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1 / 2)
58第五十八章
2015-08-30 作者: 寂寞也要笑
58第五十八章
阿墨内功深厚,武艺超群,即便是在风雪中纵马疾驰,身体也稳如在平地行走,说出的话飘散出去,清冷平静,却淡泊得令人心寒。时兆听得面色微变,突然心头一紧,模糊地感觉自己选错了,恐怕这才是最严重的后果。但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可走。
冒雪到了一处略显平缓的小山脚下,遥遥见到一座别庄在雪中伫立。
时兆带着阿墨绕到别庄后面,下马。
阿墨扔下斗篷,平静地示意时兆带路。时兆面色苍白,闭目顿了顿,才咬牙睁眼,上前去拍了拍后门,拿出令牌,面无表情,一句话都不说,自有人看清令牌后连忙开门让他进去。
开门者看了阿墨一眼,并不认识,没敢多嘴问询,等他们走进,又紧紧将后门闩上。
阿墨在这里的几个仆从脸上扫了一圈,没发现有熟悉的人,便不再多看,步伐无声地跟着时兆往前面走。只见别庄冬景自然而优美,这时雪又恰好小了一些,只剩雪花片片,在银装素裹的天地间,纯洁地飘飘洒洒,将冬梅绽放,幽香沁人的别庄映衬的犹如人间仙境。
阿墨从未不知道骆青居然有这样一个妙境去处。他向来对冬天和风雪情有独钟,如果知道这样的别庄,冬天里必然会欢喜欣悦地前来小住。骆青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走到后院梅林外,阿墨立在梅树下,等时兆上前寻找骆青的所在。
时兆悄然离去又悄然回来,寻到怔怔出神的阿墨时,目光突然滞了下。
蓝衣修长的少年郎,浓眉斜飞,黑眸净澈,负手立于梅雪之中,脊背挺直,直似宁折不屈,静静地望着梅花。冬风将花雪吹到肩头,却不沾身,顺着线条硬朗的衣衫轮廓飘落下去。
此间少年好像不属人间,乃是护花仙使降世,不知何时便要羽化而去。
时兆陡然回身,急忙收回目光,心下一叹,越发明白,自家主子那般铁骨铮铮的好汉子,怎么会与亲侄孽缘如火:
这般少年,往日里蓬勃英挺、阳光炽烈;有时候却狠辣霸道、强制胁迫;而现在却又是如羽化登仙、风度慑人——直只像是千滋百味俱都诱人飞蛾扑火的烈酒……就是他这个大老粗近距离接触着,时间稍稍长一些,也都有点心动。
“小少爷。”时兆转念消敛下乱想的念头,松了口气又有些忐忑地说,“前头说,主子出庄,去山上欣赏雪景去了。小人这回绝对没有欺瞒于您。小人建议您不如从山后攀登,到山顶一侧,远远观看两眼,咱们便回山庄去。主子在外面,恐怕是事务所迫,您想啊,主子这等身份的人,许多事……”
“那就过去吧。”阿墨声音低哑而飘忽,却极其宁静,实是心如死水,只有眸底的黑澈被混沌的阴森笼罩,剩下没有任何情绪的冰寒,看也不看时兆一眼,转身就往后门走,“如你所言,去山后登峰。”
既已知道方向,阿墨就不再等候时兆,一马当先,纵奔到风雪中。
绕到后山,却又空虚而茫然,顿了顿,才涩然将缰绳轻轻扔下,提气上山。
平缓山坡上的枯草和枯树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阿墨屏息凝声,体魄轻健,踏雪只有轻痕,洒然如行云流水。不多时靠近了这座小山的巅峰,还未登上,突然听到一阵豪迈的放声大笑。
是骆青。笑声满是豪情,直干云霄,在风雪中如同烈日般阳刚勃发。
阿墨浑身一僵,停住脚步。
骆青笑得欢畅淋漓,磊落坦荡的姿态肆无忌惮,即便在他身边都没有这么坦率地表露过。而今却在与女人幽会时这般炽烈盎然,直如终于摆脱了他的压制,彻底苏醒了男儿的霸道刚强。
阿墨双耳嗡嗡,呼吸有些堵塞艰难。
时兆也听得心头一紧,急忙去看阿墨,便见阿墨露在袖子外面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节发白,微微颤抖,俊逸的面庞宛似绝情冰封。时兆心下直道不好,慌忙想要为骆青辩解,却又急忙闭上嘴巴。现在距离骆青已经近了,他哪怕压低声音说话,也极可能被听到。
阿墨面庞煞白,放轻了脚步,在山巅枯树的掩映下,一步步走上登峰,又往那边走。
时兆连忙想要拉住他,却被他轻而易举地甩开,时兆不敢与他硬扯,擦着冷汗落后他半步紧紧跟随,手下蓄势待发,只等一个不好,就以下犯上将他偷袭打昏,即便事后遭遇重罚也不顾了。
山那边,骆青的男人笑声中,还夹杂着女人细嫩的娇嗔,接下来骆青的声音低了下去,不知在说什么甜言蜜语,惹得女人咯咯娇笑,最后含笑似恼地高声叫着,阿墨听得清清楚楚:“……师父就在山腰亭中炼法,小心我告状,说你欺负我,哼!”
骆青的回应却含笑低沉,在风雪中模模糊糊,隐约是:“……请仙师成全你我,我也愿拜仙长为师……”
仙长,成全,拜师?
阿墨眼前发黑,淡漠的钝痛剧烈到极点,胸口都像要炸开。又走两步,终于看得清楚:
在山腰和山顶之间的雪树下,骆青穿着蓝中带黑的藏青色锦袍,衣衫端正,精壮的身躯英伟俊拔,强健的臂膀正揽着一红衣妙女的纤腰,虽沉稳如山,却耳鬓厮磨,好一番情意如火。
那女子娇滴滴地缠着骆青刚劲的体魄,含羞带怯,恼中又涩,欲拒还迎地听他低低诉说。
时兆目力极好,也看清了下方情况,男的正是他家主子骆青,实是一位伟岸英豪;女的则是骆青最近来往密切的神秘人物,温柔如水,魅力非凡。他们俩在一起,任谁看了都得赞一声般配。
阿墨怔愣了下,心口剧涨,呼吸窒息,黑暗涌来,霎时间周围万物俱都从他眼中消失,所有声音都从他耳边溃散,直如在这方世界强撑着立身的支柱轰然倒塌,世界湮灭。眼前只剩下黑暗中两厢拥抱的男女身影,却是刺目的清晰。
时兆发现他状态不对,想要将他打昏,但犹豫一下,心生感叹怜悯,便要扯他离开。
阿墨被他拉扯清醒,本是身强体健的少年郎,此刻却如半月未进米水般头晕目眩,踉跄地晃了晃,背靠着枯树站直,挥挥手摆脱时兆的扯拽,蓦地盒又甜。已是第三次了,这是心脉损伤,心尖血。
等闲普通人情伤至极时,尚会咳血,他们内功深厚者不动情便罢,一旦动情,伤情时意志薄弱,内力混乱,走火入魔也是有的。这也是骆青先前总守着他的缘故之一。
阿墨前两次都是咽下,这次却突然感觉它脏,不愿再咽,皱了皱眉,转头轻轻吐到一边。
本以为像前两次一样,只是一点点,但一吐出,却喉咙堵塞,冷不丁喷出一大口来。
深红的心血喷在雪白的地上,氤氲一大片,在风中冒着热气,艳红得瘆人。时兆呆了下,雄壮的身体忽然一颤,再不敢打昏他,压低声音急促地哀求道:“小少爷,您看过了,快走……”
下方骤然传来一声冷漠娇喝:“谁在上面鬼鬼祟祟,还不滚下来?”
骆青也隐约听到山顶的响动,虽然风雪中听不清楚,却陡然有无穷的不详寒意涌上心头,一个激灵,沉眸寒面地转过身来,抬头便看到阿墨,不禁黑眸紧缩,如被刺痛,头脑轰然巨震!
阿墨?是阿墨!阿墨刚才都看到听到了?
骆青原本凌厉沉稳的双眉间,这一刻只剩下从未有过的惊惧,目光黏在那道熟悉至极的修长身影上,蓝色薄衫被鲜红的血色染成刺目的污垢,旁边洁白的雪地上更有一滩触目惊心的红。
他宽厚的胸口猛地一痛,如被巨石凿击。
阿墨垂眸看了眼身前胸襟上沾染的血渍,浓眉皱起,取出叠得方方正正的帕子擦了下,随手扔了,抬眸往骆青的方向看了眼,对上骆青震惧的神情,淡淡笑了下,张口欲说,却冷不丁压抑不住那份彻骨悲凉,泪疯狂往上涌,眼睛瞬间模糊一片,窒息的呼吸也再次被盒的腥甜笼罩。
他知道,叔父当真对他情深,但情深,不代表是专情,更不能说明此情胜过一切,这样的情怀,爱不得,也恨不得。但又怎能为此当着那女人的面而流泪?
迅疾转身,手掌如钢,用力扶住时兆,咽下涌到盒的心尖血,低哑地轻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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