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零四章 擒龙(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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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队进入富良江。

果然与宋朝不同,河岸两边多没有象样的圩堤,而是生长着浓密高大的树木,chūn水已涨,许多树木就生长在河水里。但对宋朝船队影响不大,富良江下游河面十分宽阔,chūn水浩大,足以让宋朝的大型船只顺利驶达升龙城,甚至更上游。

郑朗带着兵士离开钦江港后,未直接向富良江进发,而是转到琼州。

这都是计划变动导致的。

进攻升龙城,不仅要带军队、船队,还要带上一支骑兵,升龙城与华闾城皆在红河三角洲,在升龙城直到东泾港一带,沿着富良江,多是平原地带,开发成熟。

因此郑朗带上两千骑兵过来。

两广只有一个地方有骑兵,郭逵的部下,自决里隘撤出来后,退到镇南关,通过换防的形式,慢慢将两千骑兵不露出马脚的运回邕州。再从邕州秘密上了船只,反正大战到来,各种物资顺着郁水而来,船来船往,不易察觉。再转移到广州,从广& {}州兜了一个大圈子,上了海船。被迫无奈的,交趾情报工作发达,一不小心,便会使整个计划功败垂成。

在琼州要等骑兵到达,还有一些从广州临时征来的民兵,作为后勤民夫,以及搬运工,去升龙城的。

许多物资,包括武器、攻城器械,甚至各种药物,蚊香、蚊帐,为什么交趾想不到宋朝会反攻升龙城,或者在三月发起进攻。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天气。

天气已热,战事延续到现在,不是天已热,而是天气正式热了。进入富良江后,蚊虫更密集,最容易感染各种疾病。郑朗为了控制疾病的感染与传播。准备细致之极。药物不算,防蚊驱蚊的不算,连军医也刻意制造了口罩。防止感染。想要杜绝疾病是不可能的,但士兵染病率减轻了。

这些细致的准备,必须要时间。

为了不引起交趾人的注意。将物资集中琼州,对海南岛,交趾同样不感兴趣。迫于安远城之危,郑朗提前将这支隐藏的军队放了出来。但还不能立即离开,返回琼州,在琼州呆了两天,第三天风烈,郑朗不敢出航,不过北部湾台风季节多是夏秋时季,影响不大。第四天才准备完毕。顺着和暖的东风,船队迅速进入富良江。

交趾人根本就没有想到,在东泾港都未来得及设伏,宋军已经浩浩荡荡地驶进富良江内。还顺手用各种小船将停泊在东泾港口的各种渔船全部抓获,又让兵士上岸。将军营里可怜的几百兵士全部击毙。少数兵士逃跑了,也没有追。不动则罢,一动就要迅速。

船队继续溯流而上。

这一行,仅五百石以上的大型船只就达到四十余艘,一百石到五百石之间的中型船只有八十多艘,五十石到一百石之间的船只多达一百多艘。还有各种小船多达近两百艘。

兵士仅两万人,中间有六千余名蛮子民兵,否则更少,可对付空虚的交趾,足矣。又有近六千名民夫,两千多匹战马,以及各种物资器械。

不及宋朝消灭南唐时的水军规模浩大,那次运用了十万水军。但也是自平灭南唐后规模最大的一次水军,并且跨越了大海,仅管这个海乃是顺着海岸线走的,可以说是创造了宋朝水军历史。

实际也不算水军,许多兵士上了船后,开始晕船了。主要是将军队利用船只,直接空投到交趾国内核心区域。

周沆也有一点晕船。

郑朗与张亢还好一点。

到了内河,风浪颠簸小了,周沆才表现正常。

坐下来开始商议正事,周沆说道:“郑相公,为何不将交趾纳于我朝领土?”

很正常的想法,在宋朝大臣心中,北越一直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疆域,比大理、西夏更亲近。宋朝说大一统,可是北越与幽云十六州未收回来,谁也没脸面说大一统。至于大理,那个山高水远的地方要它做什么?还不如经营陇右(指青海东南到甘肃走廊一带)。以前困于北方之逼,南方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有了机会,不收回来太过可惜了。

郑朗摇头:“若想经营,就不能掳掠,此次抚恤从何而来?”

“向朝廷……”再掳掠,一个小小交趾能掳掠到什么?

郑朗还是摇头,说道:“不但不能掳掠,想经营,必须采用种种安抚措施,分离太久了,交趾百姓可恶,未必会诚服,朝廷若经营,未得利,反过来每年会因为时叛时复,不得不在这个炎热的地区驻扎大量军队,得不偿失,犯了穷兵黜武的错误。以现在我朝的国力,两广就是极限了,想要开疆拓土,还不简单,东海哪里大岛面积广大,还不知是我朝的多少倍面积,为什么我一直没有将它划在宋朝疆域上?以前你担心大面积人口南下,我朝重心会随之南移,京畿势弱,不利于统治。这个我已经感到头痛了。若再经营交趾,花费巨大,未必能得功,得功了也多成尾大不掉之势。子真,你难道不担心?”

周沆无言以对。

实际是郑朗痛恨这个白眼狼国家,白眼狼百姓。

或多或少带着前世的印记。

并且事实也难以管制,明朝虽占领交趾,也因为离得远,天气热,最后放弃这里。所以郑朗并不想重新占有北越。占有的仅是北部高地,将最有利的地利掌控在宋朝手中,再用一些策略,使交趾变得弱小,南方没有危害,心满意足了。

兵力财力民心也事实不允许他马上收复北越。

现在想占有北越,两种方式。第一种扶持一个傀儡,但天高皇帝远,傀儡不得民心北越不能安宁,得了民心还会继续野心勃勃,等于宋朝白活一场,反而让这个傀儡得利,就象唐朝当初经营南诏一样。第二个收过来进行直管。直管在十年内,必须要安抚,必须最少驻扎一万以上的军队。不要说各种战事,仅是疾病一项,就会有许多兵士牺牲在此。但国内还有梅山蛮,还有夔峡蛮,还有西夏与契丹,西夏与契丹必将宋朝的后腿拖住。宋朝将jīng力用在交趾身上不值。

老百姓对宋朝也没有多少好感,若说好感,就是将宋朝一直当作羊祜的,治理不易。

这个要等战后,将种种弊端一一写奏折禀明朝廷。

然后又说道:“子真,我要有几件事交待,此一战后。我必须请求朝廷将我调往荆湖南路。赏赐与怃恤的事就交给你与程师孟了。现在还好,交趾军队一直困在太平寨以南一线,没有多少百姓遭到交趾人的屠杀。虽然蛮人,这些蛮人多是dú lì自主,对我朝不是十分忠心。他们的下场不用去管。这次也让他们认清楚,以后该何去何从。不过还要分成几个区域。许多百姓与兵士在防御战中牺牲,我估计数量不会少。有的家中仅是独子,也在战斗中牺牲了,抚恤勿必要厚,同时请求朝廷免其十年或二十年的税务。给其家一份生机。然后是太平寨到镇南关一带,配合我军作战的,有功必同赏,若此战收获丰厚,略给一些遭到杀害家属少许补助,但要区别对待,看以前他们对朝廷忠心与否。从镇南关以南,这里最好朝廷暂时不要进入,进入了麻烦多多。主要策略就是修路,以各大关寨作为互市,加强沟通。不得修水利,不得移民,可以做,但要过上三两年,其他地区已稳,才可以慢慢以点代块,以块代面地开发。就是三两年过后,也必须他们苦苦请求后,才能进行移民,移民还必须集中,让他们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后,才能进行移民安置。”

周沆默默地记了下来,未说话。

有的话也不能说的。

这一战过后,争议会多,战功也多。

争议的是朝廷事前一点风声也未听到,尽管郑朗说是自卫反击战,可是聪明人还是能产生怀疑的。

若是郑朗自己进后抚恤与赏赐,会加倍地收拢两广民心。让周沆、程师孟等人安排抚恤赏赐,那叫朝廷收拢民心。

郑朗不想谋反,何必要自己来继续收拢两广的民心?难道郑朗不感到自己声望太高了?

只能去荆湖南路,这是聪明人的做法。

郑朗又拿来一张地图,说道:“再者,可以通过商业贸易的形式,对哀牢蛮与牛吼蛮、占城进行一些暗中支持,等战后,我会释放这两地的一部分战俘回去,甚至适度地可以支持一些制式武器,使其强大。但要切记,是百花齐放,而非一枝独秀,以免南诏之害。邕州也是如此,这一战,有参加交趾入侵的部族,有遭到交趾戗害的部族,借机我会着情将邕州诸羁縻州再次细分,划分近百个州洞县,以便使其削弱,而利于管理。”

诸蛮分化就会动乱,不利于管理,唐朝扶持了南诏,宋朝扶持了侬氏,想学诸葛亮扶持孟获的做法,统一管理。开始都是好的,可后来皆带来后遗症。虽分化而治,产生局部的混乱,但因为分化,不会产生统一强大的地方力量,所以郑朗强行改矫正以前错误的做法。

交趾才扩张时仅是红河三角洲地区。

因为宋朝对南方不重视,逐步向北推进,也向西推进。即使一村一寨也不放过。

牛吼蛮位于交趾与大理交界处(越南山萝省、莱州省到老挝交界处),是当地岱人各部落的土地,交趾称为牛吼国。自李德政起,大肆讨伐牛吼国,不断掠夺人牛马象带回升龙。但在岱人(泰人)反抗下,局部屈服,但未全部投降交趾。

在交趾西部马江、朱江与兰江诸水中上游地区(今清化、义安与河静三省西部)乃是寮人(老挝人)的诸部族,交趾称他们为哀牢蛮。宋朝看不起交趾,称他们为蛮人。但这两块地区更落后,交趾人称他们为夷狄诸蛮,北越的夷人与狄人。自李德政起,也向哀牢蛮发起大肆进攻。

如果在原来,抚持这两蛮也不管用。

可是这一战过后,交趾满目苍荑,国家衰退。若宋朝进行一些支持,便可以使这数蛮与占城借机恢复壮大。南方数雄并起,至少五十年内。两广没有威胁了。

等到有了威胁时,两广也有实力进行再度反抗。

要么北宋好不起来,让女真成功入侵。那样国破家亡,何谈南方?

周沆认真的记下。

郑朗又说道:“这一战过后,我会写一封奏折,请求朝廷将你与程转运使,以及元转运使,田安抚留下来。你们皆是宋朝难得的良吏,为了朝廷,略吃一些苦,在两广多呆几年。两广稳定后,你们四人就立下奇功了。否则稍有动荡。两广投下的七千万缗钱可能就浪费了。”

夜sè渐渐到来,周沆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进入富良江好几十里路了,都没有遇到象样的反抗。大约此战会成功。

虽然此战给两广带来严重的创伤,只要抚恤厚,去掉这个心头大患。说不定秋后还有百姓向南方迁移,两广随着大开发,不再是以前两广。真要换什么不好的官员到了南方,就会带来沉重的后果。

郑朗夸自己是良吏,虽略有不好意思,可扪心自问。自己做得还是不错的。

船队继续向进行驶,忽然边上一艘巡逻的小船带上来几个人,看到郑朗,伏下禀报道:“前面有交趾百姓在江中扎暗桩。”

这是一个好计策,以前交趾就用它打败后汉军队。

郑朗此次多次搬上,左江,右江多处河面打上暗桩,使交趾无法从水路向邕州发起威胁xìng的进攻。

“你们辛苦了,下去休息吧。”郑朗和颜悦sè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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