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刘洪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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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刘洪勋等人去了后院,只留下孙名亚坐在床头。孙名亚捧着一只木盆,盆里是一只碗,刘洪起将一包白色粉末倒入盆中,水沸腾起来,过了片刻,刘洪起摸了摸碗里的水,有些热,他道:速热军粮。闻听军粮二字,孙名亚方才明白,他想了想,道:“能行。北山甚多石灰,若有一日寨子被困,薪柴烧尽了——”。刘洪起道:“老孙,你脑子果然好使,辽锦的祖大寿,日后便是吃这个亏,两三万人没了烧锅燎灶的家伙,这便降了”。孙名亚惊道:“怎地?是大凌河之战的祖大人?”。刘洪起道:“稳头是他,日后他还要守锦州,锦州屯粮倒是多,就是待薪柴尽了,士卒吃生米,也只得降了,这回可是真降,没何可纲拦着”。孙名亚惊道:“先生所说,肇于何年?”。刘洪起道:“七股八杈的,我也记不得了,少则五年。这还不算了,为救辽锦,洪承畴十万大军兵溃松山,朝廷的气数便尽了”。孙名亚闻听最后一句,顿时站了起来,惊呼道:“先生莫要作耍!”。刘洪起道:“我知道的多着哩,说来你也不信,只说个近的,四个月后你且看着,凤阳祖陵有失”。孙名亚闻言,又一次沉浸在震惊当中。

“朝廷丧师失地也不是一回了,皇上这一手不行了,成天无非是没奈何,又是个不论理的,只怕没有个好下场头。水旱凶荒,日甚一日,十年后,世道将溃于狂澜,但还有一分指望,咱们只为天下办几件实心事,于万死中分一条生路,可不是为他老朱家”。“先生,今日如何说这些犯名份的话?”。“不是犯名分,是大逆,我只说与你老孙,连大哥都不晓得”。“先生,十年后将如何?”。“好了,且待到明年正月十五,看看凤阳祖陵被我言中否。咱们能顾上大局还早,如今只将小家经管好,只此一念,寨中如何?”。

孙名亚闻听询问,呆了呆方道:“先生出来多日,寨中都记挂先生,驴三几个也回来了,非要跟来,俄没叫,寨中正织着布哩,就是织机少了些,修寨缓了些,没火药,炸不开地基——”,孙名亚坐在刘洪起床头絮叨着。刘洪起问道:“我多日不在寨中,只怕老孙你使断脊梁操碎心,寨中可有人不听使唤?”。孙名亚闻言一怔,只道:“都好哩,都听招呼”。刘洪起只是盯着孙名亚的脸。

“先生,你——”。

刘洪起道:“必是洪励,他那性子我知晓的,去叫洪励来!”。孙名亚道:“七爷也还规矩,就是四爷出事后——唉,不想四爷如此没福,那天大爷纠领着几十骑到寨中,要将寨中的弓手调走,为四爷报仇,俺抱住了大爷的马腿,方才止住,自此七爷与俺话就少了,也是情有可原,过过便好了”。

刘洪起道:“可见我没用错人,若是将寨子交给洪励,人已然死绝,洪超若是扑山虎杀的也就罢了,人家已然赔了礼,这下火并才叫冤,将洪励叫来——”。“先生,你当着俄的面数落七爷,体面上委实不好看,叫俄怎处?也替俄周全周全”。“这个想头便是错,若怕得罪人,朝廷便是好样,大官小官皆怕得罪人,得过且过,在万般事项上和稀泥,将千般事业都败光”。

晴空万里,南天上一大朵云彩被天风许缓地吹着,吹着吹着,吹成了星云状,又从星云慢慢地淡了,散了。叶子一日黄似一日,孙名亚拎着一只盆来到院中,一阵风吹来,略觉凉意,他扬首看了看天,心道天凉好个秋!这是座两节院,这是前院,中央是口井,孙名亚将盆放在井沿,心中想的可不是速热军粮,而是刘洪起那番关于国运的话。“洪承畴十万大军兵溃松山,朝廷的气数便尽了?”,他心中反复播放着刘洪起这段话。区区一个松山之败,朝廷便完了?啊?还有流贼,难不成流贼成了气候?流贼与鞑子亡了大明后,他们相互之间就没有一战,天下最终谁主沉浮?“唯有付之长太息耳”,孙名亚对着井里的自已,自语道。

终于,孙名亚离开了井沿,穿过月门,往后院去了。这个时代由于没有玻璃,采光差,所以后院一圈的屋子,每间屋子一面墙上都是窗,上面蒙着油纸,透光差,隔音也差。后院东屋里摆着两张床,里头睡的是郑乐密,外间睡的是郭虎。另有一人,长得象老版水浒里的西门庆,正坐在郭虎床头乱侃,此人正是刘洪起的七堂弟刘洪励。孙名亚上前,只道,七爷,刘先生唤你。

片刻后,刘洪起房间。刘洪励道:“二哥一向精能,这一阵子却叫兄弟们看不明白,哪里捡的一个教学先生,待得比舅爷还亲,得了荆州一样。是亲不亲便要做乔家公,寨中那点事,兄弟们哪个经管不好?拿着元宝找钱花,牵着马儿找驴骑”。接着,“啪”地一声,却是刘洪起拍了床沿,“不知道羞臊,哪一个经营不好?可知锄把子是直的,镰刀是弯的,石榴树打棺材,横竖不够料。不是我野地里捡的这个孙先生抱着大哥的马腿,你这当儿都入土了,只怕还没张席子卷埋。你当我是在拉杆子?没读书人帮咱,咱就是拉杆子”。“二哥!俺黑汗白流,使死使活,连明彻夜地在寨中操劳,你便这般裁坏自家兄弟,还不够外人掏把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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