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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好半晌,银发老翁郁闷问道:“好徒儿,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师傅真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偏要这样折磨自己!”

白裙丽人神色不动,轻轻央道:“一年苦劝几十回,真的很烦呢!师傅,求求你老人家,省省口水,饶了徒儿吧!”

银发老翁气道:“师傅也不愿没完没了的纠缠,可你心中怎样想的,就是不肯告诉师傅!师傅不知你为何这样,又不愿看你这样,当然只能是纠缠个没完了!”

白裙丽人默然不应,恍若未闻;过了良久,方又轻轻应道:“我不喜欢他,不想念他!……心中所想,就是这样!”

银发老翁明知她拿起旧话应付,不留深谈余地,再劝也是徒劳,无奈何,只得作罢;沉吟片刻,叹息一声,招呼那黄脸汉子:“罢了!由她去吧;咱们再下一盘!”

二人收拾残局,再开新弈。

一局棋未等下完,突地,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牛叫;随即,林外许多人纷纷呼嚷:“商队来了!商队来了!……”……

对弈二人闻声惊喜,顾不得再下棋,一齐离座起身,欲要出林相迎。

未等二人迎出,却听步声乱响;一个年近五旬的绸衫胖子,在几名古利部孩童引领下,匆匆闯进林内。

黄脸汉子忙欢笑招呼:“哈哈,三爷,这次往来的好快呀;定是一路紧赶,辛苦的很吧!”

绸衫胖子顾不得回应招呼,快步抢到跟前,一手扯住银发老翁,一手扯住黄脸汉子,喘息讲道:“我得知个要紧消息,所以一路……呼呼……一路拼命紧赶,尽快来告诉你们!——在我销售货物的途中,六子……呼呼……六子打听到我商队所在,赶去探望我……”

黄脸汉子惊喜笑叫:“您见到六子了?哈,好些年不闻这小子音讯。不知他过的怎样。我着实惦记的紧呢!”

绸衫胖子喘息应道:“六子还不错。这几年……呼呼……游走各地,扶危济贫,很干了些行侠仗义的好事;现在……呼呼……现在已经是江湖上名声极响的大侠了!——我要说的,不是六子,是六子所讲的消息!六子说……说……商姑娘……早就不在人世了!”

其言一出,银发老翁、黄脸汉子,齐齐震惊失神;就连坐在椅中、神情淡漠的白裙丽人,也再坐不住。猛蹿起身,怔怔望着绸衫胖子,僵立如痴。

沉静半晌,银发老翁当先回过神来,反手扯住胖子手臂,急急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你慢慢说,讲清楚!”黄脸汉子接口催道:“商姑娘不在了?消息是真是假?为什么会不在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三爷,快讲,快讲!”

绸衫胖子双目含泪,哽咽叹道:“六子亲口说出的话。哪能有假?唉,那样可爱的一个商姑娘。居然……居然已经……唉!……六子说,商姑娘是被人害死的……十年前,便已经被害死了!”

黄脸汉子瞠目急叫:“十年前?六子为何不早来告诉我?……是谁害了商姑娘,快告诉我,我去替商姑娘报仇!”

绸衫胖子摇头叹道:“害商姑娘的人是谁,六子没说!六子说,就算我们知道仇人是谁,也没有用,不如不说……”

黄脸汉子急道:“怎会没用?让我知道仇人是谁,我立即回去砍了他……”

银发老翁挥手打断他说话,唏嘘劝道:“不必意气用事!你想想吧,商姑娘的夫君,究竟是谁?若商姑娘的仇能报,他早就报了;若这仇连他也报不了,你又有什么本事去报?”

黄脸汉子一愣,想了想,锐气顿消;沮丧凄叹:“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

银发老翁微一点头,叹道:“只能算了罢!有他在,报仇的事,实用不着我们费心过问!”

黄脸汉子长叹口气,怔怔落下泪来,垂头不语。

正当三人相对神伤之际,忽听那白裙丽人轻轻啜泣,喃喃凄叹:“容儿!……可怜的容儿!……如果姐姐在你身边,你一定不会死……姐姐不该走,不该离开你……”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白裙丽人泪如雨下,摇晃欲倒。三人齐吃一惊,一齐抢去搀扶;银发老翁劝道:“好徒儿,商姑娘之死,与你无干;你不必自责!”黄脸汉子急叫:“不要太难过;可别伤了自己!”绸缎胖子开解道:“人死不能复生;雨姑娘,节哀顺变吧!”

白裙丽人垂头呜咽半晌,忽地扭身,挣开三人搀扶,“扑通”一声跪倒在银发老翁脚前,哽咽告道:“师傅,徒儿不孝,以后……不能陪伴您老人家了!……您善自珍重,勿以徒儿为念!”

银发老翁错愕不已,奇道:“不陪伴我?……你要到哪里去?”

白裙丽人缓缓抬头,仰视老翁面容,泪眼朦胧,抽噎告道:“容儿……不在了!……再没有厚此薄彼之虑……他再不用为难苦闷……我可以……去找他了!”

银发老翁恍然低呼:“原来……你如此苦了自己,只为减他忧虑为难!”

白裙丽人凄然一笑,哽咽应道:“若能减他一分苦……我情愿……受十分的苦……无怨无悔!”

银发老翁又痛又怜,唏嘘叹道:“傻孩子,真真是个痴到极处的傻孩子!”俯身将白裙丽人搀起,又温声告道:“去吧;找他去吧!师傅有人照顾,丝毫不用担心!但愿……从今往后,你与他,都不再受苦!”

白裙丽人含泪应道:“多谢师傅!”又冲黄脸汉子、绸衫胖子各一点头,算是辞别,随即抬步便住林外奔去。

黄脸汉子急叫:“你能找得到他么?要不要我陪你走一趟?”

白裙丽人停步回首,含笑告道:“我知道他在哪里!……我曾随他,去过那里!”

黄脸汉子寻思一下,又劝道:“就算走,也不必这样急呀?等三爷商队回程时,一同回去,路上有个照应,岂不是好?”

一闻此言,白裙丽人突地忍耐不住,泪水狂涌、呜咽出声,凄惶叹道:“十年!……整整十年,没人关怀照顾……他真不知苦到了何等地步!……我要去照顾他……越快越好……一刻也等不得……”凄叹未绝,迈步疾奔……白裙飞舞,如雪如云,飘出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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