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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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的寂静比夜晚还要让人害怕,又是半刻钟过去,一匹马踢踏踢踏地从远处跑来了。

赫连上从马上跳下,对秦冠道:“请太子退兵,臣已经同城外的人马达成了协议。”

秦冠红了眼眶,瞧了玉宝音一眼,似乎有点委屈。

他没再发一语,骑上了赫连上骑来的骏马,就绝尘而去。

赫连上走到了门前,对玉宝音道:“你可放心,萧将军一会儿会亲带着人马,来接人的。”

玉宝音一听这话,也没有言语,扭头就想走进去。

赫连上道:“你怪我了是吗?怪我试探你?”

玉宝音回过了头将他望定。

赫连上又道:“我可不是在试探你,我是真想杀了他!虽说做之前明知道不行,可是不做总想着万一要行呢!”

这话玉宝音相信,赫连上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这样的。

她怎么能不生气,自然是气他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

明知人是她请来的,明知她娘还留在长安,明知就算元亨死了大周也不会群龙无首。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猜的心都疼了。

玉宝音深吸了口气,一扭头大步向内走去。

就听赫连上在后头喊了一句:“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因为他死了,你就再也不可能回到长安去。”就可以留在建康,留在……

玉宝音终于忍不住回头道:“建康和长安,哪一个我都不会选。”

没法选了,她注定是要四处漂泊的。

她生在建康,却没有长在建康,她已经无法真正地融入这里。

她长在长安,却没有生在长安,嫁给某个人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

了解她如赫连上,却也只能用这种愚蠢的办法想要留下她。

结果,就是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玉宝音骑着追星出了城门的时候,立在城楼上的赫连上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便只能送到这里……”

玉宝音没有回头,而是举起了右手,向后挥舞着,落下的时候,一声轻喝,追星便如箭一样窜出了天边际。

赫连上想,会停在哪里呢?

有的人仿佛注定了……一生只能送来送去。

***

玉宝音和元亨又将人马带到了金斗河边安营驻扎,一来防止建康出什么岔子,二来玉宝音讲她还要等着秦缨。

反正金斗河岸是从西向东,到达建康的必经之地。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之后,萧般若才顾上将元亨和玉宝音好一顿数落。

数落之前还道,这不是站在君臣的立场,这是站在亲戚的立场。

好吧,一亲戚,两人都得老实地听着。

元亨就适时地发了头疼病,萧般若要去请商轨,就见玉宝音淡定地抖出了银针,道:“哥哥让一让,被误伤了可就不好了。”

这是叫她针灸,又不是飞针刺苹果。

元亨一瞧玉宝音拿针那架势,就想说“唉呀,朕又不疼了”,可又怕萧般若发现了端倪,以后这招就不灵了。

唉,眼不见为净。

本还记着要找个时间问一问玉宝音,她不回长安,要前往何地?可是一闭上眼睛,居然就来了困意。

元亨迷迷糊糊地道:“怎么你一给朕针灸,朕就想睡觉呢?”

因为只有他睡着了,才不会在萧般若的跟前胡言乱语。

她和赫连上的谈话,元亨听的一清二楚。

玉宝音自然知道这回事。

她不想让萧般若现在就知道她的决定,只因萧般若一定会问“难道你就不回长安看你娘了?”

回是要回的,可暂时不想回,还有,就是回了也不会常住下去。

有一件事情,等她舅舅来的时候,她要叫上元亨,定一个三方协议。

七日之后,秦缨和护送他的两千人马,终于晃悠到了金斗河。

饶是见过了玉宝音和元亨的千军万马,再一见之时,秦缨的第一反应还是莫非碰上了拦路的。

幸好,护送他的人马有一千是玉面军,这就认识负责拦截他的萧桥。

秦缨被客客气气地请到了大帐,还天真地问:“你们为何在这儿驻军?为何不进建康呢?”

元亨笑道:“怕成肉酱哩。”

萧般若就是横眉怒对,就只差挽袖子开打了。

秦缨心说,这不对啊,他俩还在一块儿喝过酒,这孩子这么快就忘记了?一定是出了很大很大的事情。

玉宝音一瞧见秦缨,就替他着急,天真良善的爹碰上了有心理问题的儿子,往后的日子他会有多么烦心,那是可想而知的。

她本还想在建康中留些时日……如今她明白了,她若是一留在建康,势必要留到死,也不一定能帮秦缨走出困局。

她摆了摆手道:“旧事不提,我在此等着舅舅,是有事情要同舅舅讲。”

“什么事情,你尽管说。”

秦缨如今已与元亨平齐,可他的皇位是怎么来的,他心里还记着呢!

路上来的时候,他就想好了,元亨对他也算是有恩的,他得记着他的恩,却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毕竟国威不能丢呢!

秦缨清了清嗓子,下意识瞧了下元亨,瞧他坐的笔直,便也挺直了腰板,学他的傲娇和大气。

那厢也坐着的玉宝音便道:“舅舅,大周的皇上助你得了皇位,这可算是恩义?”

就见秦缨点了点头,玉宝音心说,当爹的就是比儿子懂事。

她又道:“是否要准备谢礼?”

秦缨又点了点头。

“那谢礼是多少?”

这可将秦缨难住了,他道:“我多年不在建康,也不知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这谢礼……待我回了建康,清点了国库,瞧瞧,瞧瞧能给多少给多少…可行啊?”

玉宝音便去看元亨。

元亨道:“行,南帝再和朕定个协议,若有朝一日,朕要攻打大齐,就算南朝无力出兵,也不得倒戈向大齐,如何?”

秦缨松了口气,“那是自然,我秦缨还做不出蛇咬农夫的事情。”

可你儿子已经做了。玉宝音叹了口气,不过既然元亨都不介意,她又何必揪着不放。

她道:“既然两位皇上已经达成了协议,那么,我再问一句,此次我可算有功?”

这话自然是问秦缨。

秦缨笑着道:“头功非宝音莫属。”用的是哄孩子的语气。

玉宝音也不介意,又道:“既如此,我也要一份谢礼。”

“你想要什么,尽管说。”秦缨大方地道。

“北梁,我就要北梁。”玉宝音吐字清晰,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瞧那样子就是势在必得的。

秦缨想了下道:“可,那便将北梁送你做封地。”

玉宝音却摇了摇头:“不,不是封地,我要北梁成独立的。”

“你说什么?”秦缨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玉宝音又一字一句地道:“我要北梁,既不臣服于南朝,又不降服于大周。大周的皇帝已经答应了,怎么?舅舅你不答应?”

元亨想说他什么时候答应过,可北梁早已经是他送出去的了,送给谁不是送呢!

他只抿了口茶,不发一语。

秦缨犹豫地道:“宝音,你如此……”任性,“你娘可知情?”

“舅舅,我有三万的玉面军,这事情我娘可也不知情。”

还有一句话,玉宝音没好意思说,她不过是跟他打个招呼,不管他是否同意,北梁她都要定了。

好好的房子,她非要割走他一个屋角,他怎么能不肉疼呢!

可这阵势,是不是今日他不答应,就走不出这阵营。

秦缨好半晌,才艰难道:“……就依你!”

再坐下去已没意思,秦缨要启程前往建康。

玉宝音送了他一程,将他送至了马车边。

她道:“舅舅,秦寒已死不错,可建康的危机仍还在你可知?舅舅……望你保重自己。”

她本还想说,谁人可信,谁人不可信,可她想了想,她已经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这世上,最难懂的就是人心。

***

五万大军,怎么东进的,又怎么向西而去,一直退到北梁,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萧般若不停地问玉宝音:“你真的不跟我回去?我要如何向你娘交代?

玉宝音笑了笑,递给他了好几封信,上面全部写着‘娘亲启’。

萧般若便又不停地道:“那我要怎么跟我爹交代?”

这一回,玉宝音只递给了他一封信,不用看,上面肯定写着‘萧爹亲启’。

萧般若还道:“你一个丫头在外……”

话还没有说完,玉宝音就指了指身后的三万大军。

萧般若叹了口气,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作一句:“你照顾好自己,我会找时间来看你的。”

而元亨就还是那句话:“此去一别,咱们何时再见?”

“很快。”玉宝音不假思索地道。

那么,很快到底有多快,眨眨眼睛,就是冬天,再眨眨眼睛,旧的一年便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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