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裁衣(1 / 2)
从霖园出来,白洛彬还在低头沉思,似乎有什么事情没想明白。白月漪倒是轻松自在的在前面又跳又叫,“你们两个脚步快一点,咱们还要回园子接着琉青和景画呢,别耽误时间,一会儿就到中午了。”
我看了看白洛彬的脸色,知道他有心事,就故意对白月漪说,“你腿脚快,不如先跑回园子去叫人,我和六哥在大门口安排了车子等你们,如何?”
白月漪对这个主意非常满意,点了点头,飞一样的跑远了。
看着她不韵世事毫无烦恼的俏丽身影消失在眼前,白洛彬忍不住轻笑了两声,竟是一眼羡慕,“要是永远都长不大,不用面对这些烦心的事儿,那该有多好。”
我仰起头,感受着早风吹过发梢,悠悠叹了口气,“人这辈子最大的敌人其实不是别的,就是时间。无论我们多努力,终究是斗不过时间的,最终都会长大,会变老,会死去。”想到了老家的那只八哥,笑着对白洛彬说道,“春残花易老,且惜好韶光。”
“这诗不错,在哪儿听来的?”白洛彬挑着眉问我。我笑笑,“四舅养得一只八哥,极其聪明,会背好多首诗呢。”
“是吗?”白洛彬似乎很感兴趣,“下次回老家,也让我瞧瞧。没想到我们活了二十多年,最后竟不如一只畜生明白。”他认真看着我,忽然正色说道,“蓉萱,老爷子似乎想要放弃大哥了……”
我吓了一跳,有些不解地停下了步子,“你在哪儿听来的闲话?可别胡说,大哥是正儿八经的嫡孙,就算性格不成熟,胡闹了一点,也没有严重到这种程度吧?这种话不能乱说,若是给有心的人听到,传出去对你不好,还以为你有什么野心呢!”我一边说,一边紧张的四下环顾,想看看周围有没有下人路过听到了。
白洛彬见我一脸小心,事事为他考虑,忍不住笑了笑,“不过是我胡乱的猜测罢了,你不用这么紧张。”
我瞪他一眼,“这种事还是别乱猜的好,你就安心做你的闲人,咱们别绕到这些事情里去。”我走上前,有些颤抖地抓住他的手,“赶紧走吧,这树荫下有点凉,我有些冷。”
白洛彬直言不讳地戳破我,“不是这里凉,是心里凉吧?吓着了?”
我顺手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哪儿那么多废话,不是说了要做衣服吗?赶紧走,我今儿非狠狠敲你一次不可。”
白洛彬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这个还真不担心,你这人无非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真到花钱的时候,怕是你要比我还心疼。”
我拉着他快步往前走,不知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些害怕,只想赶紧逃离那个让我浑身发冷的地方。
若我走得不是那么心急,或是回头看看,也许就会发现在小路一侧的林荫中,缓缓走出了一个身影。玲芬还端着要给杜雪溪喝的药碗,脸上的神情格外震惊,皱着眉想了半天,才端着药碗飞快地奔着阆园的方向跑。
杜雪溪今日也起的早,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忽然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立刻睁开了眼,雪白的脸上写满了警觉。玲芬推门走了进来,把药碗放到桌子上,转身又把门关严了。杜雪溪诧异地看着她,“怎么了?有人追你吗?”
玲芬摇了摇头,飞快地扑到床边,小声说道,“小姐,大少爷好像又惹了事。”
杜雪溪一愣,侧过头淡淡的笑了两声,“是吗?他若不惹事才让人觉得奇怪呢。”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姿态。
玲芬紧张地说道,“小姐,我之前去熬药,听说昨晚上警察局都来了人,说是要带走大少爷呢。”
杜雪溪哦了一声,依旧是一脸的波澜不惊,“人带走了?”
“哪儿能呢。”玲芬摇头道,“说是老太爷使钱给保住了,刚才我熬完药回来的路上,看见了六爷和蓉萱姑娘,听他们说……”贴到杜雪溪的耳朵旁,小声说了几句。
杜雪溪脸色微微一变,“听清楚了吗?”
玲芬死命地点了点头,“奴婢拿性命担保,六少爷绝对是这么说的。”
杜雪溪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忽然说道,“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否则可能会招来大祸的。”
玲芬嗯了一声,“奴婢是小姐的陪嫁丫头,又不是白家的人,能对谁说呢?不过是心疼小姐,希望小姐能好罢了。”
杜雪溪苦笑了两声,“我自打进白家大门的那天起,就没打算活着出去。玲芬,这种事咱们听听就算了,千万别往心里去,若把这个当做希望一直等下去,回头非要失望死的。白耀祖是生也好,是死也好,和咱们半点关系都没有,你别想着他若倒了,咱们就自由了。只怕真有那么一天,咱们的日子更不好过呢。”
玲芬脸色一变,“要是……要是大少爷死了呢?”似乎用了很大的勇气,才把这句话颤抖着说了出来。
杜雪溪一怔,漆黑的眼珠盯着玲芬,扯过她的手臂说道,“玲芬,听好我现在说得每一个字。千万不要做傻事,咱们现在能这样已经很好,我很知足了。你若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不但不是帮我,反而是在害我,知道吗?”
玲芬也吓得脸色惨白,“小姐……奴婢就是随口说的……奴婢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杀人。”
杜雪溪这才点了点头,放开了手,“白耀祖现在虽然对咱们谈不上多好,但有他活着,咱们才能衣食无忧,若他真没了……只怕咱们就更难熬了。”
“所以奴婢一直在想,要是丁少爷……”
未等说完,杜雪溪已经拦下了她的话,“我不是说了,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儿了。我不想再听到关于他的一切,你若是再提,就不用伺候我了。”
玲芬咬着下唇道,“奴婢知错了,以后不敢再说了。”
杜雪溪看了看桌子上的药碗,“那是给我熬的?拿过来吧。”
玲芬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桌边一看,顿时一脸歉意,轻声说道,“刚才奴婢跑得急,路上洒出去不少,现在只剩个碗底了,奴婢再去熬一碗。”
“等等!”杜雪溪叫住她,“既然洒了,就不用熬了,把空碗放在那吧。”
“可是……”玲芬皱着眉说道,“小姐不吃药,身子什么时候能调理好?”
杜雪溪柔柔一笑,闭着眼倒回在床上,“我本身就不想好,眼下这病能拖一天是一天,只当是我的护身符了。”
玲芬还是不解,但也不敢再问,依言把药碗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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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碧城今日也起了个大早,从二楼的卧室下来,奔着餐厅走去,刚到门口,先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他皱了皱眉,步子也停住了。来往的仆人看到了,急忙跑过来问,“二爷,您怎么亲自来了?是饿了吗?早饭马上就好……”
管碧城摇了摇头,“给我倒杯温水。”又忍不住问,“里面怎么回事,一大早的这么大的酒味。”
仆人小心地看了看周围,这才压低了声音回道,“昨晚上三爷兴致好,在餐厅里没少喝,一直到今儿早上才给下人扶着回了房。餐厅弄得有点狼藉,下人们正在打扫呢……”
管碧城闭着眼呼了口气,平复了下愤怒的情绪,“把温水送到我的房间吧。”转身正要往楼上走,正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管碧城停住步子,静静看着背光走来的人,那人也看到了他,忍不住笑着问,“你怎么起得这么早?爹妈还在睡吧?碧君呢?”
他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衫,衣襟上印着几个鲜红的唇印,仿佛雪地里的红梅,格外妖艳。领口的扣子都敞开着,露出小麦色的胸膛,特别定制的名贵西装随意地搭在肩上,显得格外随意。男人肌肤微黑,呈现一种极其健康的颜色,本来梳理得十分规矩的头发此刻也散乱在眼前,他眼神漆黑,充满笑意,显得极为亲厚。
“大哥。”管碧城叫了一声,“你这是玩了一宿刚回来?”
管碧卿听出他口气里的不满,笑着说道,“上面派来了个专员指导我的工作,人家来了,我总要陪着四处视察一下吧?陪着陪着就到了这个时间。”
管碧城看着他一脸疲倦,知道是累极了,让在一旁道,“那你赶紧上楼休息吧,今天不用去市政厅工作吗?”
管碧卿摇了摇头,“上午肯定是去不了,那边有润成顶着,应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下午起来若是心情好,我再过去就是了。”
管碧城嗯了一声,低着头不说话了。
管碧卿上了两级台阶,站在他的身边,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我知道你还在为碧君的事情生我的气,认为我处事不公,徇私舞弊。不过,我也没别的办法,总不能真把他抓出去枪毙吧?好歹也是我的亲弟弟,爹娘的心口肉。你为了这事,赌气去下头当了那么久的老师,也应该解气了。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总像是小孩子一样感情用事。将来若是我得了力,有了更好的发展,这个市长的位置,我是要留给你的。”
管碧城淡淡的侧过了脸,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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