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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2018-04-15 作者： 李迎兵

第5节

刘渊大胜而归。征战归来的那会儿，刘渊反倒感觉到一种无边无际的孤寂。刘渊觉得自己不是那个不肯过江东的项羽。对于项羽，刘渊觉得这是个讲义气的人，但太没有心计，也缺少责任心。不爱江山，也不爱美人，那他项羽爱啥啊？刘渊从战场上归来，先要好好吃一顿，然后再泡一个热水澡。刘渊可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人。虞姬固然是一个难得的美女，但也不能为了她去做什么江山易主的交易。那样身败名裂的行为不可思议！

刘渊站到离石的一处高坡上，前面不远就是龙山的山脊。夜色中，凉风一吹，他的头陡然间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刘渊当然不会做一个地地道道的书呆子。书呆子通常无法通融世理。刘渊虽然有类似于当年楚国屈大夫的理想主义情怀，但也不至于在郁郁寡欢中不抱美人而抱着石头，还高唱楚歌去殉道跳河。刘渊幻想的是有可能自己一个人琴心剑胆地在乌龙驹上浪迹天涯。出征归来，刘渊已经下了决心，并面对着东南方向祈祷，希望有朝一日攻打下洛阳。这个心愿一旦能够实现，那个从小建功立业的梦想也就成为现实了。

刘渊步入三进院，在前院的马厩里看着乌龙驹吃草。他摸了摸乌龙驹的脑袋，给马槽里填上了上好的草料。

本来战罢要先回大营与将士们一起喝庆功酒的，但刘渊没有这个心情。一个人诵读一段《论语》，或许能让心中的不安平复下来。

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战罢，刘渊觉得自己手上沾满了敌人的血，心里的忐忑不安总是需要过一阵子才能消除。记得曾在洛阳的时日，刘渊是因为没有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而苦恼万分。现在想起夫人呼延玉，他觉得自己还不够理解她。呼延玉总是能够看透刘渊的心思。呼延玉说：“建功立业没有啥子不好，只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如果不流血，或者少流血，这天下才会真正的太平。”当时，刘渊并不理解夫人的话，只是觉得天下的妇人都是这种慈悲心肠吧。

呼延玉知道刘渊的梦想，其实这未尝不是她的一个心结啊。刘渊与司马颖摊牌的那个晚上，呼延玉以及两个孩子选择留了下来，就已经抱定了死的决心。刘渊当时还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甚至还以为团聚的日子不会遥遥无期。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可是，呼延玉那个凄楚的微笑，已经在离别的那一刻昭示了一切。

刘渊也一下子明白了所谓的建功立业其实就是一种杀人或者被杀的残忍游戏。呼延玉以及两个孩子的死讯，让他第一次感觉到建功立业的荒谬。难道说为了争夺一个天下，只能杀人，而且不断地杀更多的人，并且在这种残忍的杀人游戏中最后胜出，那意义又何在呢？呼延玉在诀别前，把刘渊和整个家庭的责任交给了单氏。她相信单氏。因为，刘渊一回到家里就离不开单氏。单氏虽然年轻，但在呼延玉的嘱咐之后，也一下子明白了一切。

呼延玉曾经与单氏谈起过塞北的大草原，还有新兴县那些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日子，都让她觉得十分怀念。可是，她真的回不去了。说着，她拉住单氏的手，说她的愿望是让单氏陪着刘渊一起到草原上，和无数的马匹在一起。天高云淡，在一望无际的美丽草原上，单氏可以与刘渊尽情驰骋。在平定了天下之后，呼延玉只希望单氏与刘渊能够真正过上牧人优哉游哉的放牧生活。

呼延玉以及两个孩子已经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刘渊一想到他们，胸中积郁的悲伤就让自己无法控制。

司马腾的队伍被刘渊击垮了。单氏看到刘渊那个杀红眼了的模样，就有些悲哀。单氏问刘渊啥时候才能有安生的日子过，天下还能有这样一块安生的地方吗？

刘渊低下头，老半天不吭气。过了好久，他才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相信能够给老百姓打出这样的一座江山。”

单氏走到刘渊跟前，一脸神往。她说：“元海，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