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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金山（上）

2017-04-04 作者： 波波斯维奇

三十三、金山（上）

“喂，嗯，我在家呐。家里出了点儿事，我等着过几天回公司报道，我没有出事，我这么大人能出什么事啊？真没事，不要担心我了。嗯，知道，回去请你喝酒，嗯嗯，知道，行了，我挂了啊。”站在陈波旁边的刘磊一伸手挂断了电话，将拿着陈波手机的那只手收了回去，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略带讽刺对陈波说道:“帅哥，还想着回去呐？怎么，舍不得以前的工作啊？还是舍不得公司的人啊？”陈波听了这话，不禁怒火中烧，心想如果不是你们这些王八蛋把老子骗进来，老子还在外面逍遥地过日子呐，还轮得到你们对老子说三道四？不过陈波还是尽力将怒火压制下去，平静地说道:“看看吧，如果这里能挣大钱的话我就留在这里。”刘磊听了陈波的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微笑，他将陈波的手机放入了自己的裤兜里，冲着王聪铭说道：“搞起了，把帅哥带到课堂！”刘磊说完，径直走出了“卧室”。王聪铭抓着陈波的手腕，将陈波带出了“卧室”。

“刘老板早上好，刘老板辛苦！”王聪铭和陈波低着头向刘磊问完好，一前一后地走进了“课堂”。这时陈波注意到，狭小的屋子早已门窗紧闭，窗户前面的那张桌子上摆了一个磨砂玻璃的水杯，窗子的窗帘已经拉上了，使得本来就采光不好的屋子显得更加的昏暗。沿着墙边摆放着十几个红的、绿的矮塑料板凳，令陈波十分诧异的是，这些板凳的每条腿上都用纸包了起来，外面还用胶带纸缠上了，陈波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各位“老板”都已就位，他们坐在矮板凳上，一个个显得无所事事。由于屋子里十分的闷热，每个人身上都显得湿漉漉的，可是没有一个人抱怨或者是用手擦擦自己身上的汗，就好像他们是没有感觉的机器人一样。由于这个屋子是不透气的，屋子里挤了十几号人，没多一会儿，屋子里的空气就变得浑浊起来，每个人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哎，都坐着干嘛呀，玩游戏玩游戏！”王聪铭打破了屋子里的平静，笑眯眯地说道。“对呀，这样干坐着多没劲儿啊。”张健转过头来对傅温彬说道，“帅哥，我今天教你一个新游戏好不好？”“嗯，好，什么游戏？”傅温彬温顺地就像一只绵羊，顺从地回答道。张健笑了笑，对坐在他旁边的傅温彬说道:“这个游戏你一定喜欢玩，以我家帅哥这么聪明的资质，肯定一学就会。”“得了吧，你家帅哥哪有我家帅哥聪明，是不是啊？”王聪铭拍了一下陈波的肩膀，笑着说道。“嗯嗯，是，是。”陈波苦笑着说道。“哎，不管了，我先给我家帅哥讲一下游戏规则吧。”张健又把头扭到了傅温彬那边，说道，“今天我们玩一个柳树游戏，规则是这样的，第一个人说，柳树游戏由我开始，然后说一棵柳树搂一搂。接着第二个人就说两棵柳树搂两搂。第三个人说三棵柳树楼三楼，剩下的人就以此类推。明白了吧？帅哥。”“明白了，明白了。”傅温彬惶恐地说道。“行了，行了，带帅哥玩几把帅哥就会玩了。”坐在一旁的景心波不耐烦地说道。“嗯，那帅哥开始吧。”张健说道。傅温彬将腰杆挺的直直的，他呆呆地看着前面，小声地说道:“柳树游戏由我开始，一棵柳树搂一搂。”“两棵柳树搂两搂！”坐在傅温彬对面的陈波面无表情地说道。“三棵柳树搂三搂！”王聪铭说道。“四棵柳树搂四搂！”“五棵柳树搂五搂！”……“卡！”王聪铭一挥手，做了一个“砍”的姿势，说道，“一主犯，两包庇，张老板刚才说十二棵柳树搂十二柳，不是十二棵柳树搂十二搂，你们两个都没听出来，每个人来一首。”陈波有点儿诧异了，他刚才仔仔细细地听了，那个张健说的确实是“十二棵柳树搂十二搂”，于是陈波辩解道:“王老板，我刚才听张老板说的就是十二棵柳树搂十二搂啊，没有错呀。”“帅哥，是你听错了，张老板确实是说错了，我敢给你做保证。”景心波笑着说道。“嗯，是我错了，哎，你看看我这嘴多不利索。张健摸着自己的头，一脸坏笑地说道。”“好吧，我来一首吧。”陈波无奈地说道，他心里明白，这帮人就是摆明了在整新来的人，哪怕是新来的人看出来有什么不对，他们合起伙来也能把黑的说成是白的，这就是洗脑的力量。陈波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真诚的友谊来自真诚的自我介绍，我来自河北张家口，名叫陈波。”“记不住，拍手，唱首。”围坐在屋子四周的各位“老板”齐声应和道。“不管天边风已起，只想依依看着你，夜阑人静会否仍可希冀，经得起忧伤与悲，只因心中有着你，路遥长夜记忆从不舍弃。长街的身影，穿过风雨有傲气。曾一起出走不怕闯进了绝地，如梦如烟，全像游戏。仿佛天和地在挑选我跟你，如像我亦重遇了生死，难道只好淌泪心痛告别你，无法让我此际替代你……”屋子里又回荡起陈波那略带沙哑且充满悲伤的歌声。

“刘老板到！”马涛打开了房门，低声说道。众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看着刘磊走了进来。刘磊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摊开双手，冷冷地说道:“帅哥，各位老板请坐。”“刘老板请坐。”众人像刘磊一样摊开双手，齐声说道。待众人坐定，坐在刘磊旁边的马涛冷冷地说道:“饭菜已好，请问刘老板可以开饭吗？”“开饭！”刘磊冷冷地回答道。“继续我的脑筋急转弯，扁担放地上，打一个字。”王聪铭指手画脚地说道。“汗。”景心波笑着说道。“恭喜景老板不中奖！”王聪铭笑眯眯地说道。“二。”张健说道。“恭喜张老板不中奖！”王聪铭说道。“连。”“恭喜韩老板不中奖！”“目。”“恭喜帅哥不中奖！”……

就在众人乱糟糟猜着脑筋急转弯的时候，张衡和王时五将饭菜打好，递给了站在桌子两旁的郑鲁迪和洪荣荣，他们将打满饭菜的饭碗整整齐齐地码在了桌子上。不一会儿，张衡和王时五打完了饭菜，将电饭锅和菜盆子放在了刘磊前面的地板上，然后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郑鲁迪和洪荣荣对了一下眼神，朝着刘磊的方向背着手，弯着腰，毕恭毕敬地说道:“帅哥，各位老板请坐，请问刘老板可以开饭吗？”“开饭！”刘老板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刘磊话音未落，郑鲁迪和洪荣荣各自从桌子上端起一碗饭，走到刘磊面前，弯着腰，毕恭毕敬地用双手递向刘磊，嘴里还在说:“刘老板请用饭！”。刘磊接过来郑鲁迪递过来的饭碗，低声说道:“感谢！”洪荣荣退了下去，弯着腰，将饭碗又递给了傅温彬。他们将桌子上的饭碗依依递到了每个人的手里，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帅哥，各位老板请用饭。”刘磊端起自己手里的饭碗，在自己面前晃了晃，说道。“哦！”各位“老板”也端起自己的饭碗，在自己的面前晃了晃。“我给大家加一个……糖醋里脊。”王时五结结巴巴地说道。“好吃。”众位“老板”又齐声说道。陈波看了看自己饭碗里的饭菜，满满的一碗米饭里就一片白菜叶子，陈波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不禁骂道:你们真是有毛病，天天吃的这些东西还一天天加这菜加那菜的。不过生气归生气，饭总是要吃的，陈波端起碗里的饭菜猛啃起来。这时，王时五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拄着筷子，结结巴巴地说道:“从前有两个和尚……两个和尚住在隔壁，所谓……所谓的隔壁就是隔壁的那座山。他们分别住在……住在相邻的两座山的庙里。这两座山之间有一条溪，于是……于是这两个和尚每天都会在同一时间下山去溪边挑水，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好……好朋友。就这样时间在每天……每天挑水中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五年。突然有一天左边这座山的……的和尚没有下山挑水，右边那座山的和尚心想，他大概睡过头了，便不以为意。哪知道第二天左边那座山的和尚还是没有下山挑……挑水，第三天也一样。过了一个星期还是一样，直到过了一个月右边的和尚终于受不了，他……他心想，我的朋友可能是生病，我要过去……过去拜访他，看看能帮上什么忙。于是他便爬上了左边的这座山，去探望他的老朋友……老朋友。等到他到了左边的这座山的庙里，看到他的老友后他大吃了一惊，因为……因为他的老友正在庙的前面打太极拳，一点儿也……也不像一个月没喝水的人。他很好奇地问道，你已经一个月没有下山挑水了，难道你不用喝水吗？左边……左边这座山的和尚说，来来来，我带你去看。于是……于是他带着右边那座山的和尚走到庙的后院，指着一口井说，这……这五年来，我每天做完功课后都会抽空挖这口井，即使有时很忙，能挖多少就算……就算多少。如今终于让我挖出井水，我就不用再……再下山挑水，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练我喜欢的太极拳。这个糖醋里脊我就给大家加完了。”“大家看呐。”郑鲁迪停下碗筷，用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陈波，说道:“左边山上的这个和尚利用业余时间挖了一口水井，并且过上了惬意的生活。在我们现实生活中也一样，在传统行业里你即使是一个大力士，也会有挑不动水的那一天。能挑来水就有水喝，挑不来就处于没有水喝的状态，大家说对不对？！”“对。”围坐在四周的各位“老板”顾不上吃碗里的米饭，齐声应和道。“继续我的脑筋急转弯。”王聪铭满嘴的饭，说道。“什么狗不能吃？”“海狗。”“恭喜张老板不中奖。”“天狗。”“恭喜王老板不中奖。”“冷狗。”“恭喜帅哥不中奖。”

“哦，我知道我给大家留个悬念。”坐在门口的马涛冷冷地说道。刘磊从地上抄起那几部手机就往门口走去。沿着墙壁坐成一圈儿的人们纷纷站了起来，嘴里齐声说道:“刘老板吃好，刘老板辛苦。”“刘老板辛苦！”洪荣荣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房门。“辛苦！”刘磊面无表情地说道，径直走出了“课堂”。洪荣荣迅速关上了房门，他看了看屋子里的人，说道:“收，收！”屋子里的“老板”们开始忙碌起来，有的人把陈波和傅温彬分别拉到墙角；有的人在收矮板凳，将矮板凳垛到一块儿；有的人将碗筷收到了一起，放在了那个菜盆子里；有的人端着电饭锅走出了“课堂”；还有的人好像很悠闲，目不转睛盯着陈波和傅温彬……

“哎呀，洪老板又挣钱了？”王聪铭看到洪荣荣提着簸箕和扫把走了进来，笑眯眯地说道。“在这不就是为了挣钱嘛。”洪荣荣那黝黑的脸庞露出一丝猥琐地微笑。“洪老板这是挣了多少钱啊？”景心波放下了手里的板凳，对洪荣荣说道。“扫一扫七八百，拖一拖一千多呀。”洪荣荣一边扫着地，一边说道。“挣这么多？”景心波一副惊讶的表情，不过站在墙角的陈波的脸上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因为他心里明白，这些人完全都是装出来的，而且装的是这么假。不过陈波注意到站在另一个墙角的傅温彬倒是十分认真地在听他们说话，并且一副很吃惊的模样。站在傅温彬旁边的董先法摇晃着他那肥胖的脑袋，笑着问道:“洪老板挣这么多钱干啥去呀？”“雇你们去开鸭店。”洪老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哈哈，那让我们一次性伺候几个？”景心波一脸淫荡的笑容，说道。“让你伺候七八个富婆。”洪荣荣说完，端着簸箕走了出去。

“张老板献爱心，带傅帅哥上小号。”张衡打开了房门，小声地说道。张健抓着傅温彬的手，将傅温彬带了出去，马涛也跟他们走了出去，并且关上了房门。站在陈波旁边的王聪铭朝门口警惕看了一眼，回过头来对陈波说道:“今天黑板上讲的，我提醒你看的你都看到了吧？”“看到了，看到了。”陈波惶恐地说道。“那你说说，你都看到什么了？”王聪铭依然不依不饶地问道。陈波想了想，说道:“我看到了三商法，公司的6种好处，公司的制度，还有最高级别业务总管的最低月工资是多少。”“就这些吗？”王聪铭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阴暗，冷冷地问道。陈波想了想，他知道，接下来他说话得小心点儿了，因为他怕一句话说不对，这些人又会继续整自己。陈波平静地说道:“我还看到了放羊娃的故事，还有……”“我没有让你看的你不要瞎看！”王聪铭十分不礼貌地打断了陈波的话语，他黑着脸。继续咆哮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你最后一次看黑板的机会了？你保证书已经写了，如果你还不好好考察，还什么都考察不出来，到时候尊敬的大领导怎么处置你，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很认真地看了。”陈波尽力辩解道。“你还犟，那我问你，公司的6种好处有哪6种？”王聪铭说道。陈波想了想，缓缓说道:“让我想想啊，好处1，小投资，大事业。好处2，无风险，无压力。好处3是什么来着？你先别说，让我好好想想啊。”王聪铭一脸鄙视地看着陈波。“对，对，有保障。是吗？”陈波苦笑着说道。“嗯，是。下面几个呐？”王聪铭冷笑着说道。“好处4是4种收入。好处5是人帮人。好处6是……是……对，是海外游。”“嗯，不错。那你记不记得公司的制度有几种啊？都是哪几种？”王聪铭依然不依不饶地问道。“嗯，让我想想啊，公司制度……”陈波挠了挠头，继续说道:“好像有一个叫五级晋升制，出局制，无限代理机制。还有……”“等等，第三个叫什么？”王聪铭忽然说道。“无限代理机制呀？”陈波说道。“你确定吗？”王聪铭说道。“嗯，确定。”陈波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服了你了，你不觉得那个应该叫无限代累机制吗？”王聪铭纠正道。“嗯嗯，对，对，是无限代累机制。”陈波惶恐地说道。“哎！”王聪铭深深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剩下的那两种制度是什么？”“嗯，让我想想啊。”陈波低下头，努力地思考着。王聪铭等着有点儿不耐烦了，说道:“那个做人不成功的她，那一版。”“哦，对，超越制和回归制。”陈波恍然大悟，兴奋地说道，因为对他来说，不管怎么样，似乎又逃过一劫。“哎，我怀疑你是大学生吗？这么几个东西记得这么费劲？”王聪铭奚落着陈波。陈波听了这话，气的面红耳赤，他强忍着怒气，说道:“嗯，和你一样，大学生，也是干工程的。只不过我的学习方法就是这样，不刻意去记东西。”“你……”王聪铭被气的说不出来话，不过他马上恢复了平静，继续说道:“帅哥，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不要用自己的个性去挑战行业的耐性。”“嗯，知道。”陈波平静地回答道，现在的他似乎也豁出去了，只要保住自己的命，怎么样都行。这时，张衡打开了房门，冲着王聪铭说道:“王老板献爱心，带陈帅哥上小号。”“走吧，帅哥。”王聪铭拉着陈波，走出了“课堂”……

给读者的话:

原来我觉得我肯定不会被传销或者其他的一些骗子欺骗，可是自从经历了一次传销我才发现我国的骗子们现在都已经形成了一个行业了。如今我的生活已经正常化了，那些不愿回忆的经历似乎已经离我远去了，而我一直在思考，到底是什么样的土壤让这些乱七八糟的骗子、碰瓷的、小偷的犯罪行为屡禁不止呐？是我们国人骨子里的奴性还是如今社会拜金的风气造成的，亦或是法律尚且存在漏洞？这些不由的引起我们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