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 执念成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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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耳畔呼啸而过,马儿奔驰如飞,方文正的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思想与神智在那屋内听完奚昊说的一番话后全然消失了,他不知道自己怎样走出的那间屋子,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要去哪,去做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再呆在白山城内了,因为那一地一地死去的冤魂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若不能逃离,他便要疯掉了。

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为方冲报仇的信念突然之间垮掉了,就算此刻他知道方冲是死在奚昊手中的,竟都已没了气力去动其分毫。

为了一条性命,已经搭入了无数条鲜活的生命,那些人中,甚至还有对他无限信任,待以诚挚的兄弟,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竟不知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是得以释放的恨意?亦或是锥心刺骨的悔意!

双手抓不住缰绳,身子从疾驰的马背上跌落而下,滚动着下了斜坡,在不停的撞击之后停下,方文正将头埋在雪地里,狠狠压抑着心中翻腾的痛苦,许久,终忍不住双手捶地,发出了骇人的低吼。

“啊————”

那吼叫声如泣如诉,却并未让他得到丝毫释怀,反而更加郁结,几近窒息。

鲜血,自己的双手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就算下到地狱,受尽刮骨剔肉之苦,都永远无法还清罪孽,无法还清了……

曾经坚强的意志崩塌得不剩一砖一瓦,随着白山城的陨灭而一同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而此时此刻受尽煎熬的,又岂止他一人!

奚昊紧紧的抱着双膝,蜷缩在床的角落之中,无声无息,那泪水却若决堤一般,抑制不住。

这便是因果轮回吗?自己种下的因,却为何要让白山城的将士们来承受苦果!若知道是这样,自己当初便不该下毒,自己是医者,怎会想到用毒去伤人性命,就因为自己手中的一条血债,造成了今日这般局面,白山城破,自己当真难辞其咎!

“我不想的,不想的,缠绵你在哪……奚昊好害怕,缠绵……缠绵……奚昊的双手好多血啊,好多血啊……”拼命的擦着那根本不存在的血迹,奚昊失声痛哭着倒在了锦被之上。

“白炎……无瑕……你们都去哪了……去哪了……”

为何大家都不在了?那空荡的屋子仿佛张扬着血盆大口的猛兽,一点一滴,将他吞噬殆尽……

“侯爷,属下刚清点过了,咱们一共……还剩八千人马。”

孟昶龙闻言仰头一闭双眼,长长叹息了一声。

八千人,只剩下八千人,自己纵横沙场一辈子,没想到,竟也有落到如斯地步的一天。

“侯爷,让属下给您看看伤口。”鄂闵将水放在了孟昶龙的身边,伸手便要去解他的衣衫,却被他一摆手制止了:“不碍事,将药物省下来,去给重伤的将士们。”

“侯爷胸口有伤,身后又中了两箭,实在马虎不得,受伤的将士们都得到了照料,侯爷请放心。”鄂闵说完不由分说的拉开了孟昶龙的衣衫,只一看,便心头一惊,叫苦不迭起来。

那箭伤太深,当时拔箭头之时,又扩大了伤口,如今这般恶劣的坏境,未曾得到好的照顾,伤口已有了溃烂之势,若再不好好治疗,只怕后果堪虞。

“缠绵与明威的伤势怎样了?”

想到那两人的伤势,孟昶龙有些坐不住了,鄂闵拉了他,道:“明威暂时不能动弹,肋骨断了一根,罗将军让人做了担架,明日行路抬着便是,倒是缠绵,本来旧伤未愈,肩头又中了箭,这一路拼杀,当真有些吃不消,方才发了热,这会子喝了药,刚睡着。”

“唉,是我连累了大家,如今赫博多士兵入驻白山城,我昊儿又在他们手中,武飞云镇守巨鹿,要他出兵定无可能,只怕还会遭他截杀,先锋营现在也不知到了何处了,本侯驰骋沙场一生,如今,竟也落到了这般田地。”

鄂闵见他神色黯然,知他所受打击匪浅,然如今这八千人却都瞧着主帅的,他若撑不下去,那么这整支队伍便也垮了。心头想着,伸手扶了他,从藏身的山洞出了洞外。

将士们都累坏了,因突围而出,一切从简,身上除了少量干粮与药物,哪还顾得上帐篷之类的东西,此刻大家便在这雪地中三三两两挤成一团,缩着身子睡得香甜。身上铠甲血痕斑驳,破烂不堪,暴露在外的脸和手脚泛着被冻伤的苍白,然疲惫已让他们顾不上许多,只要能歇一会儿,哪怕只是一小会儿,都已经足够了。

孟昶龙从将士们身边走过,心底颤栗,脸上神色却渐渐的坚毅起来。

至少自己还有八千将士,他们要的是一个能领导他们走出困境,让他们活下去的主帅,所以,颓废之心万不可取,他们要活,自己便第一个不能倒下!

“走,随本侯去找罗将军,咱们需得好好斟酌一下接下来的走向!”

听他口中话语透着坚定,鄂闵心中一阵激动,狠狠将头一点,道:“侯爷这边请!”

那人率先离去,鄂闵看着他那再次挺直的背影,眸中一酸,却只顷刻,便大步流星的跟了上去!

“蓝水阁动静如何?”低头抿了抿热茶,冷秋之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门外,许诺闻言低头回道:“一切如常,但听得动静,似乎准备离去了。”

“人手可有安排妥当?这次万不能出了纰漏,姬无瑕此人不除,只会坏了咱们的大计!相国府已经动手,咱们也不能落了后,发出消息,九原战乱一起,咱们便随之揭竿而起,反晋,夺天下!”

“是。”

门外静静站着一人,屏息静气的听着屋内的对话,终了之时,身形一退,慢慢隐入了阴影之中,许诺似不经意的抬了抬头,瞧了一眼门外,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深意。

谋事在人,然成事,却在于天!

雪花簌簌轻响,别苑内灯火通明,西边的院子突然出现了一道疾奔的身影。

“小郑爷,郑爷又来信了。”那身影到了一道房门前轻轻一敲,继而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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