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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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2018-04-15 作者: 玉筝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远在京城的慕容腾终于得偿所愿了,可蜗居西北的于珊,双眼反复盯着于楠传来的信笺,翻译了好几遍,终于在确认她没有翻译错于楠的意思后,脸上的表情由一开始收到信笺的欣喜变成了恼恨,隐隐还带出几分担忧无助。

这份恼恨,并不是针对于楠的,而是针对新上任的威维帝——慕容腾。

于珊从于楠发来的信里,读出了这样一个消息——慕容腾准备择吉日下这样一道圣旨,他准备开疆辟土,以慰先帝。于珊简直不敢想象,慕容腾登基不足一月,屁股下的龙椅都还没有坐热,人心也还没有收拢齐全,就如此胆大妄为,而且还是在先帝的热孝期!

开疆辟土,这四个字说出来,自然是很有气势,很涨功绩,做成了就是百年流芳的美名。可是,那也要看看开哪里的僵辟哪里的土。据于珊的了解,大盛王朝所处的大陆是一个不规则的漂移版块,除了生活在鸡冠山以北的蛮族疆土被发现之外,其余的几面,要嘛毗邻高不可攀的高山,要嘛隔着深不可测的海洋。

慕容腾想要开疆辟土,那就只有一个地方可取,也就是鸡冠山以北的蛮族。

可蛮族又岂是易与之辈,她世世代代傍险而居,百姓又多是未开化的蛮人,茹毛饮血的日子都能过得津津有味。他们若是果真未开化,倒也好说,只需武力强取即可。可是蛮族比起王朝的谋权篡位、改弦易张,最可取之处就是忠诚,绝对的服从蛮族皇权。也正是因为如此,若是大盛王朝擅自出兵,惹恼了蛮王,蛮族会拼尽整个民族去护卫,而不是另起炉灶,做大盛王朝的傀儡。

所以,对蛮族这块地,武力强取不可行,想智得又有些秀才遇到兵的意思,西北蛮族那块似开化还未全开化的土地,对大盛王朝来说是极其难啃的骨头。

可再看看王朝什么行状。

鸡冠山以南的地界已经传承文化近千年,当权者虽然经常换换姓氏,今朝欧阳,明天慕容的,可这并不影响百姓以传承千年的礼仪之邦自居。再加上老天爷厚爱,王朝地广物博,百姓不愁吃不愁穿的,百年下来,早已人心安稳,性子安逸,个个安居乐业,粗实汉子都少了血性,更枉论寻常百姓。

只需陈列一个事实,就可以知道,王朝与蛮族的差距在哪里——从慕容氏夺取政权建立大盛王朝到现在已经接近三百年,可从来只有蛮族隔三差五进犯王朝的份,王朝从来不曾主动出击过。安乐知足,是大盛王朝的子民普遍的优点;缺少血性,却也成了大盛王朝子民的缺点。

于珊从前世就知道慕容腾有野心,而且野心不小,这是一种直觉,也是一种判断。上一辈子在她的有生之年,她不仅仅是看到了成年的慕容腾为了储君之位耍心机,更看到了他埋头苦读安邦良策。慕容腾的目光放的很长远,仿佛自一开始就笃定,只要他努力,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可现在看来,慕容腾不仅仅是龙胆包天,还急功近利,竟然现在就开始觊觎鸡冠山以北的地盘。

眼下据于珊判断,慕容腾此刻的想法简直是异想天开,拿人命不当人命!

并不是说他的想法不可行,而是说他的时机选的不对。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谁都懂,而现在王朝就处在第三档上。想当初,若是王朝有此心,就应该在年前王朝取胜、蛮军疲惫不堪之际,令大军乘胜追击,不仅可以探探路,还可以削弱蛮族一部分兵力。可是,当时的圣上——威德帝没有那么大的野心,选择的是纳降,息事宁人。

死者为大,于珊不准备腹诽先皇的不是,毕竟先皇有自己的考虑。不过,先皇的不是不能说,才十八岁的当今圣上的不是却可以说道说道的。

当时还是太子的慕容腾,既然为了自己储君地位的稳固,迎合了先皇,不曾反对纳降的提议,就应该想到他自己的野心要晚十年八年的才能实现。毕竟是三年战乱,人力物力财力都损耗了七七八八,即便蛮族赔偿了大量的金银珠宝也于事无补,大盛王朝生产力有限,在将士们饥寒交迫的时候,既不能吃金银珠宝,也不能拿金银珠宝取暖,那些只是富贵玩、物,与战争无益。

可是,显然,慕容腾没有在意这些。于珊曾与他生活了两年,大致上也能够猜透他想什么,不过就是:王朝粮草不足,蛮族的粮草也不足,这不是拿鸡蛋碰石头,这是拿鸡蛋碰豆腐那一套谬论。或许在他看来,只要王朝的将士能够跨过心里的道德界限,不以侵犯他人为耻,那蛮族之事就可图。

于珊从来没有怀疑过,大西北的自在生活,只有在当朝皇帝默许的前提下才能存在。若是当朝皇帝的口风变了,那么,即便历代谢将军是大西北的土皇帝,也别想过个安生日子。只因为土皇帝在真皇帝面前只是个臣子,而且一直是最忠心的臣子。

她了解谢昆,若是圣上果然下旨令谢昆领兵攻打蛮族,那谢昆是绝对不会推辞的,或许他也能够分析出里面的风险,可是,男人总是将机遇无限倍的放大,将风险缩小到针眼大小。于珊晓得,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看问题的不同,她觉得慕容腾胡作非为急功近利,谢昆却可能觉得,慕容腾乃一代明君,目光长远,选择了一劳永逸的法子。

而且从谢老爵爷和谢爵爷都一副壮志未酬的表现来看,这一劳永逸的法子是他们祖孙三代一直都祈盼的。

就是因为于珊能想到他们男人的想法,也能明白自己的担忧,所以才非常头疼。她发现她既不能通过于楠说服慕容腾暂时放下心思,也不能说服自己的夫君抗旨不遵,他们看问题的角度与她不一样,易位而居,她所坚信的事也不会轻易被旁人所说服。

所以,她眼下只能期盼着,礼部的那些个酸腐大臣,还有那些个平日里盯着谁家后院失火的谏臣,能够力挽狂澜,不管是用一哭的方法,还是用二闹的方法,还是用三上吊的方法,一定要打消慕容腾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不要让圣旨传到西北来。就算一定要取下蛮族,也该在休养生息之后,毕竟王朝的自愈能力拉出去蛮族几倍,等大盛王朝富足了,蛮族还是没缓过神,这才是致胜之机。

可惜,事与愿违。于珊求的如来佛祖玉皇大帝都没有显灵,她的安稳生活很快就要结束了,诚如智浅所言,慕容腾是乱世帝王,而大盛王朝迎来的也是真正的乱世。

谢昆回谢府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虽说外间还算亮堂,可谢府里有几盏昏黄的灯已经亮了。自从威德帝驾崩的消息传来,谢昆就加紧了练兵,虽说探子反馈回来的消息是蛮族也乱了,想来一时半刻顾不得进犯王朝,可小心使得晚年船,不打无准备的仗,这就是谢昆的座右铭。

春香见谢昆回来了,急忙上前见礼,还不等开口求助,就听谢昆温柔地问道:“珊儿已经安歇了吗?”

谢昆见于珊卧室的灯没有开,虽然有些疑惑今日于珊未曾等他,这么早就歇息了,却还是不忍心吵醒于珊,遂压低了声音,问向守夜的春香。

可谁知,他的话音刚落,春香竟然焦急的向前一步,用同样低的声音回到:“大少奶奶自下半晌收到了楠主子的一纸飞鸽传书,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许人进去,眼下晚饭都没有吃,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将军还是进去劝劝吧。”

谢昆听到春香所说,眼神微闪。

他们在西北,消息传得并不顺畅,这飞鸽传书之法,还是当初他在于华身边做于珊的‘间谍’的时候,于珊想出来的。只是,这种方法的风险很大,一来鸽子不要驯养,二来谁也不能保证,鸽子在飞行的途中会不会被别人射伤,从而夺信,所以这种方法只能传递无关紧要的小事。

可是,若于楠传过来的真是无关紧要的事,又怎么会难得于珊茶饭不思。莫不是,于楠想让于珊为她想办法夺取后位?谢昆自认为猜到了关键,脸上的神色就有些不悦。看吧,于楠果然不出他所料,终究还是走上了利用于珊的那一条路!

于楠虽然是慕容腾的发妻,可是慕容腾继位后,于楠并没有被立为皇后,因为朝堂上请立皇后的折子,竟然是于楠和木颖安各占一半。朝堂大臣各说各理,站在于楠一边的咬准了于楠是正妃,木颖安是侧妃,对拥护木颖安的人进行抨击,妻为尊,你一个侧妃就是妾,还妄想后位,简直不知所谓;而站在木颖安身后的人,虽然明明知道于楠的身世是最能打击于楠的,可是谁都不敢提出来,毕竟于楠是先皇赐的婚,连先皇都认可的身份,又哪里是他们能说道的,所以,他们只能抓着代代皇后出身木府一事,反对于楠母仪天下。

慕容腾这人,在大事上是分毫不让,但是像这种谁来替他打理后宫的小事,并不在意。为了让朝臣息事宁人,索性尽皆封了贵妃,两人共同管理后宫,谁先生下皇子,谁就执掌凤印。只是如此一来,于楠与木颖安就要互相牵制最少三年,毕竟是国孝,这三年谁要是生出孩子,别说母仪天下了,怕是只有冷宫一条路可走。

所以眼下,于楠是于贵妃,木颖安是木贵妃,两人皆对后位虎视眈眈,势在必得。这个时候,于珊还与于楠通信,难免有站队之嫌。可是,谢昆也了解于珊,知道于珊并不是图富贵,只是放心不小于楠罢了,她一心为人,他倒不好埋怨她了。不过想想也罢了,总归因为慧妃的事欠了于楠人情,连老爵爷都明确表示,谢府日后是站在于楠身后了,他又何必做那不排不站的孤臣。他也只是想着于楠答应他的事没有照做,所以心里有些恼怒罢了。

“将军?”春香见谢昆沉吟不语,索性再次出声喊道。

春香这会是真的着急,她知道于珊有一些事是瞒着谢昆的,比如说,于珊时常与于楠通信这件事,于珊就不曾与谢昆明说,听于珊说,是因为谢昆反对来着。若是以往,春香就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宁肯自己憋着,也不会求谢昆,免得给于珊丢份惹麻烦。可是今日,她眼睁睁地看着于珊拆了信,嘴里嘟囔了几句,就变了神色,然后将她赶出了卧室,自己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待到现在,也不知楠主子遇到什么麻烦事,竟愁坏了于珊。对于愁眉不展的于珊,她很不熟悉,也不放心。

在大西北,不说眼下,就是往后的三年,于珊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谢昆了。先皇驾崩,王朝要守孝三年,寻常人家倒也罢了,偷偷摸摸生个娃娃也无伤大雅,反正也没有人弹劾,可是,谢昆是谢爵府的继承人,于珊是于爵府的嫡出大小姐,两人均不是寻常百姓,两人总不好在国孝期里生孩子,闹出了人命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所以,现在在春香的眼里,谢昆和于珊有选择性地成了夫妻一体了。反正谢昆看上去也不是薄情之人,于珊什么事与他说开了,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就像今天,既然于珊抹不开面子向谢昆求助,那她就做那搭桥之人,事后于珊是罚是打她都认了。

谢昆看春香一副大无畏的样子,原本沉重的心倒是松散了不少,合着于珊遇到的难事,连自小陪她长大的春香也是不知情,竟要靠他去打探,可见在春香眼里,他是比她自己强的。谢昆这么一想,油然而生一种优越感,春香在他小妻子眼里可不是丫鬟,他能比过春香,这就是一种成就感,他倒是一点也不觉得与个丫鬟比掉份。

谢昆明白于珊的自尊与倔强,更何况涉及到于楠,她肯定不愿意与他说的。可是,既然已经是夫妻了,有福就该同享,有难就该同当,也是这些日子他一直没有跟她说,他不再对于楠有意见,所以才让他的小妻子隐瞒了他。咦,这么一想,怎么好像是他的错了。

谢昆推开屋门,借着黑暗前的一丝丝光亮,看见于珊正坐在窗前,有一张信纸在桌上平坦着,而她则一手压着信纸,一手托着腮帮,整个人愁眉不展,看上去有些忧郁。谢昆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可看到这个样子的于珊,心里疼疼的,麻麻的,原本决定‘原谅’于楠的决心,瞬间又有些崩塌了。也不知道于楠究竟求什么,竟然让于珊这么为难!

他轻轻掩了门,也不叫于珊回神,而是上前几步,走到于珊的身后,他唯恐于珊掩了书信,糊弄他,便悄悄地偷看。然后这一看他先是一呆,然后有些疑惑,接着有些惊喜,最后看着于珊的脑门有些欲言又止。

什么?你以为谢昆看懂了慕容腾的旨意所以在矛盾?我只能说,你们高估谢昆了。

于珊压着书信,他借着最后几点亮光看了好几遍,愣是一个字也看不懂,而正是因为他看不懂,所以才心情矛盾。一方面,他是为看不懂高兴,想到这种方法可以用在军事上,就不用担心有人射杀信鸽,消息走漏了;另一方面,他却是为看不懂烦恼。他现在也顾不得算计这个方法应该怎么用,他在意的是,这上面就竟写的什么,让于珊这么为难,而他不确定于珊会如实告诉他。

“哎……”摆脱不了矛盾心理的谢昆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于珊这会正想到是求求观音菩萨好,还是玉皇大帝好,或者西天佛祖也可行?她的心思全在祈祷上了,门开门关,谢昆进出,她都没有注意到。毕竟谢府人很少,她既然让春香在外面候着,想必不会有不开眼的人来打扰她。不过她在算不开眼的人的时候,显然忘记了谢府还有另外一个主人,可以比她更名正言顺进任何一间屋子。

于珊在听到谢昆的叹气声的时候,她猛地惊醒过来,然后因为抬头的幅度太大,直接磕在了谢昆的下吧之上。

一时间谁也顾不得想心事了,只听见“嘶……”“嘶……”的两次喊疼的声音,谢昆捂着下巴,于珊捂着脑门,两人泪眼相向。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于珊有多么疼,谢昆就有多么疼。

按理说,谢昆脾胃都险些被穿透了,这点子疼痛也不算什么,可他眼看着于珊迷蒙了双眼,眼泪包眼珠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主意,眼里立时也蓄了泪。

于珊轻轻揉着脑袋,正想埋怨谢昆不仅不让人通报,而且还不敲门就进来了,可抬头见谢昆的苦相,埋怨的话倒是说不出口了。这个时候的谢昆像个傻小子一样,虽然满是埋怨地看着于珊,可实际眼里散出来的都是委屈,好像于珊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

于珊看着谢昆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就有些疼了,她脑子一短路,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站起身,伸长手臂,揽过谢昆,轻轻拍打着谢昆的后背,柔声哄到:“乖……”

这话音一出口,不止谢昆愣住了,于珊也愣住了。与冯伦相处的时间长了,竟然把谢昆也当成孩子了!这么一想,于珊有些尴尬,急忙想推开谢昆,可是靠近容易离开难,谢昆察觉到于珊的后退,立即伸出手揽紧了于珊,嘴里说道:“我好喜欢。”

于珊被谢昆闹了个大红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索性一动不动任由谢昆抱着。在于珊看不到的背后,谢昆脸上的神情越发的得意,他心里高兴,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整个人阳光而唯美,这一时的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倒真的逼的月亮掩了踪迹。

于珊身上有一股淡淡的体香,她不喜欢用头油,谢府占地虽光,可是连花园都没有,所以于珊慢慢习惯了只用无味的皂角清洗身子,自此后,于珊身上的香味真的只是淡淡的,体香压过了其他的香味。

却说谢昆抱着于珊软软的身子,一时间有些心猿意马,只恨不得万事不理,直接上塌。可是太后的孝能不守,先皇的国孝却是省不了的。这么一想,谢昆就有些丧气,可蠢蠢欲动的欲、望却是一时压不下去。谢昆甚至想,若是现在就能有个小包子陪着于珊就好了,这样他在外行军打仗也能安稳些……

于珊被谢昆圈在怀里,两人的身体靠的那么近,她怎么会察觉不到谢昆的异样。在察觉的同时她有些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挣扎起来。

“珊儿,别动,让我抱会就好。”谢昆的声音沾惹了**,暗哑而性感,听得于珊的耳朵根都红了。

她轻咳一声,本想说她正在安全期,没有问题的,可又想到谢昆可能会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严格要求自身,茹素三年什么的,于珊就忍不住轻笑起来。一边笑她还一边想,眼下她的身子才十四周岁,过早受孕也不是什么好事,三年之后她才十七,到时候再补偿谢昆也使得。

可谁知她以为的正人君子并不按照她指的茹素的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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