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 大结局(上)(1 / 2)
266 大结局(上)
2017-04-20 作者: 文苑舒兰
266 大结局(上)
寝室内,方才的紧张气息还未散开,又被一股冰冷森寒的气息笼罩住了,而这股冰冷气息源自于司予赫的身上。
一个月过去,司予赫的身形消瘦了一圈,而面色也憔悴的可怕,“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她咬着牙,赤红着眼眸盯着眼前简御医,一字一字地道。
简御医面上虽然有着惶色,但是却还是坚持道:“正君的脉搏已经非常弱了,若是继续留着孩子,正君的身子一定支撑不住……”
司予赫面色一狞,随后伸手揪住了简御医的衣裳,咬牙切齿地低吼道:“我已经感觉到了孩子的胎动了,孩子已经会动了!箴儿昏迷这般长时间,只有孩子会动!箴儿一定也可以感觉的到!你现在却让我亲手杀了孩子?!”
“荣王殿下……下官明白殿下要做出这个决定心中必然很痛苦……若是可以,下官也希望正君能够平安生下孩子,可如今正君的身子支撑不了……孩子一日一日长大,正君的身子便会一日比一日弱,即使正君能够熬到孩子足月,可如今正君这般情况根本无法生下孩子……届时别说是保住孩子,便是正君恐怕也保不住……”
司予赫浑身痉挛一下,目光更是狠戾地盯着简御医,似乎欲用目光杀死她似的。
简御医深吸了一口气,“殿下,只要先保住正君……往后殿下和正君还是可以有孩子的!”
司予赫最终还是松开了她,僵硬着身子转过身,半跪在了床边,握住了荣王正君消瘦的手,这个月消瘦的人不仅仅是司予赫,更是荣王正君。
即使每一日都在用药,用各种名贵的药材,可是却像是投入了一个无底洞一般,丝毫不见作用。
即便司予赫恼恨简御医给出的选择,可是她心里不是不明白,李氏的身子已经到了极限。
“你让本殿想想……让我再想想……”
她舍不得。
她也知道箴儿也是舍不得的。
这是她们盼了好久好久的孩子,如今,却让她亲手杀了她!
简御医抬头看了看她,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道:“还请殿下早些做决定,多拖一日,正君的身子便虚弱一日……”
司予赫合上了眼,却止不住从眼眶渗出的泪水。
简御医低下了头,悄然退下。
方才退出了寝室,便见司以晏匆忙走来,“荣王正君现在如何了?”他不过是回府一趟罢了,怎么便出了这样的事情?!
“回大皇子,情况已经稳定了。”简御医禀报道,“只是……”她看了看司以晏,将情况一一道明。
司以晏心中一惊,他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可是没想到真的发生了,而且这般快,“真的没有办法吗?即便拖延一个月也好!”
至少这样大皇妹不需要这般早便面对这件事!
简御医叹息道,“若是可以下官也定然不会提这件事,可是如今荣王正君的身子已经受到了影响,而且极为的严重,再者,荣王正君不可能熬过生产这一关,与其等孩子大了再处理增加危险,不如在现在孩子还不算大的时候先处理了,将荣王正君所需要承担的危险降到最低。”
司以晏咬紧牙关,“大皇妹如今如何了?”
“荣王殿下舍不得。”简御医低头道。
司以晏不禁哽咽一声,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我进去看看,还请简御医准备好,我相信……大皇妹最终会选择荣王正君的。”
“是。”简御医领命。
司以晏又深吸了一口气,起步走进了寝室,方才进了内室,一股极深的悲伤便迎面扑来,几乎让人窒息,他脚步顿了一下,随后,方才起步缓缓走到司予赫的身后,“大皇妹……赫儿……”
司予赫没有动。
“赫儿,只要荣王正君好好的,你们一定会再有孩子的……”司以晏想劝,可是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这个决定不管是谁,都难以做出。
“大皇兄……”司予赫却开了口,声音嘶哑的极为难听,“怀着孩子是什么感觉?”
司以晏一愣。
“箴儿还未来得及感受这种感觉,便出事了……如今,更是没有办法感觉……我一直相信便是为了孩子,他都会支撑下去……可是如今……大皇兄,若是没有了孩子,箴儿还会支撑下去吗?我知道箴儿现在一定很痛苦,这般躺着,动也不能动,一切生活起居都需要别人来伺候……他曾经说过他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逍遥天下,他说若是他是女子,定然当一个遨游天下的自由散人……可是因为我,他被困在了荣王府这一片天地……如今,更是被困在了这张床上……大皇兄……”司予赫转过头,却已经是泪流满面,“我舍不得孩子……我更害怕没了孩子,我便留不住他……”
司以晏眼眸也泛起了泪花,走上前,蹲下身子,正视着她,肯定道:“不会的!不会的!我是男子,我明白荣王正君的心思的……没错,对于男子来说,孩子是很重要,可是若是心中有爱,那最重要的便不是孩子,而是我们所爱的那个人!荣王正君为了你愿意放弃自己的梦想,甘愿被困在这一片天地,他这般爱你,怎么可能会不要你?他爱孩子,但是更爱你,正如你在孩子和他之间,不管发生什么都会选择他!”
司予赫看着他,眼中的痛苦越积越深,泪水,却止住了,他看着司以晏半晌,然后,转过身看着昏迷着的白氏,抬手轻轻地抚摸了他消瘦冰凉的脸颊,“箴儿,我们一定会再有孩子的!我们先让这个孩子回去,等你醒了,我们再将她带回来,好不好?”
司以晏捂住了嘴,以防自己哽咽出声。
“等你醒了,我就带你出京,去实现你的愿望,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司予赫继续道,嘴边虽然笑着,但是却只是添了凄凉,“对不起,不要恨我……箴儿,不要恨我……”
她缓缓说着,低下了身子,用自己的脸贴着他的。
“对不起……”
不管如何的锥心如何的不舍,司予赫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司以晏没有留下来,直接哭着进了宫。
“……父后,为什么上苍要这般对待他们?”他满脸泪痕地看着水墨笑问道。
水墨笑呆呆地坐着,神色悲痛,好半晌方才开口道:“赫儿如今的情况如何?”
“还能如何?”司以晏哽咽道,“亲手扼杀自己的孩子,她没有崩溃已经是很不错了……”说完,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父后,我很担心,我害怕自己劝不了她……你能不能出宫去看看?”
水墨笑颔首,“嗯……本宫明日便出宫。”
“还有……还有那冯氏……”司以晏先前还可怜冯氏,可如今,他更多的却还是怨怒,若不是他,大皇妹便无需承担这般多的痛苦,“大皇妹如今这般……我担心……她会找冯氏麻烦……”
“父后会处理。”水墨笑道,“你放心。”
司以晏点头,“那……那我先回去了……”
“嗯。”水墨笑看着也是瘦了一圈的儿子,起身道:“晏儿,这个月辛苦你了。”
司以晏摇头,“我不幸苦,只要大皇妹好起来,我都不幸苦!”
水墨笑拉着儿子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好。”
司以晏看着父亲的脸色,“父后的脸色也不太好,要注意身子。”
“嗯。”水墨笑颔首。
司以晏又关切了几句,然后方才离开,当他回到荣王府,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可即便如此,寝室内还是能够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司予赫仍是守在床边,便是御医说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却还是无法使她安心,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盆有一盆血水端出来的情形。
那是她的孩子。
被她亲手扼杀了的孩子!
她杀过很多人,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的感觉,可她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冯氏的孩子没了的时候,她虽然难过,可却并不深,而如今,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刻骨的痛,锥心的痛。
对不起孩子。
对不起。
母亲对不起你。
若是你要恨,便恨母亲,不要恨你父亲,他没有选择,一切都是母亲决定的!
司以晏上前,“赫儿,不如你休息一下,我在这里守着。”
司予赫没有回应,仿佛已经石化了。
司以晏看着两人,张了张嘴,却始终无法说出话来。
许久之后,司予赫方才开口:“大皇兄,你回府吧。”
司以晏一怔。
司予赫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你已经在这里守了一个月了,该回家了,不然阿斯会恼我的。”
“大皇妹……”
“我不会有事,箴儿需要我照顾,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司予赫继续道。
“可是……”
“你也有你的家,你深爱的人,大皇兄,莫要学皇妹,到了难以挽回的时候方才后悔。”司予赫看着他,继续道,眼中有着难以言喻的痛楚。
司以晏顿时心痛难忍,良久,方才开口:“好,我回去,可司予赫你也记住了你所说的这些话,若是我回去了而你却出事了,这一辈子大皇兄都会恨你恨到死!”
司予赫苍白地笑道:“好。”
……
皇宫北面的宗亲大牢已经好几年没有动过了,冯氏成了这几年内宗亲大牢中唯一的住客。
在司以晏来了之后,水墨笑终究还是来了一趟。
一个月过去,冯氏的精神已经开始恍惚了,整日抱着一个破烂的枕头喊着孩儿。
水墨笑静静的看着眼前喃喃自语的冯氏,最终一句话也没说便转身离开,便是如今他告诉冯氏害死他孩子的人不是李氏,冯氏也不会信。
出了宗亲大牢,迎着灼热的烈日,水墨笑静默半晌,然后开口下令,“送冯氏去高陵为荣君守陵。”
身边的宫侍一愣,“送去高陵?”
“怎么?”水墨笑冷眼横过去,“有问题吗?”
“奴侍不敢……可高陵……陛下那边……”
水墨笑面色一僵,随后沉声道:“你照做就成,陛下那边本宫自然会处理!”
“……是。”
水墨笑垂了垂头,随后抬头起步离开,却不是回朝和殿,而是去了交泰殿。
自从那日之后,他便没有见过永熙帝,这一次去求见,也抱着被拒绝的准备,可却没想到她却愿意见他。
他知道她或许恨他。
不仅是因为太女,更是因为雪暖汐的冷淡。
“凤后?”
身边的宫侍见他不动,低声唤道。
水墨笑悄然吸了一口气,起步往前,交泰殿和一个月前没有任何的变化的,可知气息却是沉郁无比,宫侍领着他到了御书房。
“陛下在里面等待凤后。”
水墨笑颔了颔首,“你们都在这里等着吧。”随后起步步入了御书房。
进了御书房之后,却见永熙帝立在窗户之前,双手负背。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她这般,在雪暖汐不在的十三年中,她经常这般,看着窗外静默沉思,仿佛将所有人所有事情都隔绝在她的世界。
孤寂。
仿佛整个世界便只有她一个人。
他害怕见到她这般,更心疼她这般。
在这一刻,他的心涌出了一股悔意。
那日之后,他不是没想过他是不是错了,可始终无法给出自己一个答案,或许不是无法,而只是他无法去面对。
“陛下……”
静静地站了许久,水墨笑方才开口。
永熙帝没有转过身,也没有应他的话。
但是水墨笑知道她听了进去,“荣王正君的事情陛下也知道了吧?”他问罢,没有等永熙帝回话便又继续道,“臣侍担心赫儿会冲动行事,所以想送冯氏去高陵为荣君守陵,此外,臣侍想明日出宫去一趟荣王府。”
永熙帝还是没有回话。
水墨笑看着她冷漠的背脊,“你放心,白氏的事情,我不会告诉赫儿的。”
“你想如何便如何吧。”永熙帝开了口,却是满不在乎的语气。
水墨笑心中一痛,“我……”话开了头,却说不下去,他盯着她的背影半晌,然后低头,咬着牙行礼告退,“多谢陛下,臣侍告退!”
然后,转身离开。
而永熙帝却始终没有回头。
……
当日傍晚,礼王从礼部衙门回府,却见谢氏回府了。
蒙斯醉去了南苑之后,谢氏便跟着前去。
因而司予昀见了他在之后便坐下来蹙眉,“你怎么回来了?”
谢氏也习惯了司予昀的有些阴沉的脾气,不缓不急地回道:“皇兄遗落了一些东西,我便回来帮皇兄取一取。”
司予昀狐疑地看着他,“取东西下人即可,怎么让你亲自回来?”
“皇兄也是好意。”谢氏道,“我去了南苑侍奉父君,殿下身边便没有一个人照顾,皇兄便让我回来一趟看看殿下。”
司予昀看了看他,没有再说这事,“回来也好,今日荣王府传出消息,荣王正君的孩子拿掉了,明日你去一趟荣王府。”
谢氏闻言不禁一惊,“孩子拿掉了?!为什么?!”
“说是荣王正君的身子撑不下去,要保命就只能拿掉孩子。”司予昀倒是解释了一番,“大皇姐对荣王正君情深义重,自然选荣王正君而放弃孩子。”
谢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他怎么听都觉得司予昀这话带着嘲弄,“是。”随后又道,“只是前几日我去看望,荣王殿下都不让我见荣王正君,如今……恐怕更不会。”
“她让不让你见是一回事,你去不去又是另一回事!”司予昀沉声道。
谢氏点头,“是,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司予述应了一声,“你先休息吧,本殿还有些事情处理,先去书房!”说完,便起身离开。
谢氏行礼送了她,并没有挽留。
……
太女府
司予述一进太女府便听管家说白氏请她回来之后过去一趟,司予述颔首,随后起步往白氏的院子而去。
她究竟有没有怀疑白氏,只有她心里清楚。
不过表面上,所有人都认为司予述相信白氏。
司予述并没有能够到达白氏的院子,在西苑外的长廊中被司徒氏的奶爹截住了,说是司徒氏的情绪很不好,请她过去一趟。
司予述只能过去。
如今皇家便只剩下司徒氏腹中的孩子还平安无事,不管为了谁,她都必须保住司徒氏腹中的孩子。
“殿下!”司予述到了之后,原本蜷缩在床角内惊慌失措的司徒氏便扑了过去。
司予述不禁大惊,“小心一些!”
司徒氏像是顾不得太多似的,紧紧地抱着司予述,“殿下,我好怕!好怕!”
“怕什么?”司予述拍着他的背缓声道。
司徒氏抬起头看着站在床边的司予述,“我……我听说了……荣王正君的孩子被拿掉了……”
司予述不禁蹙眉,随后安抚道,“这事有什么好怕的?荣王正君这般是为了保住性命,而不是……”
“不是的殿下!”司徒氏打断了她的话,“原本有四个人怀上孩子的,如今便只剩下我腹中的孩子还在……殿下……你说我们是不是遭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否则怎么一个个的出事?殿下,我知道我不该这般说……可是我真的怕……殿下,不如我们找个法师回府做做法事吧?”
“胡闹!”司予述冷下了脸斥责道,“皇家自有上苍庇佑,如何会遭不干净的东西?”若是她答应了不仅是她,整个皇家都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可是……”
“你好生休息,其他的不要多想!”司予述被司徒氏的这话给激怒了,松开了手,“若是真的心神不宁便让太医开一剂安神安胎的药!”
“殿下……”
“本殿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司予述说罢,转身便离开,第一次不顾司徒氏的哀求。
司徒氏面色苍白着。
“主子,你这是做什么?”奶爹方才恨不得封住主子的嘴。
司徒氏垂下了头,眼帘遮盖住了眼底的异芒,低声呢喃,“我……我只是害怕而已……”
奶爹即使恼怒又是无奈。
……
司予述到了白氏的院子,进了寝室,便见白氏呆呆地坐在了窗前的罗汉床上,便是司予述来了,也没有发觉。
一个月过去,白氏憔悴了许多。
“你知道了?”
白氏浑身一颤,转过视线看向她,苍白憔悴的面容露出了一抹凄然的笑,“殿下……我想去看看荣王正君……”
“你明知道本殿不可能答应你。”司予述缓缓道。
白氏笑着道:“我知道……可是若是不去,我的心便不能安……”
“弗儿……”
“我明明没有做过伤害荣王正君的事情,可是……心却还是不安……”白氏继续道,“殿下,你说……他们是不是都是因为我而出事的?便不是我亲手害的,也是受我连累……”
“弗儿……”
“或许殿下还会认为,白弗便是那凶手……”
“你——”
“殿下……”白氏没有给司予述说话的机会,抬头看着她,“我有些累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他下了逐客令,因为害怕司予述给出一个他不能承受的答案。
司予述凝视了他半晌,“你好休息,其他的事情莫要多想。”说罢,又静默了半晌,然后,转身离开。
夏日的夜多了躁动之声,人心,也仿佛躁动了起来。
夏蝉鸣叫之声绵绵不绝。
司予述回了西苑,不是去司徒氏院子,而是去了程秦处。
经过一个月的修养,程秦的身子已经好了,虽然还是整日的发呆不说话,可是精神也比出事的时候好多了。
司予述到了的时候,他正在低头缝制着衣裳。
小孩子的冬衣。
司予述心中一痛,她知道这些衣裳是缝给谁的,吸了口气缓和了情绪,然后开口道:“晚上不要做这些,会伤眼睛的,尤其是你的身子方才好。”说完,便不等他回应,轻轻伸手将他手中做了一半的衣裳拿起放到了一旁的篮子中,而篮子内已经叠了好几套衣裳。
程秦没有反驳她的话,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方才道:“殿下来了。”
司予述笑了笑,有些无力,“嗯。”随后坐在了他的身边,“本殿有些累了。”
“我伺候殿下休息。”程秦淡淡道。
司予述看着他,“你可梦见过我们的那个孩子?”
程秦神色一变。
“本殿梦见过,还说过话。”司予述笑着道,“只是很可惜等本殿醒了之后便忘了跟孩子说过什么,甚至忘了孩子究竟是女儿还是儿子,更别说是记得孩子的长相了。”
程秦双手收入衣袖中紧紧攥着。
司予述发现了,随后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伸手将眼前的男子揽入怀中,“对不起,本殿不是故意的,这些日子,本殿的脑子有些糊涂了……有些转过弯了……对不起,秦儿……”
程秦靠在她的怀中,始终没有说话。
……
皇宫
佛堂
这一个月中,原本冷清的佛堂又开始了香火鼎盛。
因为全宸皇贵君几乎每一日都来,便是对外宣称身子不好的日子中也是如此。
“主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冷雨上前劝说今日已经念了一个下午往生咒的主子,这几日的天格外的闷热,若是主子这般继续下去,他真的担心主子会中暑!
雪暖汐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佛像,“荣王府可有新的消息传来?”
“宫门落锁之前有一个。”冷雨回道,“说是荣王正君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荣王的情绪也还算可以。”
雪暖汐沉默半晌,然后低下了头继续念着往生咒。
“主子……”冷雨无奈的只好推到一旁继续等候。
……
夜,越发的深沉,也越发的闷热,仿佛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礼王府,一片静谧。
便是夏蝉也沉睡了。
湖中水榭内
司予昀立在栏杆前,背对着光的面容一片昏暗,许久之后,方才转过身对着站在一旁等候着吩咐的陈玉,声音低沉地道:“那件事,可以做了!”
陈玉眼睛一亮,“是!”
“小心一些,莫要让人发现了痕迹!”司予昀继续道。
“殿下放心!”陈玉正色道。
司予昀转过身看向眼前的天,“这场雨已经酝酿了很久了,是时候下了!”
……
次日
水墨笑微服出了宫。
荣王府比昨日又多了一抹悲戚的情绪。
“赫儿……”水墨笑看着仍守在床边的司予赫,“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莫要过于伤心了。”
司予赫转过身看向水墨笑,眼眸布满了血丝,“父后……”
水墨笑心疼不已,“父后知道你伤心,父后知道的……”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帮她,甚至想为她找出凶手也不成!
司予赫笑了笑,转身对李氏道:“箴儿,你看,父后又来看我们了。”
水墨笑心头酸涩不已,“赫儿,你别这样。”
“父后。”司予赫看着他笑道,“儿臣没事,儿臣也不是发傻,而是御医说了,多和箴儿说说话对他好,父后,不知道为什么,我相信箴儿他听得到我的话的!”
水墨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予赫打量着水墨笑一圈,“儿臣让父后操心了。”
“傻孩子……”水墨笑只能挤出这三个字。
司予赫继续道:“不过父后放心,儿臣一定会撑下去的!不管是为了箴儿,还是为了我们那个无缘的孩子,父后,儿臣一定会支撑到箴儿醒来,我们还要把那孩子给带回来的!”
“赫儿……”
“父后出宫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跟儿臣说罢。”司予赫继续道,精神状态看似正常,情绪也像是冷静,可是水墨笑的心却是更加的不安。
他宁愿司予赫大吵大闹也不愿意她这般压抑着自己。
“父后放心,儿臣不会对冯氏做什么的。”司予赫继续道。
水墨笑看着她许久,“本宫将冯氏送去高陵为荣君守陵了。”说罢,又道:“不过你放心,他已经遭到报应了,他疯了。”
司予赫扯了扯嘴角,“他如何与儿臣已经没关系了。”
水墨笑眼睛眯了起来,“赫儿……”
“父后不必担心,儿臣说的是实话。”司予赫继续道,“其实,我也知道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并不是冯氏,而是儿臣。”
水墨笑大惊。
“当日若不是儿臣着急,若不是儿臣求了母皇和父后,便不会激怒冯氏……”司予赫嗤嗤笑着,“冯氏是什么人儿臣很清楚,若不是伤心愤怒到了极点,他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儿臣没有资格恨他,更没有资格取他的性命……因为儿臣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方才是那该死的人!”
“赫儿!”水墨笑心头颤的厉害,“你……”
“父后放心,儿臣不会做傻事的。”司予赫打断了他的话微笑道,却让人看了心惊胆颤的,她低下了头,将脸贴着;李氏的手背,却只是感觉到冰凉,“儿臣还要等箴儿醒来……还要求他原谅,还要完成他的心愿……我们说好了要永远永远在一起的……”
水墨笑攥紧了双手,他不敢相信若是李氏断气了,司予赫会如何?!
……
荣王为了保荣王正君性命不惜牺牲他腹中的孩子一事很快便成为了京城街头巷尾传颂的传奇事迹,有的人感慨荣王正君命苦,但是更多的人还是歆羡荣王正君嫁了一个将他置于后嗣之上的妻主,同时也可怜两人的遭遇。
甚至有些闺阁男子还自发起去寺庙上香为荣王正君祈福。
有些胆大的说出人还将这件事改编成了话本,欲将这段感人事情传颂下去。
一时间,京城仿佛蒙上了一股凄美的气氛。
不过,这股凄美气氛没有维持多久便被另一件更为震惊的事情盖过去了。
这件事同样关于荣王府的。
“你知不道不?原来之前在荣王府流产的太女侍人以及荣王侧君都是被太女正君害的!是太女正君下的堕胎药!”
“太女正君要杀荣王的孩子?”
“不是!太女要杀的是太女那侍人的孩子,不过为了不想让人怀疑便在荣王府下手!那侍人才是目标,荣王的侧君只是无辜受牵连而已!”
“天啊!”
“太女正君如何下手的?”
“太女正君买通了那侍人身边的小侍,让他带着堕胎药和那侍人一同去荣王府,恰好荣王正君给侧君送了一盅补品,而侧君吃不下给太女侍人吃,那小侍便趁着两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下了药进去,不了最后太女侍人不好意思吃,荣王侧君便只好也用了一些,才给太女侍人用,结果两人一同小产了!”
“这心机真的深啊!”
“太可怕了!”
“这般恶毒的男子怎么配当太女正君?!”
“这么可怕的事情?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是从我一个友人哪里听说的,她有一个远房亲戚在宫中当侍卫,听说凤后为了这件事还和陛下吵了一场被陛下禁足了!”
“不是!不是!是太女正君的母家白家的族人传出来的!听白家的族人说,太女正君就是通过他的一个庶出的弟弟买的堕胎药,可事发之后他却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说是那庶出的弟弟陷害他,最后,他倒是没事了,他那庶出的弟弟被关了起来,说不定已经被杀了!”
“不对啊,我听到的是从太女府传出来的,凤后派了人去太女府抓拿太女正君,听说差点没打起来了,最后在太女正君的寝室里面搜到了堕胎药,听说御医验过了,就是害荣王侧君以及太女侍人小产的那种堕胎药!”
“这件事是不是在真的?若是真的为何不见陛下处置?难道陛下不知道?”
“不仅陛下知道,连凤后,皇贵君和太女都知道,听说他们还审问过了,可是最后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处置!”
不管消息从何处传出,都不影响这件事的震撼性。
……
司予述听到风声的时候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操纵,她绝对不信,“去查查究竟是谁散播消息!”
“是!”
司予述咬着牙沉默半晌,随后起步离开,可方才出了书房门没多久,便见管家惊慌地赶来,她神色一沉,“发生何事?!”
“回殿下,今早程侍人让人来告知小的说自己的近身小侍清早出去给他采摘新鲜的鲜花之后便一直没回来。”管家面色不好地禀报,“小的得知之后便让人去后花园找,可是却一直没有找到,一直到了下午的时候司徒侧君去后花园散步,在池塘边发现了一具浮尸……小的让人打捞上来,证实了正式程侍人的近身小侍。”
“什么?!”司予述面色顿时变得难看之极。
“司徒侧君当场便惊晕了,程侍人那边小的还没有禀报。”管家禀报道,“正君方才得知了消息已经赶去了。”
司予述眼底闪过了一抹厉芒,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如今眼前发生的事情,以及当日御书房内白鞍的那些指控一一在司予述的脑海中掠过,半晌,起步往前。
当他赶到后花园池塘边,便见到白氏呆滞地站在尸首旁,面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司予述顿了顿脚步,然后方才起步走到他的身边,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首之后,然后沉声道:“还不快将尸首抬下去!”
白氏浑身一颤,转头看向身边的司予述,原本便苍白的面容又添了青色,“殿下……”声音微颤。
司予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顿时手心一片冰凉,蹙了蹙眉,“你脸色不好,先回去休息,这事本殿来处理。”
白氏动了动嘴唇,欲要说话,可是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送正君回去。”司予述移开了视线,对着身边的小侍吩咐道。
白氏垂下了眼帘,掩盖住了眼底那深沉的刺痛,随后,在小侍的搀扶之下离开。
司予述凝注了白氏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方才转过身,目光冷凌地看着众人,“到底怎么回事?!”
……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大皇妹知道!”荣王府内,司以晏借着过来看望荣王正君的机会将荣王府管家叫到了花厅,厉色警告道。
管家也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大皇子放心,小的明白。”
“大皇妹是不会离开院子的,你只要封住院子中伺候的人的嘴,这件事便不会传到大皇妹的耳中!”司以晏继续道,“我现在便进宫将此时禀报父后和母皇,荣王府这边你一定要盯紧!”
“是。”管家郑重应道。
司以晏又重复交到了几次,随后方才起步欲离开,可这时候一个下人匆忙进来禀报,“启禀大皇子,靖王正君来了,而且一进门不等小的去通报便直接往后院冲去了……”
“什么?!”司以晏大惊。
此时,靖王府内,司予执也是被下人的禀报惊了一惊。
“你说什么?!”
司予执虽然很少出门,但是外面的传闻她自然也是知道,而这两日她也是在寻思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方才正确,也在等着宫中的态度,可是没想到宫里面还未有消息传来,她的正君便先搀和进来了!
她今早便不该让他出门!
“来人,备马!”
薛氏今早跟司予执说想出门买一些东西,当时司予执正烦着外面的传闻没有陪着他一同去,只是让府中的下人和侍卫陪同,更是没有想到他会听到外边的传闻。
不过便是司予执想到了也绝对想不到薛氏居然会冲去荣王府的!
以薛氏胆小怕事的性子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第一时间该是躲回家里来方才对!
……
司以晏和管家赶到寝室的时候,却见司予赫紧紧地掐着薛氏的脖子,面目狰狞。
薛氏面色已经开始发白,双手使劲地拉着掐着自己脖子的双手,“……放……放开我……救命……救命……”
司以晏愣了一下,随即上前,“大皇妹你冷静……”话还未说完便被司予赫猛然推开,司以晏脚步不稳地踉跄了几步,“还不快拉开她!快——”
管家当即动了起来,联合了好几个下人方才将疯魔一般的司予赫拉开。
“咳咳……”薛氏跌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猛然用力咳嗽,“咳咳……呜呜……”
“放开本殿!”司予赫却仍在挣扎,似乎还想冲向薛氏将他给掐死一般。
薛氏哆嗦的身子往后退。
司以晏狠狠地瞪了一眼薛氏,然后咬着牙走到了疯狂中的司予赫面前,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用力地打了她一个巴掌,“你冷静一点!”
司予赫停下了挣扎,可是面容却更加的狰狞。
便是司以晏也惊了一惊,“大皇妹,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
“你也知道!”司予赫一字一字地问道,每一个字都似乎浸了血一般,“你们都知道,就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
“大皇妹……”
“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司予赫双眸泛起了血红,嘶吼道:“为什么——”
她可以不相信薛氏,可是,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薛氏所着的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
可是他们都瞒着她,将她当成傻子一般瞒着他!
“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你们怕什么?怕什么?!”
司以晏心里慌的厉害,“大皇妹,你听我说,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而是这件事都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眼前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可那一次是真的?大皇妹,你不能听了这些便信了……”
“你不知道这些是不是真的,但是有一个人知道!”司予赫喝道,随后,猛然甩开了挟制着她的下人,“她一定知道!一定知道!”随后,往外冲去。
“大皇妹!”司以晏当即追了出去。
方才出了寝室,司予赫便停下来了,司以晏以为她终于冷静了,可还未松口气,便听司予赫道,“大皇兄,你若是还当我是皇妹便帮我照顾箴儿!”
司以晏面色一僵,“大皇妹……”
“我不会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司予赫一字一字地道,说罢,起步离开。
司以晏想追,可是想起司予赫的话,却不知如何是好,呆愣了会儿,随后转身对身边的随行小侍道:“快!快去顺天府通知阿斯!让阿斯进宫!”
大皇妹口中的她定然是母皇!
“是!”
“呜呜……”这时候,屋内传来薛氏的哭泣声,半晌,便见薛氏从里面冲出来,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司以晏见了他便是一肚子的火,“你哭什么哭!我还没哭你哭什么!”
薛氏顿时僵住了。
“谁让你将外面的谣言告诉大皇妹的!谁让你说的!”司以晏怒斥道,“你是吃饱了饭没事做还是存心想害死大皇妹?!害死所有人!”
“我没有……没有……”薛氏惊慌失措地道,“我没有……大皇子……我真的没有……”
他真的没有想害荣王!
他今日在街上听到了那些人说这事,吓的半死,可是他还是来荣王府,他担心荣王知道这件事之后会胡来!
荣王正君已经很惨了,若是荣王也出事了,荣王正君该怎么办?
“我真的没有……我不知道荣王不知道这件事的……我怎么知道荣王会不知道?我只是害怕荣王会去找太女算账……那是太女啊……荣王若是冲动做了什么,陛下定然会治她的罪的……荣王正君已经这样了,若是荣王再被治罪,荣王正君该怎么办?我嫁入皇家那般久,除了妻主和蜀父君之外,便只有荣王正君待我好……我只是不想荣王府再出事……我不知道荣王不知道的……我真的不知道的……呜呜……”
司以晏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他好,只能喝道:“别哭了!”
可反而让薛氏哭的更厉害,“……呜呜……呜呜……我真的不知道的……真的不知道……现在办?”哭着哭着居然还跌跌撞撞地跑到司以晏的跟前拉着他的手,哭诉道:“大皇子,我该怎么办?殿下若是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可我真的不是有心的……大皇子,我该怎么办?殿下一定会生气的……她……她会不会休了我?”
司以晏气结,“你……”话还未说完便断了,然后又恼怒道:“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你,你自己问二皇妹吧!”说完扯落了他的手,看向一脸着急赶来的司予执,不禁迁怒,“你的正君自己领回去吧!”说完,转身进了寝室。
薛氏在听了这句话之后浑身僵直了,惊惧的几乎喘不过起来。
司予执看着背对着他的薛氏,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上前,“回府吧。”
薛氏浑身颤抖了一下,僵直着身子转过身,“殿下……”
“回府吧。”司予执面无表情地道。
薛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紧紧地抱着司予执,“殿下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殿下,你不要不要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有想害荣王……我真的没有……”
司予执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回府吧。”
“殿下……”薛氏更是惊惧,连生气都没有?“殿下你骂我吧!你打我!你不要不要我,你不要休了我……殿下……”
“够了。”司予执沉声喝道,“这里是荣王府,别在这里闹!”
“你……你真的不原谅我?”
“我不会休你,也不会不要你!”司予执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现在回府!”
“真的?”薛氏却还是害怕。
司予执不再开口,伸手将他抱起直接转身离开。
薛氏惊了一惊,不过却没有反抗,紧紧地抱着她。
司予执并没有这般抱着薛氏回府,到了前厅之后便向荣王府的人要了一辆马车,然后请荣王府的人送薛氏回府。
薛氏大惊,“殿下,你说了不会不要我的!”
“你先回府,我进宫看看。”司予执正色道。
薛氏听了这话更是害怕,紧紧地抓着司予执的手,“不要,你不要去!若是你去陛下会认为是你让我去告诉荣王这件事的!陛下会杀了你的!你不能去!不可以去!”
“你闯了这个祸我若是不去谁去?”司予执沉声道。
薛氏一窒,然后却说出了连司予执都吃惊的决定,“我去!祸是我闯的,我去!”
司予执盯着他,心里的百味杂陈,“你若是真的不想我出事就回去好好待着!”
“殿下——”
司予执扯落了他的手,随后转身对驾车的下人道,“将靖王正君平安送到府,随后交代管家,没有本殿的旨意不得让他踏出府门口半步!”
“殿下!”
“够了!”司予执怒道,“你若是再不听话本殿便休了你!”
薛氏不敢再开口。
司予执当即转身快步走到马旁御马往皇宫而去。
薛氏急的又哭了起来了。
荣王府的下人低着头,只当没看见,然后驾车护送他回去。
……
当司予赫出现在宫门口的时候,宫门的守卫几乎认不出她来,进了宫门,便直奔交泰殿。
一路上,所有人都对她退避三舍。
这个时辰,正是朝臣进出交泰殿的密集时间,见了司予赫这般,虽然震惊,但是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若是荣王真的如传闻之中对荣王正君那般在乎,必定不会对外面的传闻置若罔闻。
到了交泰殿外,司予赫没有半分停留,直接闯了进去。
“荣……荣王殿下?”守门的侍卫和宫侍拦住她,“您请稍等,奴侍去通报。”
“让开!”司予赫一字一字地道。
“荣王殿下……”
“让开!”司予赫嘶吼道,随后直接动手。
“荣王殿下!”守门的侍卫和宫侍大惊,忙阻止。
司予赫像是将一切都豁出去一般,根本没有打算收手。
便在局面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冷雾从里面出来,“住手!”
司予赫住了手。
冷雾仿若没有看见司予赫的狰狞的神色,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奴侍见过荣王殿下,陛下正在御书房等候荣王殿下。”说完,侧过身,“荣王殿下请!”
司予赫双手紧紧攥着,盯着前方半晌,然后眼眸一狞,大步上前。
即便永熙帝知道司予赫如今的情况不好,但是见到了人,却也还是忍不住一惊,外面的事情她也知道,可谣言散播的太过迅速,她根本遏制不了。
“赫儿……”
“是不是真的!”司予赫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第一次没有任何的敬畏,只是单纯的质问。
永熙帝沉吟会儿,“朕还在查谣言的出处……”
“我只想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司予赫不等她说完便嘶吼道,“母皇,儿臣只想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些事情,母皇是不是早就知道的!谣言?只是谣言吗?若是没有这些事情,又怎么会有这些谣言!”
永熙帝沉默了下来。
“母皇!”司予赫盯着她,“连给儿臣一个明确的答复也不能吗?!儿臣的正君昏迷不醒,可能这一辈子都醒不来!儿臣的孩子也没有了!是儿臣亲手杀了她的!儿臣失去了两个孩子,那是儿臣的亲骨肉!难道儿臣连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也不能吗?!”
“赫儿……”
“母皇你知道吗?自从箴儿出事之后,儿臣一直好恨自己!恨自己没有保护好他,更恨自己是那将他害至此的罪魁祸首,更恨自己竟然连那幕后黑手也无法找出来!”司予赫凄声喝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自己!”
永熙帝面容轻颤了一下,“你真的想知道?”
“母皇,当日雪父君出事的时候,你难道不想知道雪父君为何出事吗?”司予赫反问。
永熙帝凝视了她半晌,方才缓缓道:“的确有这样的事情。”
司予赫的神色没有变化,像是已经僵住了一般,紧攥着双手的手背泛起了青筋,额上的筋脉也跳动的。
“赫儿……”
“呵呵……”司予赫却笑了出声,笑声极为的瘆人,眼中渐渐地被水雾笼罩,“哈哈……”笑声,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是大声的狂笑,带着极深的嘲讽。
永熙帝眼角一颤,“赫儿!”
“母皇,为什么瞒着儿臣?”司予赫停下了笑声,眼角却渗出了泪水,一字一字,仿佛从牙缝中蹦出来一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儿臣!为什么连一个支撑下去的希望都不给儿臣!为什么?!”
“虽然这些事情的确发生过,但是却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白氏下的手。”永熙帝的声音似乎有些焦虑。
司予赫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为何要瞒着儿臣?为什么?!母皇你怕什么?怕儿臣知道了之后会对太女不利吗?”
“赫儿……”
“没有十足的证据?什么才算是十足的证据?难道母皇要亲眼看着他下手才算是吗?”司予赫不给永熙帝说话的机会。
“朕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永熙帝道,“给朕一些时间,所有的事情,朕都会给你一个交代!”
“时间?”司予赫看着她,“多少时间?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也好,反正御医也说了,箴儿一个月醒不来,一年醒来的机会也很少,箴儿可能一辈子都醒不来!母皇也正好将这件事拖一辈子!”
永熙帝眸光一沉,“荣王!”
司予赫又呵呵地笑了起来,“其实母皇多虑了,儿臣便是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也不敢做什么!箴儿还需要儿臣照顾,儿臣能够做什么?儿臣可不敢得罪太女,若是得罪了她,儿臣可没有好日子过!为了箴儿,儿臣便是心里再恨也不敢做什么!”
永熙帝眸光一颤,“赫儿,母皇并没有……”
“母皇没有错,你维护太女,怎么会有错?儿臣算什么?儿臣哪里有资格和太女相提并论,怎么有资格让母皇牺牲太女?!儿臣不过是一个宫侍所出的皇女罢了,这般卑微的身份如何能够和太女相提并论?!”司予赫继续道,“你们都没有错,就只有儿臣一个人错了,是儿臣一个人错了……当日儿臣便不该将娶他,不该将他拉入这样的家族之中!”
说完,便踉跄地转身离开。
“赫儿!”
司予赫停下脚步转过身,“对了,儿臣忘了行礼,行礼……”说完,便跪下行礼,“儿臣告退……儿臣并非有意闯宫,请母皇恕罪……儿臣告退!”
最后四个字,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吐出。
说完之后,不等永熙帝反应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永熙帝呼吸急促了起来,沉吟半晌,沉声喝道:“来人!”
……
水墨笑和庄之斯几乎是同时间到交泰殿外的,两人正好看见司予赫从里面出来。
“赫儿!”
“荣王!”
司予赫停住脚步,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的两人,“你们也担心吗?”
水墨笑满目心惊,“赫儿……”
“荣王殿下?”庄之斯也感觉到了司予赫的不对劲。
“你们放心,我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不会做!”司予赫一字一字地道,满目嘲讽,“但是也求你们,不要再将我当成傻子!我是伤心,可是我不是傻子!”
说完,起步避开两人离开。
“赫儿!”水墨笑急忙抓住她的手,“你别这样,不要这样!你听父后说……”
司予赫却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够了!这些话我听够了!我不会做你们所担心的事情,你们放心,也求你们放过我!我只想好好陪箴儿,好好陪着他!”说罢,便转身起步继续离开。
“赫儿……”
“父后!”庄之斯拦住了水墨笑,“荣王如今的情绪不好,凤后还是先让她冷静一下。”
“你让本宫如何让她冷静?”水墨笑怒道,“她这个样子能够冷静吗?!”
“父后。”庄之斯沉吟会儿,方才继续道,“荣王方才的话虽然带着意气,但是有一句话臣却是信的,荣王正君需要她照顾,便是为了荣王正君,荣王也不会做出不该做的事情的。”
水墨笑盯着她,咬着牙沉默半晌,“本宫……本宫没想到会这样……本宫没想到……”说着说着神色倏然一狞,“到底是谁将这些泄露出去的?!”他抬头看着庄之斯,“到底是谁?!”
“臣也让人打听过,外面传着一是宫中传出的,二是太女府,三则是白府。”庄之斯正色道,“宫里面应当不可能,太女府和白府……即便封了口,但是人多嘴杂,难免……”
水墨笑的脸色极为的可怕,双手便是紧攥着都无法止住指尖的颤抖,若不是他让人去搜查太女府,如今事情便不会发展至今吧?
“父后……”
“庄之斯!”水墨笑盯着庄之斯,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帮本宫看好赫儿!千万不要让她做出傻事!”
庄之斯看着他,点头:“父后放心,臣会的!”
……
司予执是在宫门前和司予赫遇上的。
司予赫没打算理会她,直接便上马欲离开,司予执只好御马拦到她的面前,“大皇姐请留步!”
司予赫盯着她,冷笑道:“二皇妹也要来凑这份热闹吗?”
“大皇姐……”司予执整了整思绪,方才继续,“皇妹的正君并不知晓大皇姐不知道……”
“说起这事我还要谢谢二皇妹的正君,若不是他,大皇姐我便要当一辈子的傻子了!”司予赫打断了她的话,“请转告正君,来日若是有机会,我定然和箴儿一同感谢他!”
“大皇姐……”司予执越听越是心惊,“谣言不可信,大皇姐莫要……”
“二皇妹错了,谣言并不是都是假的,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正是这个道理!”司予赫继续道。
司予执神色微变,却还是坚持方才的想法,“大皇姐莫要听其他人的揣测,这件事这般短时间便传的这般厉害,定然没有表面的这般简单,大皇姐莫要被人利用了!”
“其他的人我可以不信,但是母皇的话,我可以信了吧?”司予赫狞笑地道,“母皇的话,我可以信了吧!”
司予执神色一震。
母皇告诉了她谣言是真的?
“母皇已经承认了这些事情都是真的,不过单凭这些事情不足以指证白氏罢了,所以才没有公开,只是后来不知道是谁出于这种心思将这些事情泄露出来了。”司予赫继续道,只是话却满是讥讽。
司予执神色一凛,“既然如此,大皇姐更是要冷静!”
司予赫冷笑一声,随后策马绕过了司予执离开。
“大皇姐!”
“二皇妹,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若是不想惹祸上身便不要插手!”司予赫没有停下来,却扬声道。
似乎不介意让宫门口的守卫听到。
司予执没有跟上去,调转马头看向眼前的宫门,神色凝重地静默了起来。
母皇,你到底想做什么?
……
“荣王来过?”雪暖汐得到消息便赶到了交泰殿,可是却没有看到司予赫,只能焦虑地看着永熙帝。
永熙帝颔首,“嗯。”
“人呢?”雪暖汐问道。
永熙帝道:“已经走了。”
“她进宫来……”雪暖汐攥紧拳头,“是不是为了外面谣言一事?”
永熙帝看着他,“嗯。”
“你……”雪暖汐凝注着她的脸,许久之后,艰难开口,“是不是都告诉她了?”
永熙帝沉默。
雪暖汐深吸了好几口气,却没有开口责备永熙帝,而是低下了头,轻笑一声,“也罢,说了也好……起先我以为不查,便不会闹大,可最后还是闹大了,后来我有以为只要我们不说,不许别人说,这些事情便不会泄露出去,可如今还是泄露出去了……说开了也好……”沉吟会儿,抬头看向永熙帝,“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事?”
“以前如何,现在就何如。”永熙帝缓缓道。
雪暖汐一愣,显然是很惊讶,好半晌,方才开口道:“以前如何现在便如何……其实,便是你不处置,述儿……罢了,罢了……”他说完,便转过身离开。
“阿暖……”
“我想一个人静静……”雪暖汐没有回头,打断了她的话,“我想一个人静静……”他来,除了想知道情况,更是想问问赫儿的情况,可是如今,还用问吗?
问了,只会显得自己更加的虚伪吧?
永熙帝没有再开口叫他。
便在雪暖汐离开没多久,冷雾便进来,“陛下,太女府出事了。”
永熙帝眯起了眼。
……
“大皇妹,你回来了!”司以晏一听到了寝室外的声响便冲了出去,见到司予赫完好无损地回来,悬在心头的大石方才放下。
司予赫看了他一眼,“多谢大皇兄。”随后起步进了寝室。
司以晏跟了进去,便见司予赫如常地坐在床边,握着李氏的手,这个场景他见了无数次,可是不知为何这一次觉得特别的揪心,“大皇妹……”他走到她的身后,轻轻道,“你先莫要着急,我即可进宫问问父后……”
“不必了。”司予赫打断了他的话,“这里没事了,大皇兄请回吧。”
“大皇妹……”司以晏慌了,“你……你是不是气我没有告诉你外面的谣言?”
“我现在什么也不会做……我只想好好陪着箴儿……”司予赫没有回答他的话,“我什么也不会做。”
“大皇妹……”
“箴儿累了,需要休息,大皇兄请回。”司予赫又道。
司以晏便是再着急可如今这般情形他也只能离开,方才到了前厅,便见庄之斯等候在那里,他忙迎上去,“阿斯,大皇妹进宫做了什么?”
庄之斯沉吟会儿,“荣王殿下进宫见了陛下,陛下似乎将实情告诉他了。”
“实情是怎么样的?”司以晏追问道,“外面的传闻是不是真的?”
庄之斯看着他,“应当大致都是真的。”
司以晏始终还是一惊,“怎么会……太女正君……不像是那样的人啊?还有外面的谣言……母皇摆明是想瞒着大皇妹的,可如今怎么会闹的满城风雨?”
庄之斯眯了眯眼,“这件事陛下会处理的,我们便是担心也是白担心。”
“什么叫做白担心?那是我的亲皇妹!”司以晏不愿意听这话。
庄之斯只好放软语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你说什么?”司以晏甩开了她的手,“你和大皇妹也是朋友,如今怎么这般的冷漠?大皇妹发生了这般大的事情,你居然还能够这般冷静!”
庄之斯只好赔罪,“是我不好。”
司以晏看着她,也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吸了口气,“我不是想骂你,我只是……”
庄之斯搂着他,“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荣王殿下会没事的!”
“这一个多月我一直这般安抚大皇妹……可是连我自己都不信是不是真的会没事……”司以晏哽咽道,“阿斯,好端端的怎么便发生了这般多事情?”
庄之斯能够做的便只有搂着他。
虽然她口中说会没事,可心里清楚,这件事只会越来越糟糕,最后是否能够善终,便要看交泰殿中的那人如何处理。
……
司予述方才处理完府中小侍淹死一事还未来得及去看望受惊过度的司徒氏便得知了荣王闯宫的消息。
虽然不知道司予赫和永熙帝说了什么,但是荣王得知外面的谣言,不可能如此平静的,越是平静,便意味着越是有事情发生。
“这几日增强府中的侍卫,尤其是后院的巡视,日夜不停,绝对不能出任何的问题!”
“是。”
司予述垂下了眼帘,一脸的沉重。
那小侍的尸体并未发现任何伤痕,而在池塘旁发现了一处滑落的痕迹,而池塘周边也中了一些荷花,那滑痕的附近的荷花又被采摘过的迹象,附近也漂浮了一些采摘下来的花枝。
种种迹象都表明其是失足落水溺毙。
司予述心里虽然仍有疑虑,因为真的太巧合了,若是这件事传出去,恐怕外面的谣言更是传的疯。
在外面传出谣言之后,她便让人查,可至今为止并没有线索。
她不相信外面所说的是从太女府或者是白府传出去的,因为谣言的内容太过于详细了,便好像是当时在场一般。
太女府的人只是知道搜出了堕胎药一事,白家的人最多也是知道白鞍被永熙帝擒拿进宫,若是从这两处传出去,怎么可能如此的详尽?
可宫中……
最大的嫌疑人便是水墨笑。
可水墨笑会这般做的可能性也不高。
其实在司予述的心中最怀疑的是另一个人。
永熙帝。
司予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怀疑她,或许在那日之后,她便不再相信她,也不想奢望她会偏向她。
即便她处处都像是偏向她。
“殿下,司徒侧君动了胎气,如今太医在诊治。”一个下人进来禀报,打断了司予述的沉思。
司予述整理一下思绪,随后赶去西苑。
司徒氏的情况并不算是严重,但是却是需要好好静养,尤其是不能再受惊吓。
司予述好言安抚了许久,又服了安胎药,方才让他睡了过去,“照顾好你家主子。”吩咐了下人之后,她便起身离开,往西苑另一边的院子而去。
程秦仍旧是在做衣裳,这一次是做冬衣,一件小棉袄,仍是做的很入神,没有发现司予述的到来。
司予述静静地站了好半晌,方才开口:“秦儿。”
程秦身子一愣,随后停下手抬头,“殿下来了。”
“嗯。”司予述应道,“又在做衣裳?”
“嗯。”程秦点头,轻轻地抚摸着手中做了一半的小棉袄,“等做完了冬衣,孩子便又一年四季的衣裳了。”
“秦儿……”
“殿下放心。”程秦看着她,“等我做好了衣裳烧给了孩子,我便不会再这般了,这些日子我这般,一是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孩子,二是为孩子守孝,你放心,我会好起来的。”
司予述听了他这般说,心放了下来,“你能这般想就好。”沉默会儿,又道:“对了,你的近身小侍家里出了点事情,我恩准了他出府回乡,待会儿我再让管家给你安排另一个近身小侍。”
程秦似乎没有怀疑她的话,淡淡点头,“嗯。”
……
傍晚,夕阳艳红似血。
礼王府
湖上水榭
即便是在被湖水环绕,但是在连日来的闷热之下,便是在水榭之内也丝毫无法感觉到半分清凉。
司予昀捏着手上的茶杯,眯着眼看着眼前面色难看的陈玉,“你真的没有添油加醋?”
“殿下!”陈玉跪下来,“小的一切都是依着殿下的吩咐去做的,小的也不知道为何会多了这般多的事情……”
司予昀看着她,“起来吧。”
陈玉起身,“殿下,可需要小的去查查……”
“不必了。”司予昀眯着眼道,“虽然出乎意料,但是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越是详细便越是可信。”
“可今日荣王进宫……”陈玉迟疑道:“虽然进宫的时候荣王似乎很激动,可出来的时候却似乎冷静了,殿下,若是陛下否认谣言,那……”
“只要大皇姐心里有了疑虑,那她和太女之间的嫌隙便会越深。”司予昀却不以为意,“将来若是荣王正君再出事,本殿倒是想看看大皇姐还能如何冷静。”
陈玉眯起了眼,“殿下,可需要……”
“不必!”司予昀面色一凛,“除了这事母皇一定担心荣王会对太女不利,一定让人监视着,我们若是动手只会弄巧成拙!”
陈玉心中一惊,“是小的疏忽了。”
“如今我们看似置身其外,可也从未离开过漩涡之中。”司予昀一字一字地道,“所以我们每做一件事便都要谨慎小心!否则不但无法坐收渔利,还可能万劫不复!”
“是!”
……
一连两日,荣王都没有丝毫动静,像是真的不会做什么似的,第三日,又悄然过去了,而天气也更是闷热,连一丝风也没有。
是夜,荣王府
“这几日的天气越来越热了,但御医说你的身子受不得寒,所以不能放冰,不过你放心,看这样子应该快下雨了,下雨之后便不会这般热了。”
寝室内,司予赫一边轻轻地用温水替李氏擦拭着身子一边轻声道。
“不过我相信你能够忍受的住的,当日我们在战场的时候,比现在更难熬的天气都过过,说起来这天气也算是我们的媒人,那日若不是忽然间下雨,我便不会无意中撞见你换衣服,也不会发现你的真正身份,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开心?”
她放下了热毛巾,轻轻地为他穿上里衣。
“你现在定然在骂我无耻吧?其实我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那便是在我发现你其实是男子之前,我对你已经有了感觉了,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和你很投契,也没想什么,可渐渐的,我便开始发现不对劲了,我想每时每刻都见到你,当有战事的时候,我又害怕你会受伤,害怕你出事,你还记得有一段时间你都不能出战吗?其实是我私下找了你的上级,借着大皇女的名义让她不许你出战,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我才真正地发现原来我对你的这些感觉是喜欢,因为我看着你为了不能出战而难过的时候心里居然痛,大皇兄喜欢上阿斯的时候也是这样,父后和母皇怄气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你可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我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女子,虽然我不是嫡女,生父出身又卑微,可是我知道母皇对我还是寄以厚望的,若是被母皇知道了我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女子,母皇会多么失望?还有父后,他该有多伤心?
我逃避过,也控制住自己,可是我越是逃避越是控制自己,便越发无法掌控那份喜欢,谁也不知道那段时间我立了那般多功劳并不是我多么勇猛,而是我在逃避着自己的心,所以,当我发现你是男子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快高兴疯了!而更让我高兴的是,你虽然气我,虽然恼我,可是我却发现……你并不抗拒我!
可是没想到当你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的时候却开始抗拒我,当时我以为你生气我骗了你,后来战事接近尾声,你不但抗拒我,甚至还失踪了,我找你的上级,可惊愕地发现连她都不知道你的去处,甚至你的底细也不知道,你不知道那一日我几乎将那长官的营帐给掀了,然后疯了一般地找你,我害怕你出事了。
一直到了李文真将军找到了我,我原以为是我的行为惊动了她,可是没想到她却是为了你来找我的,你不知道当时我的心有多震惊又有多高兴,虽然她明确地告诉我我和你不可能,可是,只要你没事就好。
当时我还不明白我为何和你不可能,你的身份足以配的上大皇女正君的位置,你如何不可能嫁给我?可李将军却是坚持不同意,甚至后来我听闻她居然开始为你寻亲事,我生气,也是着急,差一点便找上门去揍她一顿!好在忍住了,不然我怕更难娶到你了。
不过当时我还是怄着一口气,她不同意又如何?只要母亲赐婚了,她便是不同意也得同意!所以,班师回朝,母皇开庆功宴,我便亟不可待地向母皇请旨赐婚,当时我一头脑只是想着不能让你嫁给别人,你是我的,是我的!我甚至没发现当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面色都大变了。
母皇没有当场同意,当时我害怕了,我不明白母皇为何不同意,直到宴席散了之后,父后忧心忡忡地跟我说了原因,我方才惊觉其中竟然还有这般多顾忌,也明白为何李将军会说我们之间不可能。
可是我不能放弃,我怎么能够看着你嫁给别人成为别人的正夫?我求了父后,求他帮我,父后虽然为难,虽然担心,但还是同意了。我也向母皇表明我绝对没有夺嫡的心思,我只是想和我自己心爱的人一辈子在一起,母皇还是没有当场给出答复,那几日,我便像是度日如年一般。
最后,母皇同意!当赐婚的圣旨到了的时候,我接过了那圣旨,仿佛整个人都要飞了起来一般……”
“轰隆——”外面一声巨响,打断了司予赫的低喃。
司予赫轻轻地为李氏盖上了被子,低头吻了一下他苍白的唇,“那一夜你真的很美,现在也美。”
一道闪电划下,又是一声巨响。
“轰隆——”
“箴儿别怕,只是雷声而已。”司予赫又亲了亲他,然后抬起头看向紧闭着的窗户,神色蒙上了一层诡异,“终于要下雨了。”
李氏安静沉睡着。
司予赫低下了头凝视着他,“箴儿你知道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做什么吗?若是以前,我定然和你窝在榻上,一同钻研兵书,不过今晚,我却想做另一件事。”她压低了头,用自己的脸摩挲着他的脸,“小时候我听说雷电是上天在罚恶,那些作恶了的人若是无法得到惩处,上天便会亲自来惩处,可是我活了这般多年,却从未见过真的有恶人被雷电击杀过,其实啊,与其寄希望于上苍,不如自己亲自动手来的实在,你说是不是箴儿?”
她抬起头,看着仍是沉睡的爱人,“我出去一趟,等我回来,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等你醒来,将我们的孩子带回来,好好休息。”说完,低头亲了亲他,随后又仔细拉好了他身上的被子,放下了床帐,随后,转身悄然离开。
一阵干雷声之后,磅礴的大雨倾盆倒下。
疾风肆虐着。
便在这一片疾风暴雨之中,太女府渐渐地弥漫起了一股血腥味。
似乎没有人想到司予赫会在这般的天气动手,更没想到司予赫居然如此狠绝地灭口,从进了太女府之后,只要遇到妨碍的人,便灭口。
当司予述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司予赫已经擒住了白氏,手中的长剑架在了白氏的脖子上。
她的四周,围着的是太女府的侍卫。
雨越下越大。
电闪雷鸣。
在雨中,司予赫满脸狰狞,眼眸赤红,整个人已然疯魔,她拿剑架着白氏的脖子,却没有划下去。
似乎还等什么。
“大皇姐!”司予述厉喝道,“你放开弗儿!”
“殿下别过……”白氏惊慌叫道,他不怕司予赫杀他,他只是害怕司予赫伤害司予述,她明明可以杀了他的,可是却没有,像是专门等着殿下一般,“殿下,不要……过来……”
司予赫似乎不想白氏说话,剑刃紧紧地贴着他的脖子,皮肤便划破,深处了鲜血,“闭嘴!”
司予述眼眸大睁,“住手!”
司予赫抬起视线盯着司予述,“你心疼吗?”
“大皇姐,你到底想做什么!”司予述厉喝道,“你快放了弗儿!”
“放了他?那谁放了箴儿?”司予赫狰狞笑道,“这样你就心疼了?箴儿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连跟我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都是因为这个贱人!”
“大皇姐……”
“大皇姐?”司予赫狞笑道,“不要再叫这个称呼了!从你的嘴里说出这个称呼让我恶心!”
司予述咬紧牙关,“荣王,白氏是本殿的正君,太女正君,你若是敢动他,便是弑杀储君正君,你便是不怕律法惩处也该害怕你出事之后没有人照顾你的正君!”
司予赫勾起嘴角,“没错!我若是出事便不会有人照顾箴儿!所以你们便如此肆无忌惮,如此的不将本殿放在眼里!”
司予述心中一沉,“荣王,你若是真的在乎荣王正君便不该这般冲动!如今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你便如此的冲动,你便不怕将来后悔莫及?你便不怕让真凶逍遥法外,让荣王正君永远无法讨回公道?”
“你还真的将我当成傻子吗?”司予赫冷笑,“司予述,我一直以来对你如何你心里清楚,可原来这份手足之情在你的心里竟然及不上这个贱人!既然如此,那便不要怪我!”
“大皇姐不也是为了自己的正君将你我的这份手足之情至于无地吗?!”司予述厉喝道。
司予赫哈哈大笑,“也是!也是!我们都是半斤八两!既然如此,便无需再多说了!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护定了这个贱人!”
“他是本殿的正君!”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别说他清白无辜,便是他真的做了什么,他也是我的正君,身为妻主,如何能不为自己的结发之夫?!”
“好!”司予赫怒喝道,“我就看看你如何维护他!”说罢,面色一狞,手,也欲动了起来。
“住手!”司予述面色扭曲地喝道。
司予赫却勾起了嘴角,狰狞的脸上泛起了一抹诡异的神色,他没有直接划破了白氏的脖子,而是先举起了剑,然后再欲划下去。
而也便是他举起手的时候,随着一声轻微的声响,长剑倏然断成了两截。
周围的侍卫见状当即上前。
虽然惊险,但是最后还是将白氏从司予赫的手中夺了过来。
司予赫像是疯了一般,便是只剩下半截长剑却还是招招致命。
那些侍卫虽然武功不弱,但是始终不敢伤司予赫,因而也落了下风。
司予述将白氏护在怀中盯着被侍卫围在中间的司予赫,面色阴沉,“将她拿下!”而随着她的这一声令下,暴雨中忽然间想起了其他的声响。
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吆喝声。
不一会儿,一群衙役冲了进来。
司予述看向来人,面色更是扭曲的可怕,这是顺天府的衙役,她看向司予赫,只见她将断剑刺进了一个侍卫的胸膛,脸上泛着诡异的狞笑。
一时间,司予述忽然间明白了过来。
司予赫不是来杀白氏的,而是在逼永熙帝!
衙役见了这般场景,顿时愣住了。
随后,一个人穿着蓑衣快步上前,一个闪电击下,她的面容被人看清,而她也看清楚那“刺客”是谁。
于灵没想到刺客居然是司予赫,便是外面传者那些谣言荣王必定会和太女起冲突的,可是却还是没想到荣王居然胆敢夜袭太女府!
太女是储君!
是半个君王!
她这般行为堪比弑君!
于灵是在不久之前接到消息说是有人夜袭太女府,所以方才着急赶来的,可是却不想居然面对的是这般场景!
司予赫将断剑刺进了那侍卫的胸膛之后却没有拔出,也没有继续打斗,而是狞笑地住手了,或许其他人会认为她是见了顺天府的人来了所以罢手了。
但是司予述却明白,她需要做的已经做了!司予述死死地盯着司予赫,一股灼热的怒火在心底喷薄而出。
“你——”
司予赫却是仰着头,“哈哈——”
笑声凄厉,瘆人。
于灵见了这般情形,再联想起之前得知消息的情况,面色不禁凝重起来。
她似乎卷进了一场她无法掌控的算计之中。
雷雨,仍旧肆虐着,仿佛要将整个京城都变成汪洋。
……
水墨笑是从睡梦中被叫醒的,在得知消息之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可这两日明明都没事的!
“来人!更衣,去交泰殿!”
外面的雷声已经小了,可是雨却还是一直下着。
多日来的闷热一扫而空。
可水墨笑心中的沉郁却更浓,他冒着雨赶到了交泰殿,不顾宫侍的阻拦直接闯到了帝寝殿。
“凤后请稍后,奴侍去禀报陛下!”冷雾亲自拦住了他。
水墨笑咬着牙,“劳烦冷总管!”
冷雾道了一声不敢,随后转身进了寝殿,没过多久,里面传来了永熙帝的厉喝声。
“让他滚!”
声音很大,足以让殿外的水墨笑听的一清二楚。
水墨笑浑身一凛。
会儿之后,冷雾出来,“凤后,您先回去吧。”
“本宫……”
“凤后。”冷雾打断了他的话,“陛下如今的心情很不好,凤后进去只会让事情更加的糟糕。”
“可是……”
“如今荣王殿下暂且羁押在顺天府的大牢。”冷雾继续道,“陛下没有下旨将荣王殿下收入刑部大牢或者宗亲大牢已然是好兆头,若是凤后进入激怒了陛下,事情便更加无法挽回了。”
水墨笑浑身轻颤,连呼吸都颤抖起来,咬着牙沉默半晌,“好!本宫先回去!若是有什么新消息,还请冷总管告知!”
“奴侍领命。”冷雾回道。
水墨笑抬头深深地看着灯火辉煌的寝殿,良久之后方才转身离开。
……
冷雾看着没入雨帘的水墨笑一行人,轻轻叹息一声,随后转身入了寝殿。
寝殿内,永熙帝还着着里衣,一脸阴沉地来回踱步。
“章善干什么吃的?朕不是让她盯紧荣王府的吗?现在她死哪去了?”
“回陛下,章总管如今还在太女府。”冷雾回道。
永熙帝又怒道:“太女府的侍卫也是废物!那般多的人居然连一个人都拦不住!”
“陛下,今晚的雨下的的确大,没有人知道荣王殿下会这样的天气潜入太女府……”
永熙帝怒色更浓,“她想做什么?究竟想做什么?!朕就知道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可却没想到她居然用这般手段逼朕!很好!很好!果然是朕的好女儿!都是朕的好女儿!”
冷雾低着头,恍若未闻。
“你看着吧,明日天一亮,正宣殿连屋顶都会被那些御史给掀了!”永熙帝继续喝道,气的浑身颤抖。
她怎么也想不到司予赫居然用这般手段来逼她!
很好!
果真是她的好女儿!
“去让章善滚回来!太女府的事情让太女自己解决!”
“是。”
没过多久,章善便被人冒着雨叫回来了,而面临她的自然是一顿骂。
永熙帝是气疯了,气的连帝王的风度都没了。
被自己的女儿这般算计,她能不气吗?
章善只能认命挨骂。
便是又再多的借口,失职便是失职。
永熙帝的怒吼声响了大半夜,交泰殿的值夜宫侍都吓得呼吸都小心翼翼的,试问永熙帝什么时候这般过?
一夜的大雨在黎明时分便停了,随后,朝阳如期升起,也意味着麻烦的到来。
顺天府介入其中,那般多双眼睛,便意味着昨夜的事情根本无法掩盖的住。
早朝上,也如永熙帝所猜测的一般起攻击的便是御史,一套套道理,一番番义正言辞的说辞不断地喷出。
接着其他大臣也搀和进来,最后连内阁大臣也开口了。
像是要将荣王置之死地一般。
永熙帝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
御史不会看脸色,但是其他的大臣倒是看出来了,渐渐的也消停了,而御史攻击完了荣王之后,又转移目标,攻击太女正君白氏,那阵势像是不将所有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便不肯善罢甘休似的。
刑部尚书听了这些话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若是要查便定然由刑部查的,可这样的事情别说很难查清楚,便是查清楚了也未必有功。
“……陛下,此时已经涉及三条皇家后嗣的性命,若是不查清楚,如何……”
“够了!”永熙帝怒声打断了那一脸正义的御史的话,随后不等对方反应便直接起身,“退朝!”随后,拂袖而去。
众大臣甚少见到这般的永熙帝,都不禁愣怔住了。
……
司予述没有参加早朝,但是早朝上的情况却是一清二楚。
白氏脖子上的伤势只是皮外伤,并没有大碍,可是精神却受了不少的刺激,便是他一句话也没说,但是恐惧还是爬上面容。
他知道这般一闹之后,陛下不可能再当做不知道一般不加以理会。
他站在寝室外的廊下,便是院子内的血迹已经被清晰干净,但是却还是能够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他静静地站着,不言不语。
“主子……您先进去休息一下吧。”
“殿下呢?”白氏缓缓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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