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善良的穷鞋匠遇到阿凡提(1 / 2)
第18章 善良的穷鞋匠遇到阿凡提
2018-04-15 作者: 张小宇
第18章 善良的穷鞋匠遇到阿凡提
无论如何,是马猴救了船长,两人之间的冷漠多少有些缓和。我们的乐队仍在马猴所在的那家琴行不断努力着,可船长仍没有要加入进来的意思。
“什么时候有空?回家来一趟。”我妈突然打电话来。
“什么事儿啊?”我问。
“回来相亲。”
“相亲!?”我意识到我的“后院儿”也要着火了。
“我一个同事认识一个非常好的女孩儿。人长得漂亮,家庭条件也不错,你快回来一趟,我都跟人家说好了——”
“妈!我才不要相什么亲呢!”
“胡说!有本事你跟我领来一个!你要不来,我就去那边拉你回来!”
“不是……我最近这边特别忙,经常加班,忙完这阵再说吧。”
“那你可快点儿回家哟!已经答应人家——”
没等我妈说完,我就挂了电话——放心,我妈一直能受得了我。
我想我得趁这里的暑假回去一次,他们抱孙子的心情可想而知,但我却还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徘徊在不学无术和自食其力之间。我极不喜欢用相亲这种方式认识女孩儿,那种目的性让每个人都很尴尬,若是碰上讲求实际又爽快直接的女孩儿,你会被她们的问题问的哑口无言。她们的聪明程度只需根据“你有车吗?”和“你是开车来的吗?”这两个问法她会选择哪一个来判断。
在认识我的第三个女友之前,我相亲四次,四个女孩儿无不是能在相亲活动结束后向“介绍人”说出“你原本说他很帅来着”或是“老天!他说他打算一辈子都住单身公寓”的那种人。事实上,我的所作所为也是基于这两点展开的,前者不受我控制,后者正在牢牢地控制我。
我的第三个女友是特例,其独特之处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她根本不在乎其他女孩儿所拥有的天经地义的现实态度,而是生活在一个极为敏感、浪漫、多情的精神世界里。面对她,我既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又有一种陷入纠缠的恐慌。
每天晚上,我们的船长乐队都会在马猴和二冬所在的那家琴行展开排练。令我惊讶的是夏侯杰这个五音不全的家伙居然能够慢慢弹出舒伯特《小夜曲》这一水平的曲子,我原本以为他顶多只能弹出《葫芦娃》或《一闪一闪亮晶晶》来着。于此同时,我的指尖已经长出第一代茧子,可我依然弹不成连续的三个贝司和弦。
“你不是平庸,也不是懒惰,你是笨。”夏侯杰这个混蛋用了他惯用的眼神盯着我很认真的说。他这几天只顾给我下评语,前一天的评语是:“上帝啊!请你还人类以公平。”
马猴这家伙这段时间有三件事情要做:练歌、写歌和恋爱。他很好地将这三件事融合成了一件:给那女孩儿唱歌,为那女孩儿写歌。
这次比赛要求每支乐队都得拿出自己的原创歌曲,马猴自认为自己只适合做个吉他手,写出的东西既没有《老鼠爱大米》那般脍炙人口,也没有《忐忑》那般鬼神不辨。可恋爱似乎给了他无穷的力量,一个星期里他写出了五首缠绵悱恻的情歌,恨不得每一首都命名为《倩女幽魂》(那女孩儿的名字叫任晓倩)。
二冬批评那些曲子是靡靡之乐,称那些填上的词是淫词****,严重违背了他眼中的摇滚精神,并威胁说“我根本找不到节奏”。身为作家的夏侯杰自然不肯放过这一展示才华的机会,他要成为歌曲的词作者,可写了些“那些眼泪渗进石头,却被冻成了冰棍儿”之类的话,马猴和二冬并不买账。
在我见到那个女孩儿的两个星期后,我被确诊得了“想要陷进去”的病症,但还好不至于是绝症。开诊断书的是原本的空谈家、现在的实践家马猴。在他成为船长乐队的代船长的时间里,他的威信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乘风破浪,他的那些曾被我嘲笑过荒谬的空谈也是第一次给了我莫大的慰藉。
我又一次去了紫藤游廊,她则好像永远选定了那个位置等我。事实上,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上去,除了书、阳光、紫藤花、大理石之外再无别的东西可以融入她。她像是一张挂在教堂墙壁上的画,除了温暖的美丽,还散发着让人不忍打扰的圣洁和神秘。
有时候我来到这里好像并不是要对着这幅画久久的欣赏,我好像更是在等待她起身离去的一刹那,那种残缺的美让我的心震颤,并且跟随她的背影延伸、拉长、心驰神往,直到她消失眼中也久久难释。而她最后一抹身影也在这种恍惚中深留印记,让我很长时间都无法摆脱,我好像感受到了“日光消逝后芬芳的余辉悬浮在茂盛的灌木丛周围”的心境。
这种体验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我开始嘲笑我的荷尔蒙,嘲笑我在经历过三次恋爱后居然还会如此活跃,嘲笑我虚假的被定义为麻木的心,嘲笑我对于性的永恒似的幼稚。可各种嘲笑都在每次见她之后失效了,她像是一个真理、一个公式、一片静而幽深的湖,将心里产生的各种三脚猫似的问题一个个毫无声息的淹没,到最后在一片沉默中只冷冷地停留着一个:我难以接受她的残缺,可我似乎又渴望那种因残缺而产生的美。
我的视线越过书页的边缘看着她,心里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话:“我是否该向他开口说第一句话。”
“这同婴儿开口学说第一句话一样难,也一样伟大。”马猴在一天晚上试着解答我的问题。
我还是忍不住想找一个人倾述(隐瞒了一半儿),马猴是最佳人选,他先前和我面临同样的问题,只不过这个问题不是由他自己解决的。找夏侯杰这个家伙只能得到比嘲笑我的贝司技能更认真更严肃的嘲笑。船长现在正陷入他的严肃期,我当然不会找他。
提起船长,我大概能猜出是什么原因让他对昔日的理想如此抗拒。他不想再回到过去的生活,或者说不想一错再错,可如果他真是这样打算的,就不该听从夏侯杰的话,跟我们一起回到学校这种地方来。一旦选择跟一群鸡或狗在一起,就别指望和它们一起过上猫那样安静慵懒的生活,无论广告宣传册上是怎样夸奖它们是一群训练有素的鸡或是优雅绅士的狗。
“能说说你为什么不首先向那个女孩儿开口?”我们在黑暗中躺着,一边抽烟,一边试着解决“某些问题”。
此时船长房间里的灯已经关上了,他喜欢独自抽烟和思考,只是千万不要再发生什么火灾才好。房东的儿子不知怎么知道了房间着火的事,被船长一掌打出门去——他根本没有继承权。夏侯杰的储藏室里还亮着灯,他又开始了小说创作,他似乎只对那种原滋原味儿来自于生活的小说的在行。“我的小说要求我的生活里不能没有配角儿和冲突。”他的微博已经更新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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