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八十五节、霸王卸甲(1 / 2)
对战双方最高首领碰面交手,自然极惹双方将士关注。自陈敬龙现身与慕容滨滨相见,战场上众军兵注意力便都被吸引过去,人人留心观望、无心厮杀,各处打斗络绎中止,原本激烈的混战场面渐趋平静。
待看到原本亲如手足、生死之交的两位首领搏战争锋,竟当真“出手无情”、出现流血伤亡,双方将士无不震惊错愕,更是人人失神、暂忘厮杀。就在慕容滨滨落马的这一瞬,战场上陡然沉静,混战打斗彻底停息,双方将士尽都呆若木鸡,茫然静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敬龙眼睁睁看着慕容滨滨栽落马下、伏地不动,亦惊骇失神,只疑是在梦里;愣了片刻,方猛地反应过来,脱口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弃了龙联刃,斜扑下马,抢到慕容身边,跪坐将其翻转抱起,搂入怀中。
随着陈敬龙一动,众军兵亦都回过神来;可眼见陈敬龙双目赤红、状若疯狂,无不心生惧意,没人敢靠近他以探慕容生死,都只能继续静立遥望;甚至有几个本离慕容滨滨稍近些的兵卒,竟被吓的不敢在原处停留,匆忙退远一些,以保万全。
慕容滨滨既是武者高手,体魄之强健自是胜过常人;虽受此重创,伤及脏腑,却还不至立即气绝;于双目半闭、昏沉朦胧间,隐约瞧见陈敬龙面庞,当即竭力抬手,缓缓摸去,奄奄唤道:“敬龙……”
陈敬龙看她伤势。已知必不能活。不禁心身俱颤、痛断肝肠;垂颊贴上她沾满鲜血的手掌。泪如雨下,怔怔泣问:“这又何苦?……滨滨……你怎会这样傻?……”
慕容滨滨微泛苦笑,声若蚊蚋,幽幽叹道:“不愿助纣为虐,与霸王军为敌……又不能反叛朝廷,连累家人……除了战死沙场,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就算自尽,也是违抗朝廷……我……别无选择……咳……咳……”说到这里。心中苦闷难当,情绪激动,忍不住连连干咳;随着咳声,几大口鲜血接连浸出,染的颌颈尽红。
陈敬龙惶惧神乱,不知思索,见她血污容颜,忙不迭抬手去给擦拭,不住口的痴痴央求:“不要死……千万别死!……滨滨,求你……别死……”
稍过片刻。慕容滨滨不再激动,呕血渐止。精神似也健旺一些;忽地双目睁大,定定望着陈敬龙,急切讲道:“别人不配杀我;既然非死不可……我只愿……死在你的手里!……我知道,这会让你难过,可……可滨滨一生谨慎,凡事多虑,不敢任性,实在委屈够了……最后一次抉择,不想再委屈自己……只想不管不顾,任性这一回!……敬龙,盼你谅解,不要怨我!”
陈敬龙涕泪纵横,哽咽应道:“不会;当然不会!……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谅解,决不怨你!……只求你别死……别离开我……”
慕容滨滨长吁口气,不再紧张;手掌微动,轻轻抚摸他面颊,苦涩轻叹道:“聚散皆有定,离合总凭缘!……你我因抵抗外侮而相识相知,如今外侮尽去……唉……你我的缘分尽了……无可奈何!”说到这里,微一停滞,眼中泛起一丝遗憾惆怅之色,又幽幽叹道:“只可惜……到底没机会穿上女子裙衫……让你看见我真正的女儿家模样……”说到这里,情绪又有些激动,口中又有鲜血缓缓溢出。
陈敬龙强忍心痛,温声宽慰道:“会有机会的!……等你好起来,一定会有机会……”
慕容滨滨凄然一笑,微微摇头,叹道:“罢了;人心苦不足!……半晚情缘,衷肠互知;已经够了……岂可多求?”叹息未毕,抚摸陈敬龙面庞的手掌缓缓垂落,双目闭拢,两行清泪滑出眼角,缓流入鬓。
陈敬龙听她这话,忽地由悲生愤,莫名涌起一腔怒气,嘶息低吼道:“不够;只半晚情缘,怎么能够?……我要与你长相厮守,永不分离,不要只半晚情缘、衷肠互知!……滨滨,你听见我说话么?……睁开眼来,不要睡!……不要睡……快睁开眼来!……”
任他惶急呼唤,慕容滨滨只如睡熟一般,毫无反应。陈敬龙隐知不妙,颤巍巍伸指去她鼻端一探,猛地全身一僵,茫然若痴,再不稍动。
可叹“火凤凰”慕容滨滨,一代奇女子,禀稀世之姿容,而于绝佳妙龄忍弃红妆,金戈铁马数载,百战报国之后,未享得一日安宁,不知心藏多少不甘、遗憾,就此匆匆而逝;气息绝时,泪犹未止……
……
众军兵虽不敢靠近探看,但眼见陈敬龙模样,已知慕容离世;思及一代巾帼名将,为族尽力,不知经受多少艰辛伤痛,最终竟落得个如此结果,无人不悲。一片死寂中,不知何处突地响起轻轻抽泣声。此声一起,迅速漫延;片刻工夫,已弥漫整个战场,继而又传向两军大队……
不知过了多久,遍地哀声中,那位曾与陈敬龙有过数面之交的杜老将军,自无极军大队中缓步行出,穿过战场兵丛,来到陈敬龙身边;红肿着两眼,含泪央道:“慕容元帅终究是我无极军之人,还望霸王能赐还尸首……容我们奏请圣上,赏恤谥号、棺椁,予以厚葬!”
陈敬龙身躯微震,似若梦中惊醒;抬眼怔怔望了杜老将军半晌,喃喃问道:“你要带走滨滨?”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