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界边缘:查理博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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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世界边缘:查理博士

2016-05-06 作者: 吴振波

二、世界边缘:查理博士

两个月前,我在一家普普通通的广告公司普普通通地上班下班,领着微不足道的薪水。生活不好不坏,工作马马虎虎,没有存款没房没车也没有女朋友,一个人简单安静地重复每一天的平淡和无聊。直到有天一觉醒来,我突然觉得一切就像梦一样虚幻,工作,生活,和我本身。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顿感迷茫不知所措,然而我却不同,与以往的每次经验全然不同,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死了一般。自身的存在感荡然无存,意识飘飘忽忽,思维支离破碎,感觉上,自己无端变成了一具空壳。

我仍如往常一样上班下班,但一切都已经不再普通不再平淡和无聊。时间穿过空荡荡的身体,留给我越来越多的空虚,那些空虚在体内形成黑压压的旋涡,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旋涡逐渐加深加大,吞噬我的一切。我努力投入工作,让自己忙碌起来,以此填补突如其来的空白,却仍然无处可逃,有谁在身后推我向前,而前方,是时间的深渊。

这时候,我遇见了查理博士。

一个诡异的夜晚,我静静地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反复修改一份已完稿的设计图。荧幕的色彩在我眼中渐渐丢失,留下模糊的一片黑白。我用力揉搓眼睛,色彩仍然不知所踪。或许是累了,眼睛需要休息,我想。于是我靠进椅背,眼望天花板,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地陷入死一般安详的睡眠。

有人推倒我的办公椅,我遽然惊醒,就好像被电击心脏后死而复生。我四面环顾,发现身边站着一位穿粉红色连衣裙的中年女郎。

“差点就醒不过来了。”女郎拉一把椅子正对我坐下:“在毫无意识的状态下,过分深度的睡眠非常危险,要小心谨慎。”

我重新坐好,大致打量女郎一番。女郎风姿绰约,肤色白皙,发质偏黄,戴粉色眼镜,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迷情香水味。

不知何故,意识变得分外清醒,思维畅通无阻,脑袋回复到以往正常状态,甚至更为灵活好使。这感觉非常惬意,就像久病初愈,浑身轻松自在。我深深呼吸女郎身上的香水味道,又仔细端详,虽然眼角的皱纹出卖了女郎的年龄,但并不影响她的迷人风采,反而恰到好处地衬托出高贵的气质。眼睛似笑非笑,鼻梁小巧挺拔,嘴唇粉红薄嫩,坐姿优雅端庄,让人自然联想到网游宣传海报里的古典美女。美女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我,倒让我莫名地有些紧张。

“美女你好,我们认识么?”我问。

“鄙人即查理博士。”美女面无表情地回答。

“查理博士?”我大吃一惊:“就是那个被公安部全球通缉、侵入政府中央网络的黑客查理博士?”

“政府将他人的研究成果据为已有并锁进保险箱,我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自称查理博士的美女拉开我办公桌的抽屉,取出香烟和打火机,优雅地抽出一支点燃。缓缓吸了两口后递给我,问我要么?我一时愣住,美女便自顾吸烟。

“可是,你看起来并非所谓的查理博士。”国家安全网的通缉令上登有查理博士的照片和详细资料,照片上是一位穿白大褂、相貌丑陋的老男人。更让我疑虑的是,对方怎么知道放香烟的抽屉,又如何找到我的呢?

美女并不急于证明自己的身份,只是反问了一句:“脑袋可有什么难受的症状?”

难受?我拍拍脑门,脑袋瓜子踏踏实实。“没有。”我回答。

美女将烟扔进留有水的一次性纸杯里熄灭,从手提包中取出一支细小的口红样的东西,仔细一看,才知道是小型手电筒。

“别紧张,放松神经,翻开眼皮稍微检查一下就好,意识突然苏醒,怕有后遗症什么的。”美女说着便凑上前来,我用手臂挡住:“等等,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真是查理博士?”

“如假包换。”

“可是通缉令的照片里明明是个糟老头嘛。”

美女重新坐回办公椅,把手电筒放在桌上,又点燃一支烟:“用脑过度的缘故,四十多岁的年纪就被折腾成‘糟老头’了。实际并没那么糟的,照片看上去比本人老气。我原本是男性,百分之百的男性,有喉结,那玩意儿也在,但年轻时就不太中用,长得皱皱巴巴,交欢时垂头丧气。我嘛,小时候就有天才的潜质,大学毕业后在国家科学院就职,收入可观,长得也算不赖,有房有车有用不完的存款,脑袋比常人好使一百倍,无奈就是那方面要死不活,孩子生不了,没法给老婆完整的夫妻生活,老婆为此离我而去。当时年仅三十二岁,就被一脚踢开,重回单身的悲惨生活。说来好像挺悲情,可我却松了口气,着实打心眼里松了口气。”美女或者说查理博士或者说其他的某人停顿片刻,起身到饮水机拿纸杯接水,回到坐椅碾灭烟扔进我的水杯后接着说道:“离婚以后我决心将一生彻底献给科学,在科学院好好干出一番事业。由于脑袋好使,发明一个接一个,专利证书如雪片一般飘来,不久我就被提升为院长,着手一项由政府直接牵头的机密研究。我带领一组精英人马干得有声有色,项目进展一帆风顺,不料紧要关头时政府突然下令中止项目,并将所有数据封锁。那可是我多年的心血和成果,突然浇来一盆冷水,丢一句干得不错,扔些补贴经费,就这么草草了事。你说,换作是你,你能甘心?”

“我没做过科学研究,想像不好那种心情。可是,好端端的为什么半途而废?”无论对方是天马行空的胡编乱造还是敞开心扉以诚相待,我打算暂且听她说完。

“为什么?因为政府那帮官员全都是些酒囊饭袋,说是影响到人类的自由意志,受到国际和国内各方面的压力,不得不中止。”对方喝了口水,一声轻叹。

“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启动项目呢?”

“事物必然有好有坏,诺贝尔发明炸药时也没想到会被广泛用于世界大战吧。当初启动项目是为了让人类能在短时间内掌握更多的知识,训练精英军队造就尖端人才。我们提取人的脑波意识,通过电磁脉冲加速脑电波的运动,这么一来,就可以将抽象的学问化成具体的电波输入脑海,脑袋则动用更多的储存细胞一一加以记录。这里有个A,那里有个B,这边是桌子,那边是转椅。大体能明白?”

我点头:“好家伙!这一来就不用上小学中学再上大学了,我可是讨厌上学讨厌得要死。”

“民众和其他国家担心的是另外一些问题,没人反对让自己变得更聪明,却害怕因此被操纵意识,被做成提线木偶,怕脑袋为他人所用。若输入脑中的电波并不仅仅是知识和技能,而是为实现某种目的的指令,那势必天下大乱。明白么?况且,我们当时的研究尚未完成,漏洞百出,经费也高得离谱,被实验的对象几乎都患上了精神分裂。”对方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支烟夹在指间,但并未点燃,只是低头饶有兴味地放在指间把玩。

“精神分裂?”

对方抬起眼睛注视我一会,又好像注视我身后的什么。眼神难以捉摸,没有纵深感,没有眼睛里本该有的什么。我转身后看,身后是白墙,墙上贴有办公室人员通讯录。

“提取意识并非简单工程,不像抽血化验,不是拿针管刺进脑袋就可以抽出意识。”对方放慢了语速,如同中学物理课上解说复杂定律,尽量清晰准确地读出重点部分:“神经细胞在脑袋里以某种方式某种时速有条不紊地运行,同客观时间形成一定比率。就是说,以正常方式运行的脑细胞在一小时内所能记载储存的信息量与这一小时的时间长度之间存在某种比率,而我们无法拉长时间,即便我查理博士目前也同样束手无策,时间不变,要提高脑细胞的记载量和对应的比率,只有一种方法。”对方审视着我,就像物理课上老师向学生提问。

“加快脑神经的运行速度。”我回答。

“没错,踩大油门,让脑袋比平时转得更快,我们通过电波实现这一构想。但问题随之而来,一旦脑神经被刺激加速,偏离了正常时间的正常轨道,意识领域就会出现一个混沌不清的世界。”

“像做梦一样?”我快语问道。我被这番言论吸引,就像玩某款新的网络游戏,开局引人入胜,让人不自觉地置身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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