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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2018-04-15 作者: 许春樵

第五章

孙玉甫打张慧婷传呼总是不回,他打电话请老同学李晓帮忙将张慧婷的那笔保险合同款付了。Www.Pinwenba.Com 吧李晓正在为是不是上门找张慧婷犯愁的时候,张慧婷来了。李晓很客气地让座倒茶,然后在不到十分钟内就办好了一切手续并将转帐支票交到了张慧婷的手里,张慧婷的脸上似乎看不出遭受重创后的元气大伤,她始终保持着职业表情,接过支票后很诚恳地说,“谢谢你,李处长,给你添麻烦了!”李晓看着清秀可人的张慧婷,觉得这是一个缺少攻击性和防卫性的美丽少妇,她应该过一种优雅而有情调的生活才是,这个涉世不深的女人并不适合在江湖上闯荡,于是他就说了一些温暖人心的话,“也谈不上感谢,银行刚成立,保险反正都是要办的,再说你的保费很公道,服务又很周到,要说感谢,我们得感谢你才是。”短短几句,张慧婷感动得都快要流出眼泪来了,因为李晓的这番话明确表示了这样一个主题,这笔业务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关系和特殊的关照,完全是张慧婷以行业优势和职业能力赢得的,体面而又尊严。

两天后,张慧婷在保险公司财务部签字拿到了一万二千六百七十八块钱业务提成后,直奔去总经理办公室辞职,那位头发少智慧多的郭总很有些困惑地说,“人家是做不来业务辞职,你是拿下了大单却要辞职,是对公司不满还是对我不满?薪水我们可以再谈吗?你这样的人才辞职,等于是抛弃公司,我的面子怎么能搁得住?”郭总说得有些伤感。张慧婷很平静地按照早就设计好的台词说,“我很想为郭总效劳,只是家里孩子太小,上幼儿园没人接送,饱一顿饥一顿的,要是再尽不到家庭主妇责任,这个家就保不住了。我不想离婚。”郭总很无奈地摇了摇头,签字的时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张慧婷的想法有些幼稚,她觉得今天这种被动和难堪是因为做保险造成的,不做保险当初就不会跟孙玉甫有来往,不做保险了齐立言心里就会踏实一些,反正自己跟孙玉甫也没什么实质性的男女关系,齐立言想通了也许就不会再提离婚了。她觉得要是为似是而非的男女偷情离婚,不仅丢人,而且无比委屈。

张慧婷赢了业务,却输了心情,这个倒霉的秋天在她的视线里风声鹤唳。

张慧婷是晚上八点多钟回到荷叶街的,在街口她买了一包糖炒板栗,这是齐立言喜欢吃的。

走进黑暗的院子,后屋窗户里漏出了一些或明或灭的微光,推门进屋,齐立言正躺在床上看电视,电视机还是黑白的,绚丽的生活和彩色的世界在自家的电视机里就只剩下黑白对立的两种色调。

齐立言见张慧婷进来,身子连动都不动一下,他的眼睛继续盯着电视画面,电视画面中的一出虚假的爱情故事已经进行到了尾声,那位脸色惨白的男主人公对着冷漠的女人说,“在我最需要爱情的时候,你为什么抛弃我?”女主人公面无表情地说,“不,是你抛弃了我,你把我的感情当作了你生活中的零食,想起来的时候才会随意拈进嘴里嚼两口。”电视里的爱情鸡毛蒜皮,既无原则,又无趣味,这种感觉与齐立言此时的心境有关。

张慧婷站在床前手里攥着糖炒板栗,她本来想说专门为齐立言买的,见齐立言对她这个活人都置若罔闻,想必对板栗不会有更多的热情,她的心一下子凉了,两条腿像两根水泥柱子一样**的,血液在血管里冻住了。

这种类似于默哀的气氛集聚着冰冷的空气,暗示了这是一个绝望的夜晚。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张慧婷将半袋糖炒板栗轻轻地放到齐立言的床头,她希望板栗能唤醒他的记忆,热恋的时候,齐立言说他喜欢吃糖炒板栗,手牵手散步到市府广场边的一个炒货摊边时,张慧婷将一锅板栗全买下了,他们一直吃到夜深人静,胃都快撑破了才回家,回家的路上,齐立言在水果摊上买了整整一大捆甘蔗,总共六十八斤,卖水果的老头很糊涂地望着齐立言,问他为什么买这么多,齐立言指着身边一脸幸福的张慧婷说,“这位小姐不喜欢吃饭喜欢吃甘蔗,哪天她喜欢吃月亮了,我就飞到天上把月亮当苹果摘下来给她吃,这有什么奇怪的!”齐立言那天晚上扛着一大捆甘蔗满头大汗地将张慧婷送回家,开门的张慧婷母亲以为他是送货上门的搬运工。

往事如烟,物是人非。躺在床上的齐立言闻到了板栗的焦香,但他的嗅觉连同他的心一起死了,用糖炒板栗兑换死去的心和爱情只能是这个晚上的一个谎言。张慧婷小心地对齐立言说,“我已经把保险公司的工作辞掉了。”

齐立言这才欠起身子,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现在是要把婚姻辞了,而不是把工作辞掉。跟你父母商量好了吗?最好下个星期我们就去办一下!”

齐立言简单两句话,就给今晚的婚姻谈判定下了无需谈判的调子,张慧婷心犹不甘,癌症晚期扩散都有可能出现奇迹,为什么他们因为误会而不能走出婚姻困局呢?事先想好了许多话,可此时一到齐立言面前全都忘了,她只能沿着齐立言说话的方向往下说,“我没跟我爸妈说,也不好说,说了他们也不会同意。离婚让他们丢脸,更让我无脸见人,我真要是跟孙玉甫有什么事,离婚我也就认了,可我没有,真的没有,立言,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张慧婷说着说着就委屈伤心得哭了起来。

齐立言在张慧婷的抽泣声里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他点着一支劣质香烟,猛吸几口,烟雾裹着声音一起出来了,“问题不在于你跟孙玉甫有什么事,而是你跟我之间出了事,这话已经说过多少遍了,说多了就没意思了。我这么一个穷光蛋,一个无用的男人,是不配拥有一个家庭的,说老实话,我要是女人,我也会离婚的。我无法对你负责,除了离婚,还能有什么其他办法。我不能害你,趁着年轻,你好找个有钱的人,我心里也安稳些,我不能害你。”

张慧婷哭着说,“你就是一辈子翻不了身,挣不到钱,我也愿意跟你,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还不行吗?”这样说话等于是乞讨齐立言给她一个家,哀求齐立言不要离婚。

齐立言吐出一支烟的最后一口烟雾,说,“这话你咋不早说呢?现在说又有什么必要呢?你跟你妈一样,是一个适合搞艺术的人,容易感情用事,容易冲动,当年嫁给我已经冲动一回了,这回不能再冲动了,一个人不能重复犯同样的错误,就像我再也不会造汽车一样。现在离婚的人多着呢,没几个人觉得丢了面子,不破不立,新生活就是在毁灭旧生活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好说好散,我们以后还可以当朋友处。”

如此绝情,张慧婷急了,“你把我抛弃了,把我扔到湖里去了,世上有这样的朋友吗?”女人一激动,说话就容易犯逻辑错误,“你能把我当朋友,为什么不能把我当老婆?”

齐立言差点笑起来,“你这是什么话嘛,**说我们的朋友遍天下,你能说我们的老婆遍天下吗?今天我们不谈这些了,我要睡觉了。”

张慧婷说,“我不走了,我要住在自己家里。”

齐立言从床上反弹起来,“马上就要离婚了,你怎么不走呢?”

张慧婷说,“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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