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五十四章 特磨道(1 / 2)
本来城中因为大火乱掉了,加上士气低落,很快宋军进入邕州城。天明,战斗结束,狄青带着亲兵入城,此战获黄金数万两,珠宝无数,不仅是从各州库里掳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侬智高从各地大户身上抢劫过来的,杂畜数千头,一些投降的叛军择其轻重,除了一些首恶之徒外,派使送返回家。
但出现一个麻烦,侬智高不知去向。有人从死尸里扒出一个身穿金龙皇衣的死尸,诸人皆以为此人就是侬智高。狄青说道:“安知其非诈?宁失得智高功,也不能诬朝廷以贪功。”
于是这成了一个历史谜团,因为郑朗,这个谜团还会存在下去。
狄青将情况向郑朗禀报,特别是这具死尸,产生了很大争议。郑朗这才姗姗来迟,带着一百名手下来到邕州城。
因为叛乱,昔rì繁荣的邕州到处是一片断垣残壁,郑朗径直来到那具死尸前,盯着它看。史上多有传闻说其未死,宋朝于是派军征讨特磨寨,抓到阿侬与其他的亲人,还是没有得《 到侬智高。有人说他又逃到大理去了,宋朝又逼大理交人,大理段思廉刚经过一系列王室的明争暗斗即位,国内重臣杨升贤又发动了内乱,看到宋朝军队在南方折腾数年时间,段思廉无奈之下,送来一颗人头。段思廉打发宋朝做的妥协之举,却越发地使侬智高死因扑朔迷离。
郑朗呆在这具死尸面前看,心中却在想着两种可能。一种是诈死。让宋军不注意,以后好生存下去,其后阿侬等人依然在反对宋朝时。侬智高为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只说他在领导,但没有一个人看到。倒是自杀很有可能,这些人皆是枭雄人物。例如项羽自刎于乌法畔也是如此。即便能从宋军重重包围中平安地逃出去,交趾不容,宋朝不容,两国压迫,大理会不会相容?不如趁着最风光的时候,穿着金龙衣,居住着修葺豪华的殿宇,将这一切一把火烧掉。带到地狱里依然还能享受人间富贵。
想到这里,郑朗说了一句:“死又如何,活又如何?即便活着,谁敢收留?”
似乎是郑朗在大胜之下说的狂话,然而狄青眼睛亮了起来。
不能直接听,要间接地听,侬智高生死未卜。未必是坏事,此次南下也不仅是侬智高,诸多不服朝廷管辖的生蛮都要先游说,后动手。但不能胡乱地打,出师必有正名。若按一个收留侬智高的罪名呢?手中兵力足够强大,用这条罪名讨伐大理与交趾都可以了。
郑朗忽然低声问道:“狄将军,你可知道诸将为何非要你说此具尸体是侬智高尸体?”
“争功。”
“狄将军,你如今是枢密副使,不愁衣食供给,但这些兵士呢?当初太宗平灭后汉,诸将想请太宗皇帝赏其功,太宗一心想经营幽云十六州,且说二功并赏,于是不赏其功,率军东上,结果呢?”
“我明白了,”狄青顿悟,微微欠身说道,立即回去修改奏折,花花轿子大家抬,大家的功劳,那么不管侬智高有没有死,朝廷都会有厚赏下来,三军士气也就有了,而不象现在这样,为一具死尸争执不休。
郑朗这才将余靖与孙沔以及诸将,周边各地知州一起召集开会,首先说了一件事:“立传我的命令,两广各州县急将各大寨峒的寨主、峒主一起召集,于二月十五前往桂州会谈。”
孙沔皱了皱眉头,说:“行知,我怕时间赶不及,有的寨峒多在深山大水之外,例如琼州诸州,有的离桂州路程远,例如cháo梅数州。”
郑朗额首,徐徐说道:“元规兄,我也知道,琼州就不必通知了,那个可以放在后面。cháo梅数州虽离桂州遥远,但多是汉蛮杂居,落后的情况不那么触目惊心。这样吧,惠cháo梅循可以于三月三上巳节前来桂州面见。其他诸州,不得超过二月十五,否则会耽搁chūn耕生产。”
幕后有许多故事,孙沔是不知道的。
郑朗于桂州接到狄青大捷的消息后,立写一封奏折给了朝廷。侬智高不平,什么治也休想。平灭了,治理就要放在首位。先写了他一路所看到的情况,广南东路未去,然看到广南西路一些州县情况。第一个不好的便是奴隶制,各峒峒主统称为主户,但与宋朝内陆的主户不同,对隶属他们的提陀有着绝对的统治权,可以对其分配土地,可以随意践踏提陀的子女,这种提陀还不及唐朝的部曲zì yóu度,为了提高财富,对奴隶需要大,往往掳客省来往百姓为奴隶,过份者往往将他们贩到交趾为奴,以谋取更大的差价。包括侬智高,他返回邕州城后,不仅带回大量掳获的财富,也包括大批奴隶。
郑朗没有说奴隶制不好,想让这些生蛮一下子全部变得开化起来,是不可能的。只能慢慢一步步来,所以请朝廷下一道诏书,禁止各部掳掠奴隶,特别不得伤害过往行商。
你抢过来,他抢过去,商旅不兴,一个地区的经济如何发展?
这种坏习惯还会产生一种不好的现象,各部族仇杀,或者吞并,例如侬智高父子正是因为大肆吞并,最后才走上野心勃勃的道路。若是这样一个部族出现在五岭核心地区,可能直接动摇整个富庶的江南地带。
然后又写到耕作的落后。
郑朗没有用其他地方作比喻,而是用广南西路最发达的桂州做比喻,广西的第一大州,许多百姓见多识广,知道那种烧山式的刀耕火种要不得,有少数百姓也知道用犁。可郑朗细细看去,这种犁让他哭笑不得。又小又薄,既不能深耕,也不能将耕过的泥巴翻过来。即便是这种犁。在广西最先进的桂州,也颇为少见。大多数是一种踏犁,五六rì还不及牛耕一rì。并且不及牛耕的那种深度。形势很类似chūn秋时的耒,也就是说,桂州与中原相比较,整整落后了一千五百年!
其他各州就更不用说了。
第三个便是瘴气的情况,对瘴气这个问题后人因为看不到,故多产生怀疑,郑朗也产生怀疑,但各地奏报送上来表述得多。郑朗也变得忽信忽疑起来,有可能有。毕竟现在地广人稀,经常能看到见血封喉的箭毒木树,许多蛮人还用它来做毒药涂在箭矢上。许多封闭的地区生活着大量毒物,甚至能时常看到碗口粗的黄鳝,又处在特殊的亚热带气候区里,这些有毒动植物交相生长、繁殖、代谢。必然对环境产生一些影响。又有大量的动值物死尸,会气生尸氨。不会象传言那样悚人听闻,但碰到这种不好的空气,也会让人产生疾病。
然而两广未免太多了些,几乎一半区域都在瘴气区内。对此郑朗不相信的。即便治理,也不会如此大规横的治理,得多少钱哪?庞籍肉痛,他更肉痛,这些钱大多是他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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