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湖上遇袭(2 / 2)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听着曲子,眼前似乎浮现那温柔如水的江南女子,撑着油纸伞,立在浩瀚的江边,隔江望着对面渺渺炊烟,苦等着离家远行的情郎。
曲必声消,萧静好觉意犹未尽,痴痴望着箐箐,方才歌声脑中回荡,只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自在回味,也不知险状即刻袭来。
一阵刺眼的白光刺过眼前,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噌”的兵器碰撞一声,火花刹起。
仓猝间回神,却见沐沂邯手持软剑,旋转间落地,衣袂猎猎飞舞。
片刻前犹自陶醉于呢哝小曲的沐沂邯。
片刻前收声欲告退的箐箐。
此刻已疾风厉色手持兵器相互交锋。
如此闪电般抽剑袭击及挡刃,两人武功似乎不相上下。
女子目标很明显是欲取锦衣男子的性命,一招被挡复又提气挥剑刺向惊嚇倒地的男子。
剑锋毫不犹豫直刺颈脖,沐沂邯已飞身扑过来凌空扫出软剑,挑开箐箐的剑尖。
一连两招被挡,箐箐怒极,改变目标,快速直扑同样倒地的萧静好。
眼看剑尖逼近,寒芒森森直扫眉心,鼻端几乎可闻让人作呕的铁腥气。
虽不抱指望,但却下意识寻着那个人的身影。
果见那淡紫身影无视这边险状,趁着箐箐袭击她的空当拧起锦衣男子径自闪离席边。
求生无望,闭目等死,心里叫着“我命休矣”,眼角沁出泪光,带着对母亲的愧,对命运的悲,对死亡的怕。
耳边嘈杂,久未等到剑刺入肤的疼,小心睁开眼,神出鬼没的沐悉不知何时冒出来,正和箐箐酣战,还不忘得意对她叫着:“泼辣劲哪去了,还是得我救不是?”
此时舱内已不下八人,沐沂邯护住锦衣男子对阵三名黑衣人,沐悉上蹿下跳和箐箐斗的不亦乐乎。
萧静好死里逃生尤为珍惜,忙轻悄爬到舱门边伺机逃命,还下意识摸摸腕间带着的袖里箭,以备不时之需。
刺客连同箐箐武功精干强悍,几十回合下来,沐沂邯看似气促力乏,招架间已失先前迅捷。
沐悉察觉,玩命想先解决困住他的箐箐于是飞身跃起急速落下,一招怒斩,剑锋刷一声斩下,箐箐快速反应,提剑强挡,兵器相撞火花迸发,只觉虎口震麻,几乎握不住剑。
趁此空当,沐悉和沐沂邯快速互换。
萧静好趴在门边,却听得船下微响,似是利器开凿船底之声,暗叫不妙时,随即巨响一声,船身晃动不已,船板潺潺渗出水渍。
“公子,船要沉了!”不知为何,第一反应却是提醒他,而非逃命。
沐沂邯护着锦衣男子招架箐箐,分神间已是处于下风,反应不及,已被箐箐快剑刺入左肩。
见他痛极蹙眉,萧静好心提到嗓子眼,心里一股难受涌起,立时抬臂对准正待乘胜追击的箐箐,扣动弹簧,三枚袖箭急速射出。
不偏不斜三箭没入她的左肩。
“还你一击,叫你嚣张!”
箭中目标,兴奋不已,也忘了害怕,满脸得意之色尽显。
傻姑娘却不知,小小袖箭对习武之人来说却是只能伤其身不足取其命,反而会激怒敌人陷自己于不利。
果然,箐箐受痛,反身回击伤她之人。
一整晚生死檫肩数次,萧静好也学机灵,立马一翻身欲闪出门外,却觉身子一轻,已被人提起,鼻端淡淡杜若清香,眼角淡紫衣袂猎猎起舞。
抬眼瞅瞅已然被他带离船舱,稳稳在船板落地,眼前数名精练的劲装男子抱拳齐道:“主子!”
为首一名男子简要报告“岸边左数第二个字画摊,右数第三个古玩摊,还有船下三人,往东五里,西五里均有埋伏十人。”
说话间,那人已经熟练迅速的稍微处理了沐沂邯肩上的伤口。
沐沂邯微微颌首,不以为意的笑笑“东西阻断?既然这么瞧得起本候也就不好驳了她的意,本候就送上门去会会!”
“去吧,这里的人不必留活口,免些麻烦!”
“是!”
几人领命快速跳入船舱。
“走吧,难得出府一趟,不好好疯他一回真真耐不住。”
回头见萧静好环臂靠在船桅,满脸质疑,小小个子配着一脸故作的深沉,复又笑侃“怎的,又耍小性子?”
“哪敢?公子的吩咐奴婢唯命是从。”呛呛的顶完抬步跟上“往南往北?”
见他抬头笑笑不语,忙大步跟上,苦笑追问;“真送上门?给他们——咔?”伸手作抹脖状顺便白眼一翻,舌头一吐。
“哈哈。。。。。。”被她动作表情逗笑,不禁抬手拨开她鬓角的乱发“你担心本候还是你自己?”
“切,当然的自己,我可没忘记方才某人见死不救!”现在想起气又上来。
听她语带不满,促狭道;“某人自知武功平平,怎及沐悉,所以只够格保护太子,你的安危沐悉可是拿他的脑袋担保的!”
虽是玩笑,但却是实情,那样的情况下,若表现太在意,只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处境将会更危险,况且沐悉的能力他知道,唯有这样才能在太子和皇后的合谋陷阱下拨乱反正,受个不轻不重的伤,好平息来日朝中太子一党来个保护不力的弹劾,在则可能反将一军,逼皇后按捺不住,加大人力来追捕,也许今次就可解决皇后这个麻烦。
“太子?”满脸震惊回头细想,恍然大悟道:“难怪你会对他低三下四!”
这字眼很刺人,沐沂邯猛得收起笑意,立马变脸,拎起她一并跃上岸边石栏旁的一匹枣红的马,扬鞭东驰。
岸边的画舫终于沉没,沐沂邯的影卫唰唰跃出,片刻消失无踪。
骏马疾驰,身后传来杂旮马蹄追赶声音。
沐沂邯加速扬鞭,骏马不急不踹,闪电似的轻松甩下身后追击众人。
神驹虽快,但萧静好只觉颠得眼冒金星,和身后的人背贴胸随着马儿奔跑起伏相檫,难受且不自在,一时只觉脸红赤耳,好在身后的人看不见。
盏茶功夫,已置身东郊义庄,破败的义庄纸窗透着昏黄灯火,前后树木茂密,在黑幕下更显阴森。
萧静好胆寒间隙,身后人轻声耳语“你腕上的袖箭今日救了本候,真真是个好玩意,本候教你更有趣的玩法可好?”
不等她反应,低声轻呼。
“抬手,右前方三箭!”
鬼使神差听命抬臂。
中指微抬,唰唰唰三箭齐射。
黑暗中有人痛呼坠地。
“转身,左后四箭!”
如前一样,放倒四人。
还余一人!
身后人突然跃起,飞身间已横剑一甩,凭空放倒一人。
一声惨叫!
萧静好还未反应,沐沂邯已稳稳落地,接她下马。
眨眼功夫,放倒十人。
四周微微亮起,沐沂邯不知哪掏出一颗鸽蛋大小的夜明珠,牵着她上前查看伤者。
袖箭细小,入肤难见血痕,并不足让几个强壮大汉倒地不起。
此刻这中袖箭的九人却是显而易见的,一命呜呼。
萧静好凑近观察,才见几人或眉心,或颈脖,中袖箭之处伤口发黑,明显中毒而亡。
回头瞥向身手悠闲自在欣赏着手中夜明珠的人。
“你淬的毒?何时?我怎么不知?”
“就方才,在马上,你贴着我心猿意马娇憨发嗲的时候。”
即刻了然,暗诌这人阴险狡诈,真是无时无刻不在阴人。
正思诌间,见他面带嫌恶的翘着手指拎起两具尸体丢上马背,一巴掌掴响马腚,马儿吱骝一声缓步西去。
拍拍手上的灰尘,转眸瞥向身旁若有所思的人“让那些个蠢货跟着我的破月绕皇城吧,咱们往东去别苑。”
“咱们不回去么?”
不待他回答,便又被他毫不怜香惜玉的拎起夹着笔直往东跃去。
中途在望不着边的齐腰身的野草地唤出了另一匹骏马,两人上马前行。
不得不佩服,这擅长阴人的冰蓝公子,防阴手段也是高明,一整晚应是亡命的逃亡,被他轻巧安排得缝难插针,看来对方该头疼了。
不到半时辰,一座巍峨城楼赫然在目。
寻着光细看城楼匾额。
“建安城!”
沐沂邯微微一笑也不接话,继续策马前行。
城楼守卫并未上前盘问,视若无睹的和同伴打哈哈,聊天气。
此时亥初,不多时将宵禁,临街店铺都熄灯打烊,路上不多的行人急色冲冲,怕是过了暮鼓就麻烦了。
马儿疾驰,穿过几条街,在宽巷尽头一座院落前停下。
随着沐沂邯下马,见他当先上前轻扣门环。
很快门被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伸出头张望,看清来人,忙大开院门将两人迎进。
“哎呦,我的小祖宗,这都亥时了,您怎么不先。。。。。。呀,主子您还带着伤!”
沐沂邯撇唇摇头,“福叔,您在叫唤鸡都被您吵醒了!”不由分说牵起萧静好抬步先行。
福叔关门跟上,嘴里絮絮叨叨。
“您不让老奴跟前伺候,自己又不息点事,瞧着一身伤,让老奴看着心惊!”
“好啦!”沐沂邯停下脚步,一脸少有的不耐和调皮“我饿了,快快备膳,伤我自己处理行了!”
福叔无奈,上下前后仔细看了他一遍,又面带不明笑意的打量了萧静好片刻,摇头笑叹道:“这孩子!”才转身离开。
见他退下,沐沂邯拉着她大步穿过花径,来到凉亭松手坐下。
“快,肩上伤疼得紧,给我上药!”边说边褪下衣襟。
萧静好踌躇片刻,不得不红着脸上前给他处理伤口。
“这伤要先清理后方能上药!”看着皮开肉绽边缘结痂仍渗着血的伤口,不禁倒吸凉气。
“无妨,你便直接上药,你荷包的那止血散本候领教过,好得很!”
见他还能玩笑,也便放心掏出止血散,拔开瓶塞轻轻将粉末撒上伤口。
药粉入肉,他的肩不禁轻抖。
忙俯身轻吹伤口,听得坐下人轻笑出声。
方觉此刻两人太过暧昧,忙又退开半步。
“皇上子嗣凋零,只余皇后所出的太子一人,所以早早便立为太子,然皇后一族盘根错节,势力欺主,皇上忌讳但也无法,朝内传言皇上欲废嫡立贤,不管是真是假皇后怎能容,太子庸碌不假,为保安生只得唯皇后之命是从,所以今日以身为饵便是皇后之意。”
他娓娓道来,语调从容,讲着高墙之内风云变幻以命相博的夺位之争,就如同讲着小孩扯架的小小故事。
“太子即是皇后亲生,皇后却忍心让他以身涉险,难道帝王家的亲情果真如此凉薄?”
想着太子笑容亲切,不似城府在心的人,想来他也并不愿牵涉如此勾心斗角之事,只是身在其位,有些事不得不,不能不为之。
转念又想,他即在骗人之前能坦然笑若春风,想必也是此事经多,如若家常罢了。
上完药,沐沂邯拢好衣襟,起身扶她双肩,双眸凝视正色道:“皇权之争本便如此,儿女亲情羁绊就是障碍,本不预让你了解此间万般丑态,但你识人不明,轻易信人只会将自己送入险地,只怕到时十个沐悉也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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