的兴致也没有,还是陆星霜和阿狸商量了一会儿,派了两个兵士,将人埋葬了。

这不是说他们有多感情丰沛,对要他们性命的人还抱有同情怜悯之心,只是心中还有底线罢了。

这个底线就是“生老病死”。不该残害未出生,或刚出生的婴孩;人老,就应该有所供养,生病也该得到救治。至于死去,不该曝尸荒野,落得野兽饱腹的境地。

陆星霜跟阿狸提过了要求,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竟然没有想过阿狸会拒绝。

为什么呢?

这个阿狸,跟以后的萧无碍一点也不同啊。

萧无碍不会拒绝。是因为巴不得证明他是有道明君,爱民如子。不管怎么想的,他至少表面功夫做得不错。除了后/宫宫闱的事情。外界对他的评价一直很高。

而现下的阿狸,性格单纯,可看刚刚对血腥的事情有点着迷……倒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罢了,越想越混乱。还是让大脑放空,冷静冷静吧。

……

蜀王并没有一直留在安南。他出兵岭南的目的,就是逼迫顼红凤,既然安南国主李成莫对天发誓。绝对不会让连云山一脉的人继续影响安南上下,他就班师回朝了。

三千精兵。浩浩荡荡。

遇到了来自岭南的八万多人。

这些人,都是来拼运气的。

什么,蜀王来安南一趟,收获不多。只是得到国主的几样礼物?那怎么行!听说安南皇宫里珍宝如云,竟然只送了几样?怎么好意思!

还有国库的事情,是假的?没有那么多的金银珠宝需要搬运?

商人都是见到缝隙就插的,闻到味道就跟上去。假的不要紧啊,可以变成真的么!

有一个十分精明的商户,就通过蜀王身边的谋士问了蜀王两个问题。

一是大军出动,全靠岭南三大家的支持,不需要从安南国补充么?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是在问蜀王的本心,是否宁愿让本国子民吃亏,也要保持他的颜面?是的话。那他就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

第二个问题,听说安南皇宫内上等金丝楠木制作的宫殿足足有三四座。不知大周的皇宫可有?太子的府邸可有?其他亲王府邸呢?

金丝楠木何等昂贵,大周本地又不出产。皇宫建造的,还是千里迢迢运送进京城的。其他亲王府邸肯定没有。

所以说,连安南一个小国的皇宫有都金丝楠木支制作的宫殿,而大周泱泱大国。反而极少极少了?

蜀王听了这两个问题,摇头苦笑。

他带兵进安南已经是犯了忌讳。还不知道被朝臣知晓。会被弹劾成什么样子。现在,还被商户们架上梯子,下不来了!

快马疾驰,一封封奏报进京。

当今天资圣元帝,将奏报展示给众位心腹卿家看。一面倒的指责,指责蜀王不该动用王府的私兵,这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但,听说岭南商户擦拳擦踵,群情涌涌的打算打劫安南。在场的既然是圣元帝的心腹,自然知道国库现在的状态。有一人就假装跟旁边人商讨,“出兵安南,无功而返,岂不是背负了罪名还落得不是?不如一不做,二不,那什么来着……”

干脆抢吧!

大周土地辽阔,子民众多,近两年连续遭灾,国库空虚,每年都入不敷出。西北大营的粮饷不能短缺,南边的水灾要赈,西边的水贼要剿,皇太后的避暑山庄要修,户部尚书又不是财神爷,哪里变得出那么大金银!

要是蜀王这回能多抢点回来,至少能缓解一下国内的巨大压力吧。

没有一个大臣公开建议,只是随口一说。说的人年老,都好像在说梦话,说完之后就打起了瞌睡。

圣元帝听了,苦笑一声,看来不得不让小八背这个黑锅了。

他也知道委屈了自己的儿子,所以没有公开下诏书,只用手令,着人飞马快奔到岭南,交给蜀王府。蜀王府的人自然有变法联系到蜀王。

至于这件事,日后等蜀王进京,恐怕没办法说自己是无辜的,是他的父皇让他抢劫安南皇宫和国库的……

身为儿子,为父亲背黑锅,不是很自然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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