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交易（2 / 2）

“爸爸为什么会觉得我恨你？你做了什么让我恨你的事吗？”辛晴冷笑一声，反问。

咄咄逼人的目光看得辛甲浑身不自在，他拧眉，声音却还是带着恳求的语气：“小晴，就当爸爸求你，救救小愿吧，你不也希望他健康地活下去的吗？”

“我所希望的事情有很多。”辛晴淡淡地说。

辛甲暗自恼怒，却无可奈何，如今他唯一的儿子的命攥在她的手里，他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辛甲痛下决心，沉声道：“好，我同意让你妈妈的骨灰迁回辛家祖坟，这样总可以了吧？”

辛晴摇头，不感兴趣地说：“无所谓了，人都死了，葬在哪里都一样。”

辛甲一惊，感觉自己连跟她交易的筹码都没有了，他有些慌张，有些气急败坏：“你到底想怎样？”

辛晴背靠在冰冷的墙面上，抬头看洁白的天花板。走廊上很安静，连个走动的护士都没有。她慢慢吸了一口气，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满眼的洁白，可她怎么就看着自己的心一点一点被浸染成魔鬼般的黑色呢？

“我在想，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些东西，是不管我怎么追都追不到的。如果我得不到的话，那就让别的人也休想得到吧。”

辛甲倒抽了一口冷气，她是要辛愿陪葬的意思吗？是要让他辛甲也失去一切的意思吗？这个女儿怎么会那么歹毒？

他上前一步，狠狠抓住她的手臂，苦苦哀求：“小晴，你打爸爸、骂爸爸，甚至杀了爸爸都无所谓，可是……可是小愿还是孩子啊，你怎么忍心？”

“没关系的，不是还可以输血吗？也不一定会死。而且，这个世界上，总会有另外一个能跟他骨髓配得上的人，不一定要我，是吗？”辛晴对他微笑，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手臂几乎要被他捏断。

“小晴！小晴！你不要这样！你说，你有什么要求，爸爸都满足你！爸爸都听你的，好不好？不要这样，小愿还只是个孩子啊。爸爸疼了你十多年，难道就不能换得你一点点的回报吗？”辛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辛晴根本软硬不吃，铁了心要拖死辛愿，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辛晴慢慢将目光移到辛甲身上，偏着头想了一下，漾出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微笑：“好吧，既然爸爸都这么求我了。那么，只要爸爸答应我两件事，我就把骨髓捐出来给小愿。”

“你说！你说！”

“第一，把妈妈的骨灰迁回辛家祖坟安葬。”

“好，没有问题！”

“第二，我要你立刻跟黄卿云离婚，把他们赶出辛家大门！”

“什么？！”辛甲手上一松，放开了辛晴。他扭头看向病房，门关得紧紧的，没有人出来。

“怎么样爸爸？你把我16岁以前的家还给我，我就救小愿，这个交易，挺划得来的，是不是？”

辛甲的内心剧烈翻滚着，思虑着各种利益得失，时不时眼睛看看辛晴，时不时移向别处，显得非常的烦躁。

“爸爸？”辛晴轻轻喊道。

辛甲猛地瞪向她，恶狠狠地说：“好，我答应你！但你必须马上配合做手术！”

辛晴轻笑出声，她站直了身子，就像一只优雅倨傲的孤独天鹅，面带微笑却冰冷无情：“等你把那两件事做好了，我们再说吧。放心，我说到做到。”

说完，她转身离开。辛甲挫败地一拳捶在墙壁上。

“不！我不要！凭什么？凭什么她说什么你都得答应她？辛甲，你疯了吗？居然听她摆布？”黄卿云在卧室里疯一般大吵大闹。当辛甲回到家，跟她说要跟她离婚时，她简直要疯掉了。“让那个贱人的骨灰迁回辛家祖坟就已经够窝囊了，现在你居然还要跟我离婚？辛甲，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我为了你牺牲了多少，你良心被狗吃了吗？居然为了辛晴要跟我离婚？！”

辛甲被她喊得头都疼了，大喝道：“你够了没有？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还不是为了咱们的儿子！小晴说除非我做到这两件事，否则她不会把骨髓捐出来，你说，我能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是要我不要去救儿子吗？”

黄卿云哑口无言，披头散发，满面泪水。她哭着抱住辛甲：“老公，你不能抛下我不管啊，你难道忍心把小愿也赶出辛家吗？还是你忍心看着小愿从小就跟他的妈妈分开？你忍心吗？你不是答应过小愿，我们一家三口谁也不离开谁的吗？”

辛甲抱着这个整整小他一轮的娇妻，内心极为不舍，他抚摸着她的背，说：“我怎么可能忍心，你和小愿都是我的心头肉，我怎么忍心？卿云，你放心吧，我们这次不过是做戏给辛晴看，假离婚而已。等到孩子的手术做好了，我们立刻复婚，好不好？”

“我不要！我一刻也离不开你！”黄卿云整个人依偎在辛甲怀里哭着撒娇。

“我也不想让你离开。卿云，形势由不得我们，眼下最重要的是小愿，只要他手术成功了，就算我们要复婚，辛晴也奈我们不何。”辛甲哄着娇妻，“你就当为了我们的儿子，忍忍吧。”

黄卿云抽泣着，委委屈屈地边哭边点头。

“好了，我也累了，准备休息吧。”说罢，便放开黄卿云，向浴室走去。

浴室门一关上，黄卿云擦干眼泪，咬牙切齿地说：“辛晴，臭丫头，别以为我会这么简单地放过你！”

辛甲跟她说，就按照她之前计划的，下个月六号，动土迁坟，他和黄卿云的离婚手续也会在近期办理，希望辛晴也做好捐骨髓的准备。

妈妈的坟墓很快就能安葬在辛家祖坟了，抢走爸爸的恶女人也将被赶走，她的目的都快要实现了，可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心情沉闷地就像这阴沉沉的天，那厚重的云层几乎要将她窒息。

秦越从背后一把搂住她，圈着她一同坐在阳台的沙发上。这些天来她的不高兴他一直看在眼里，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不断地贴着他，紧紧地贴着，不肯留一丝缝隙，几乎要和他合为一体。

“秦越……”

“嗯？”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辛晴的双目毫无焦距。

“坏啊，你是我的辛小坏，你不知道吗？”秦越亲了亲她，将她搂得更紧。

“你知道吗？我的骨髓最适合给小愿做手术。”辛晴靠在他的胸膛上，抬头望天，淡淡地说，“但是我拿这个去要挟我爸，逼他答应把妈妈的骨灰迁回辛家的祖坟，还逼他和那个坏女人离婚。”

“嗯，我知道。”这些，都瞒不过他。只是，他不干涉，只要是能让辛晴高兴的事，他都不干涉。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那你知不知道，我这么卑鄙，将来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做这样的事，她不是不感到内疚的，她拿一个孩子的生命去威胁她的父亲，即使这个父亲伤她很深。

“傻瓜，你最终不也要捐骨髓吗？小愿最终也能得到你的骨髓做手术吗？在我看来，这是等价交换。”卑鄙？如果是对付辛甲那样的人，也许卑鄙才是对待他最正确的方法。利用辛晴渴望家庭、渴望父亲的心，牟取公司利益，一次次狮子大开口。他不在乎那些钱，再给十倍他也无所谓，只要能让辛晴高兴。但结果是，她不高兴。

“但是，如果我疼爱小愿的话，不是应该毫无条件地去帮助他吗？如果爸爸他不答应我的要求，那不就是要眼睁睁看着小愿病死？”辛晴转身，在秦越怀里仰视他。

她的眸子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秦越心中隐隐作痛。他低头温柔地亲她，给予她力量和安慰：“不是的，小晴。你会这样做，是因为之前被他们伤害了，假如你不这样做的话，会感觉对不起自己，对不起你可怜的妈妈。我们不是圣人，小晴，面对伤害过我们的人，除了反击，别无他法。这样被狠狠地伤过，怎么还能要求我们去原谅，毫无条件伸手援助？我们的小晴是因为受过伤，所以才会竖起尖锐的刺，将所有靠近的人都刺伤。”

辛晴流着眼泪，抽噎地问：“那……那我刺伤了你吗，秦越？”

秦越温柔地笑了开来，眼角唇边都是如水的缠绵宠爱：“我啊，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不管你的刺再尖、再厉害也对付不了我。你看，我靠得你最近，是不？”

辛晴可怜地看着他，听秦越这么说，很乖地点头，受委屈的小狗一般把脑袋靠在他怀里，一边抽泣一边说：“秦越，你不可以离开我，绝对不可以离开我。”

“是的，我一辈子也不会离开你。小晴，我们一辈子也不会分开。”秦越搂紧了她，暗暗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