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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之二
2018-04-15 作者: 王景洲
第一回之二
只听张贵妃呵呵冷笑:“荒谬!历代帝王,无不是姬妾成群,国色天香,但皆手无缚鸡之劲,指无碾蚁之力,如何关乎国家社稷安危?若非此人贪淫好色,我等妇人岂能嬉笑于朝堂?齐桓公好色,亦为五霸之首!北魏孝靖帝并非无道,亦不免败家亡国!此乃时也,运也。上有明君,下有能臣,国乃昌盛。仆射天下宰辅,如果才同管仲、诸葛武侯,国家也不会如此残破!”后主不禁颔首叹息:“事已至此,说那些有什么用!容我思考对策。”
袁宪忙又劝说道:“北兵入都,料不相犯,事已至此,陛下将何去何往?不若正衣冠,御正殿,依梁武帝见侯景故事,亦不失公侯位。”后主微一摇头,道:“朕富有半壁江山,才比日月,何能屈身事河北一鄙夫耶!”张略之上前一步道:“启禀皇上,臣在河北,颇有资产,陈縚小王即藏于臣家,前日臣等商议,已将大批宝物利器偷运出宫,一分为二藏匿,如陛下随臣出城,从此洗心革面,励精图治,料复国不难。昔日越王勾践不外如是。望陛下速作决定。韩擒虎的精兵已冲开禁宫。”张略之、夏侯安武功卓绝,举世无双,耳力、目力自是非凡,早已将周围情况听在耳内。此时韩擒虎十余万悍卒齐声呐喊,声震九天,几里之内,稍有耳力之人皆可悉听,何况张略之等内家好手。后主与张丽华等均听的真切,急忙下榻急走,一边说道:“锋刃之下,未可儿戏,朕自有妙计。”张略之、夏侯安无可奈何,只得保着袁宪化装成宫人逃之夭夭。隋兵眼见大局已定,六朝古都,金粉满屋,珍宝遍地,遂蜂拥劫掠,唯恐所拿不多,甚至互相争斗,一般将官也见钱而不闻它。否则十余万铁骑之中,任凭张略之、夏侯安内功如何深湛,兵刃如何锋利,也难逃乱刃加身。韩擒虎见事态严重,唯恐后主出逃,功亏一篑,于是下达军令,“有乱抢乱动者杀无涉”,连斩十三名将官,二百余名士卒,才平息燥动。查点情况,竟有人因所抢珍宝负重太多吐血而亡。
却说后主有什么妙计。原来后主携从宫嫔十余人,奔至后堂景阳殿,与张丽华、孔贵嫔三人并作一束,同投井中。隋兵入宫,一名将官执着内侍的脖子问道:“昏君藏到哪里去了?”内侍支支吾吾的回答道:“大大——帅,小人不不不知道。”那名将官手起一刀,将内侍的右耳朵砍落,登时鲜血迸流,内侍痛的哇哇大叫,余众军官见此,尽皆大笑不止。韩擒虎立马金鞍,手握长鞭一指那名内侍,又问道:“昏君躲到哪里去了?说!”内侍战战兢兢的指着井说:“这里。”一语未了,呼啦围上一群军将。只见里面漆黑一团,众军卒大声呼喊,只听见深井中传来的回音,哪里有什么陈叔宝的声音?韩擒虎金鞭一指,吩咐道:“扔石头!”刚刚扔下一块不大的石头,就听到里面有求饶的声音。其实,韩擒虎只不过想引出后主而已,并非真要填死枯井。只因刚刚攻下陈国国都,其仍有雄兵十数万散于各州,若置后主于死地,大陈必定另立新主,负隅顽抗,猝然间难于一统河山,黎民仍受刀兵之苦。
这时早有兵丁找来了绳子,扔进了井中,准备把后主用绳子拉上来,一开始,士兵们还奇怪怎么这么重,本来以为后主体胖,出来后才发现后主与张丽华、孔贵嫔同束而上。隋兵皆大笑不止。正值贺若弼帅军赶来,适见此事,也不禁莞尔不禁。据说三人被提上来时,张丽华的胭脂蹭在井口,殷红鲜泽,香气弥留,于是后人就把这口井叫“胭脂井”,至今尚存。于是韩擒虎与贺若弼一同商议如何处理后事。这时,有匹快马飞奔而至,原来是晋王杨广五百里加急来信,说索要张丽华为妃。原来晋王杨广素慕张丽华之美,早想占为己有,效魏文帝纳甄氏之事。杨广曾私下里嘱托高颎:“你若进入建康,必找到张丽华,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高颎会意,便私下将此事告诉二人。于是二人商议:“昔日姜太公灭纣,曾经蒙面斩妲己,此等妖妃,岂可留得?”于是并不服从杨广命令,将昏君与其诸子、嫔妃解押入京,将张丽华立斩于青溪,以免后患。史家论此,多有人认为韩擒虎、贺若弼做事嫌过。后唐诗人罗隐曾做<西施>,可有一比。诗云:家国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
至此,自汉末黄巾起义(公元一八四年)到开皇九年(公元五**年)韩擒虎、贺若弼灭陈,南朝历经吴、东晋、宋、齐、梁、陈,北朝经魏、西晋、北魏、东魏、西魏,东周、西周四百年纷乱,至此而终。消息传至京城,隋文帝随即下诏,大赦天下。并下诏提倡节俭,简化官僚,开垦荒地,修订律历,实行均田制等一系列善政,二十年间,天下无事,百姓安康,史称“开皇之治”。
后主到达京城(今洛阳)后,文帝赦其罪过,赏赐甚厚。每次预宴,
都恐怕后主伤心难过,因此下令为其不奏吴地音乐。后来陈叔宝竟对文帝要求:“我现在还没有一个称谓,每次朝集,无法与别人交谈,愿得到一个官号。”于是文帝封为长城县公。文帝后来叹息说:“陈叔宝全无心肝。”其实杨坚是把陈叔宝作为一个皇帝来批评的,而在陈叔宝眼里,他做诗度曲才是正业,兴趣也全在这上头,而管理国家不过是他偶一为之的“副业”而已。所以才会在隋军兵临城下时,告急文书未曾开拆就被丢在床下;陈叔宝也完全忘却了一个皇帝起码的尊严,所以当隋军杀入宫中,他才会与张贵妃孔贵妃三人抱作一团躲在井里,以致隋文帝对一国之君如此不顾体面而大吃一惊。也许陈叔宝并不是“无心肝”,他只是从来就把自己当作一个风流才子,一个诗文骚客,亡不亡国,无所谓,皇帝的体面,更是无所谓的了。真是前无古君,后无来帝。陈后主的好日子就像玉树后庭花一样短暂,仁寿四年(公元六零四年),病死于隋大兴城,时年五十二岁。
陈后主诸子一大半不忘富贵,在大隋做了官僚,一小半不愿为官,文帝也不阻拦,任其为民。只有北张略之、夏侯安所携带的两位王子不知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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