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识1997（5）（1 / 2）

第一章 初识1997（5）

2018-04-15 作者： 老斐

第一章 初识19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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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铁是江西人，生在一个革命老区的小镇。他爸是个中学老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得绝症去世了。他妈整天忙于东奔西跑地倒腾点小生意，养家糊口，没时间管他。从小他为了自己不受欺负，学会用拳头维护自己的尊严。慢慢成了习惯。终于，到读中学时，和当地大多数生活目标不明的年轻人一样，他成为一个整天逃学喝酒打架拉帮闹事的混子。他的班主任是他爸的好兄弟，用尽了各种方法，也不能阻止他的日益堕落，最后只能去他爸的坟上垂泪告歉。

老铁说那种生活很空洞，但越空洞就越使劲折腾。

有天他和一帮子兄弟去城郊的一个村子里替一个老板收钱。大家耀武扬威的进了村。找到地址一看，是间陈旧的土砖房，里面只有一个白发老头和两个小孩。老头真的很老了，腿脚也不利索。但护着两个小孩一点也不畏惧。只是说：“真的没钱，再宽限几天！”有个弟兄就上去给了老头两巴掌。老头操起拐杖就要打，被另一个兄弟推翻在地，两个小孩哭成一片。老铁看不下去了，拦住大家，说算了吧。那家子也真的是家徒四壁。他们几个就把停在外头唯一值点钱的三轮车给推走了。老铁当时就在想，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了，哦，鬼子进村！我们是鬼子吗？刚才那样，难道不是吗？他反复质问自己，心越来越凉，我是怎么了，我怎么变成这样一个人了！

正在恍惚中，村里突然出来十几二十个村民，个个拿着扁担，木棒，大声呼喊着追了过来。几个兄弟见这阵势，一声扯呼，三轮车也不要了就四散逃跑。老铁跑了一段，突然就不想跑了，他转过身去，看着越追越近的村民，平静地抱着头蹲了下来。然后扁担木棒雨点般落在他身上，他晕了过去。

老铁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躺在路边，虽然浑身疼痛无比，但胳膊腿都还能动弹。看来那些村民还是善良，只想给他个教训，并不想要他命。他挣扎着起来，忍着浑身的疼，蹒跚着往家走。回家的路那天显得特别漫长。老铁一边慢慢走，一边回想这几年自己的生活，越想越羞愧，越想越后悔。

走了很久，家终于到了。老铁一头栽在床上，睡了过去。

17

老铁一直睡了两天两夜，几次从噩梦中惊醒，又沉沉睡去。也不知道这事怎么会传到他母亲耳里，第三天，他母亲回来了。母亲一进门就找了笤帚往他身上一顿乱打。老铁没有躲闪，因为母亲气到极点，语无伦次的痛诉让他无比震惊。他们那天打得那个老头很小就参加了红军离了家，南征百战到解放，卸甲归田回到故乡，才发现家里人已经全部在革命中被杀害，只剩他一个人了。老头挺倔，政府安排工作他不去，说自己不识字，怕耽误国家的建设，自己回家务农。到老了，因为浑身是伤，农活干不动了。就买了个三轮车，在村里收些水果去城里买。老头娶过一个老婆，七几年就去世了，没留下儿女。所以老头就特别喜欢小孩。村里有几家人特别穷，不想让小孩上学，老头不干了，跑到人家里，拿出自己的那点积蓄，一个一个劝，说自己一辈子就是吃了不识字的亏，不能让孩子不读书，没钱他出！

孩子们又上学了，老头的生活却更窘迫。但他很高兴。他想在村后头山上开片菜地，再种点菜，增加些收入，就找了那个老板借了些钱。没想到第一茬菜遭了灾，没什么收成。

母亲的笤帚又扑头盖脸地往老铁身上招呼：“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有没有良心啊！去逼人家！”

老铁当时就泪流满面地跪了下来：“妈，我错了！”

第二天，母亲领着老铁去了村里，叫他跪在老头的门外道歉。老头叫他赶紧起来，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啊！”并且坚决不收母亲赔的钱。说：“给孩子，拿去好好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