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拓拓归来,开始逆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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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嫣是胡国细作这一消息深深地震撼了姚俊明的心,然而最令他悲痛万分的是,铭嫣看向他的眼神里已没了丝毫的情意,甚至,隐隐透着一股厌恶。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是假的吗?算上最初认识的五年,他们十六年离别,六年相濡以沫,都是他一个人沉醉其中吗?

姚清流和拉着姚俊明跪在了地上,痛心疾首道:“启禀皇上,一切都是老臣识人不明,才让此等细作混入了姚家,请皇上责罚!”

姚俊明磕了个头,字字泣血道:“不!皇上,是微臣有眼无珠,与姚家其他人无关!铭嫣虽是微臣的妾室,但微臣并不知晓她的身份!姚家,没有通敌叛国!”

铭嫣像看笑话一般看着几人焦头烂额,唇角的笑似有还无,一张美人面迎着辉光,白皙得近乎透明。

桑玥瞟了铭嫣一眼,铭嫣好生聪明,她若是借机给姚家泼一点儿脏水,云傲立刻就会怀疑铭嫣是刻意挑拨他们的君臣关系,但她什么都不说,反而让人觉得她含了一股对姚家的于心不忍。这样,云傲的心里才会越发怀疑铭嫣和姚家的关系匪浅。

大周与胡国的关系,和与南越的又有所不同,云傲再讨厌南越,也从不曾下令禁止两国通婚,但是和胡国,便是连经济贸易也是不能有的。姚家人纳了胡人为妾,这本身就是一桩罪,更遑论,铭嫣还承认了自己是细作。姚家引狼入室,祸害大周,这一回怕是难以善了了。

桑玥清冷的眸光扫过冷煜泽幸灾乐祸的脸,心里的狐疑如乌云慢慢聚拢,冷煜泽想铲除姚家的心不假,想对付她的念头更真,这件事又会以何种形式祸及到她呢?她举荐了铭嫣的儿子,姚秩?在大周,官员之间有连带责任这么一说,若是被举荐的人犯了错,举荐者也要受到牵连。姚秩尽管是铭嫣所生,但他生父是大周人,且在军中遵守法纪,英勇杀敌,没有半点儿纰漏,姚秩的问题应该不大。但不知为何,一想到姚秩,她的心里竟涌上了一层不安。

郭子修和冷家二房是一个鼻孔出气,当然要把姚家往死里踩,他对着座上之人福了福身子,道:“皇上,微臣听闻,铭嫣最初是一名青楼女子,姚大人贵为国之栋梁,竟然流连于烟花场所,并执意将青楼女子带回家,这完全与我大周的律法和民风相悖,就凭这一点,姚大人就罪无可恕!”

桑玥的手紧握成拳,铭嫣的过往还是被人拿出来说事了。

陆青云的父亲陆弘毅反驳道:“年少轻狂谁没有?怎么就罪无可恕了?分明是这女子妖孽惑人,蒙蔽了姚大人的心而已,姚大人至多有识人不明的错,何来不可饶恕的罪?”

云傲被姚俊杰和姚俊明的事弄得头都大了,他大周的第一猛将,跑去胡国做了战神,踏破了大周山河,勇夺八座城池,让大周子民血流成河,这口气……叫他如何咽得下?而那姚俊明,平日里看起来斯文聪颖,骨子里竟然放荡得去招惹青楼女子!还一招就是个细作!愚不可及!真真是气煞他也!

“你们姚家真是人才备出,呵,姚俊杰,多年前诈死,现在摇身一变,成为了胡国战神!通敌叛国,按照我大周律法,当灭九族!”

冷华忙拱了拱手,言辞灼灼道:“皇上!此事疑点多多,姚俊杰要是存了投靠胡国的歹心,当初就不会以我大周一万军士生生灭了胡国的七万大军!这太没道理了!他对大周的衷心日月可鉴,为何突然成了胡国将领,还有待查证啊,皇上!”

这也正是云傲疑惑的地方,论衷心,姚俊杰是没得挑了,他要存心勾结胡国,当初也不至于把胡军杀得那么惨。当初的战绩是事实,可如今的血海罪孽也是事实!就算不因此定姚家灭九族的大罪,也决不能轻易绕了姚俊杰!

“你们姚家……”

“皇上!”姚清流壮着胆子打断了云傲的话,“皇上,请允许老臣出征,亲手杀了那逆子,为大周除害!”这是唯一能证明姚家没有通敌叛国的法子。

桑玥的眉心一跳,姚家人有多重情义,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当初,面对陆鸣心的刁难,姚家人想也不想就齐齐为她筑起铜墙铁壁,这种情深似海,饶是她铁石心肠,也不禁为之动容。对她尚且如此,对姚俊杰又该是疼爱到了什么程度?一个迟暮老人,要披甲上阵,手刃亲子,这种大义灭亲的痛,谁能理解?

况且,姚清流认得姚俊杰,姚俊杰却是不认得他,这根本就是送死。即便姚俊杰被重创了,但胡国仍有猛将良多,绝非姚清流这个年逾六旬、多年未曾途径沙场的人所能比拟的。

“姚丞相,你是文官,怎可上阵杀敌?”说这话的是戚渊明,这样的窘境,他也无计可施,但又实在心有不忍。

“父亲!让……”姚俊明想要请命,姚清流一把握住他的手,小声道:“不想姚家毁在你手里就给我闭嘴!”

他看向戚渊明,“老夫最初是武将出身,这些年也没疏于练习,对付几个兔崽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桑玥犀利的眸光扫过冷煜泽含笑的眉眼,心里的厌恶如潮汐一般起起落落,越来越澎湃。冷煜泽就是要逼死姚清流,让姚家无主!姚俊明娶了胡人,自此成为天下笑柄,难以震住那帮为姚家效命的老臣子,而姚晟三兄弟年纪不够、太过青涩,姚清流若死,说姚家是“青黄不接”也不为过了。

云傲幽暗深邃的眸子里暗涌浮动,似积聚了一个世界的错综复杂,犹豫片刻后,他大掌一挥:“准!荀义朗身负重伤,你顶了他的职吧!”

“老臣谢主隆恩!”姚清流重重地磕了个响头,姚俊明泪流满面,他造的孽,却要年迈老父来承担责任,他真是愧对列祖列宗!

“皇上,姚家固然有罪,太女殿下也难辞其咎!”

冷煜泽此话一出,所有人包括云傲在内都怔了怔,虽说桑玥曾是姚凤兰的养女,在姚家也住了一年多,但桑玥骨子里流的是最正统的帝凰血脉,谁敢质疑她?

云傲的眸光寒凉了几分:“状告臣子和状告太女,意义完全不一样,冷煜泽,你可想清楚了?要是诬告太女,等待你的只有死罪一条!”

“微臣冒着被杀头的危险,也要替皇上揪出潜藏的祸端!”冷煜泽终究是不敢把话说得太过刺耳,他本想说“祸国殃民”,但句子在脑海里绕了一圈,就变成了“祸端”。

云傲头痛得很,隐忍着道:“你说。”

“太女殿下举荐的人有问题!那姚秩,也是胡国细作!微臣相信太女殿下对皇上忠心耿耿,但太女殿下似乎是失察了,居然没有识破姚秩的真身!”他明白,皇上对桑玥疼到了骨子里,绝对不会相信桑玥勾结胡国,他的目的,只是让皇上对桑玥失望而已,最好,质疑她做储君的能力。

桑玥冷声道:“冷煜泽,你不要含血喷人,姚秩前线表现得十分良好,传回京都的捷报中对他时有夸赞,他又怎么是胡国细作了?就因为他的母亲是胡国人?但你别忘了,他姓姚,入了姚家的族谱,是我大周人!”

冷煜泽神色一肃:“入了族谱,也改变不了他是胡国人的事实!因为,他的生父是胡国战神,薛元昊!”

众人齐齐看向铭嫣,铭嫣咬唇不语,这副样子,已给了众人答案。

轰隆隆一声平地惊雷,所有人都被炸得毛骨悚然!

姚秩……不是姚俊明的儿子,而是姚俊杰的?

人们对于坏事的信任能力往往比对好事的强,铭嫣哪怕是一面之词,但因涉及了敏感的话题,所有人包括云傲在内,都不由自主地信了七八分。

姚俊明的一颗心碎得七零八落,秩儿怎么会是他弟弟的孩子?难道……当年姚俊杰救铭嫣不是因为见义勇为,而是真心恋慕她?他们两个到底背着他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云傲气得血气上涌,头颅里仿佛有个锥子不停在旋转,痛得他目庛欲裂。

不管姚俊杰曾经是不是姚家人,如今他是胡国战将,铭嫣也来自胡国,谁还能说姚秩不是胡国人?

“报——”门口响起了荆统领的禀报声,云傲宣了他觐见,赫然又是一封八百里急报,内容是姚秩斩杀了大周副将陆流风,并携带陆流风的头颅回往了胡国,自此荣归故里!

随着剧情的推演,一封封恰到好处的急报被送入御书房,这一出戏,冷煜泽设计得可谓天衣无缝!偏他算准了云傲当着群臣的面即便怀疑他的居心也发作不得,毕竟这些证据,都是真实的。这么一想,桑玥觉得冷煜林的那些手笔简直太小儿科了。难怪冷煜泽能成为冷芸最器重的心腹,他确实有两把刷子。

桑玥绝对不相信姚秩会做出这样的事,她始终记得那双琉璃般璀璨的眼眸里徐徐跳动的青涩和纯真,她能感觉到姚秩冰封的心灵已经在一点一点地融化,他忍痛拔掉了身上尖锐的刺,学会了接纳,学会了信任,还对她产生了一丝依赖,这些都不是假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当初既然敢栽培姚秩、启用姚秩,就是看准了他的心性。她笃定,姚秩是被陷害的!

但在事实真相大白之前,云傲信也好,不信也罢,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给群臣和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一定会处罚她。

果不其然,云傲叹了口气,累极了似的,道:“太女云恬,察人不当,举荐有误,自此取消监国之权,罚俸一年!”

取消了监国之权,就意味着她不能代替云傲理朝,也无法随心所欲地左右朝堂,这,在众人眼里的确是一项大举措。

但桑玥忧心的不是不能监国了,而是“姚秩”杀的人是陆流风,这简直是把她和陆家好不容易建立的关系顷刻间蒙了一层寒霜。陆流风虽不是陆家嫡系,但也颇受陆家主的器重,他堂堂参副将死在了“姚秩”这个小虾兵的手里,陆家人的面子不会太好过了。

出了御书房,桑玥和冷煜泽同时止住了脚步,冷煜泽笑得春风满面,只是眉眼仍难掩阴翳:“太女殿下,微臣这盘棋,下得可好?”

寒风卷起桑玥的秀云墨发,吹得额前的红宝石华胜轻晃起舞,她笑了笑,眸光便也璀璨潋滟了:“马马虎虎吧,有些破绽,勉强扳回一局而已,要知道,局势易控,人心难测,冷公子可要步步为营、招招谨慎啊,别到时输得一败涂地,怪我没有提醒你。”

冷煜泽不以为然地哈哈一笑,眸子里的阴翳几乎要遮蔽了一线日晖:“破绽?你要是寻得出破绽,还会被夺了监国之权?让我猜猜,接下来太女殿下会率先做什么呢?保住姚家?稳住陆家?还是拼命地重塑昔日在皇上心目中的完美形象?”

桑玥将鬓角的秀发拢到耳后,从容优雅地笑了:“若我说都不是呢?”

“坐以待毙貌似也不错。”冷煜泽笑得肩膀都在颤抖,扬袖,对桑玥行了一礼,“微臣告退。”

桑玥,我倒要看看,这回你怎么翻身?

刚走了两步,和迎面而来的沐倾城碰了个正着,沐倾城并未拿正眼瞧他,他沐倾城要臣服的人是桑玥,不是随随便便的一条疯狗。

感受到了擦肩而过时沐倾城身上散发出的厌恶和鄙夷,冷煜泽先是被这种天上人间绝无仅有的美艳给弄得怔了怔,尔后稍稍侧目,意味深长地看了桑玥和沐倾城一眼,那阴翳里似藏了一分晦暗难辨的幻色,直叫人毛骨悚然。

午后的阳光懒懒散散,照着白云朵朵、繁花艳艳,也照着桑玥白皙得毫无血色的脸。

沐倾城探出手,为桑玥系好氅衣的丝带,云卷云舒道:“殿下,你这个样子,太不像倾城印象中的太女了。”

出奇地,桑玥没有闪躲,她只是放空了目光,不知看向何处,苦涩一笑:“你才认识我几天,就敢妄断我的性格了?难道我就该是永远也打不败的、雄赳赳气昂昂的常胜将军?”

沐倾城愕然,哑口无言。

桑玥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忽而一勾,眼底光彩重聚:“不错,我就是那样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力透苍穹,惊空遏云,浑身每一处都散发着波澜壮阔的恢弘,那双幽若明渊、灿若流波的眼眸,囊括了世间无法追溯的华光,身量纤纤兮,肩挑万里山河!沐倾城眼底的十里桃花似被揉碎了酿成汁,眸光所到之处如有佳酿淌过,馥雅醇香。

他也跟着扬起了唇角:“殿下已经想好应敌之计了?”

桑玥笑而不答,他又问:“殿下是想慕容拓了么?”

桑玥眼底的厉芒就在听到那三个字时化为了绕指柔:“是啊,想他了,这个时候,特别想他。”

想抱他吻他占有他。

沐倾城敏锐地捕捉到了桑玥眉宇间一闪而过的娇柔妩媚,除却初次她将他误认为是慕容拓时露出过这般旖旎情思,其它时刻她都是冷冰冰的,像不食人间烟火、超脱七情六欲的孤仙。他在心里默默地提醒了自己一句:勾引她只是个任务……

桑玥给玉如娇传递了消息,让她去寻找冷香凝,自己则是再次去往华清宫,丢了东西,她总得要点儿补偿。

华清宫内,冷香凝正在陪云傲用午膳,若在以前,冷香凝饿了就自己吃了,今儿却是耐住饥饿等了云傲整整一个时辰,当云傲抵达膳厅时,冷香凝整一副快饿晕的可怜样子,这把云傲给心疼的,忙不迭地给她夹菜,只差没喂进她嘴里了。

“香凝吃点儿羊肉,暖身子的。”云傲夹了一片涮羊肉,放入她的碗中。

冷香凝浅浅一笑,夹起来送入云傲的唇中:“我听淑妃说,女人吃肉肉吃多了会长胖的,我怕胖了你就不喜欢我了,从现在开始,我多吃青菜。”

云傲嚼着鲜嫩多汁的羊肉,心里甜丝丝的,笑容更是暖人心扉:“怎么会?香凝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冷香凝娇羞地亲了亲他的脸,尔后咯咯一笑,用帕子擦了他脸上的油渍。

这样的香凝,真是太迷人了!跟十八年一模一样。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云傲觉得自己回到了十八年前,亦或是香凝恢复记忆和心智了,他握住冷香凝的手,目光灼灼道:“香凝,你想起我们以前的事了,对不对?”

冷香凝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呀!”

云傲微微一笑,看来香凝还是孩童的心智,不过没关系,怎样都好,聪颖的她还是糊涂的她,他都喜欢。

“皇上,太女殿下来了。”多福海在门口轻声通传。

尽管云傲准了桑玥自由出入华清宫,无需通传,但形势比人强,华清宫再也不是她可以横行霸道的天下了,她还是让多福海走了形式。

云傲的眉毛拧了拧,唇角泛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唤了桑玥进来。他没吃,她当然也是饿着的。他指了指一旁的凳子:“一同用膳。”

“好。”语气里没有半分被夺了职权的不悦或失落,只一如既往地从容。从现在起,她得把孝敬滕氏的那一套用在云傲的身上,毕竟,和“冷香凝”争宠,难度挺高。

多福海布好餐具,桑玥坐下,冷香凝甜美地笑着,给桑玥夹了她最爱吃的脆笋:“玥儿,多吃些,你都瘦了。”

桑玥面含微笑地吃了,目光柔和地看向冷香凝,余光却注意到她的碗里几乎没有荤菜,心里冷笑,冷香凝是无肉不欢,她却是偏爱吃青菜,她柔声道:“我瞧着母后才是清瘦了些,该多用些滋补的。”

随后,她给云傲盛了一碗汤,用勺子去了表面的油,适才递给云傲:“儿臣让父皇失望了,多谢父皇的宽容。”

云傲忆起了在御书房的事,淡淡地叹了口气,但也没说什么,接过汤碗,细细喝完。

用完膳后,桑玥开了口:“父皇,儿臣少了监国之职,时间就空余了许多,儿臣想为母后分忧,把后宫打理妥当。母后贵为中宫之主,但一直没有统领后宫,起先还可以对大家说母后初回宫,需修整一段时日,久了,终究是要招人猜忌的。一国皇后不能有名无实,就让儿臣替母后尽孝吧,儿臣是母后唯一的孩子,自然能够代表母后,别人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冷香凝的手一握,神色僵了一瞬,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像猫儿一般,懵懵懂懂地道:“那样子,你会不会很累?”

桑玥温婉地道:“母后,儿臣累一些不打紧,能让母后和父皇多一些时间相处,以弥补十八年来的遗憾,儿臣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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