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同路(2 / 2)
原来,他也是个孤单可怜之人,她心中感叹,却更加不敢靠近。他全村人的死都与妖魔有关,倘若他知自己也是妖族之身,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单凭他刚刚打倒天池弟子露的那一手功夫,她觉得自己还是小心为妙,待出了这片荒野便寻个理由与他分开,毕竟还是保命要紧。
走了许久,眼前终于开阔,这是一片长白山下的原野,流云长草,岩石冰河,清新的空气和壮阔的远山令人心旷神怡。早春时节,这里的冰雪还未全部融化,在清晨的露水中散发丝丝沁凉,让她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然而扭过头去看那叫小天的男子,却见他退在一处枯木之旁,倚着树干,单手按在胸前,不住地喘息。她连忙上前,想问他怎么了,却突然见他神情一变,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听背后一阵破空鸣响,紧接着便觉身子被眼前的男子一扯,一个趔趄险些一头撞在树干上,她定了定神,只见方才他们面前的树干上已深深插入一枚银镖。
危急关头,是他扯着她躲开了暗箭。
她转过身,看到就在刚刚银镖飞来的方向,十余名天池弟子飞剑而上。她彻底无奈了,她明明记得和掌门师兄一起生活的时候,天池派哪有这么多弟子?听闻当初的一场灭门之战,大多数弟子早已葬身天池。而这些凭空冒出的天池弟子衣袖间带着长老门下的徽记,看来那两位长老对掌门之位的觊觎,确实已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只是现在,她顾不上替掌门师兄担忧了,因为那些天池弟子的剑光,已至面前。
她随手将白狐塞进包裹,正要拔出手中月御剑,却见身边这男子抢上一步,单手微抬,手中又是炽烈的火光。她甚至看到,他身后背着的深赤色长剑四周红光萦绕,那一刻,犹如天神下凡,又似魔尊降世。
他出掌的刹那,幕天席地凌空划下的火光,足以吞噬这荒野冰河,然而,对面的天池弟子纷纷倒地的那一刻,她却也看到他单手抓着胸前的衣襟,口中涌出灼热的鲜血。
“小天?!你,你怎么了?”她上前扶住他。
他却轻描淡写地用手背抹了下嘴角的血迹,顺着指尖低落的点点殷红形成一种魅惑的妖异。
“旧伤而已。”他掌中再次运起炽烈的光芒,等待着远处下一批敌人蜂拥而上。然而随着内力的激发,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尚未融化的雪地,点点滚烫的殷红滴落在素白的积雪中,随即氤氲开朵朵肆虐绽放的红梅。
“小天?!”她终于急了,连忙将他扶起,四周不远的地方传来嘈杂的说话声,似乎那些天池弟子分成几路,在附近搜寻着他们的踪迹。
那像是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她觉得自己逃不出去了。她环顾四周,前方不远处便是一间破败的小木屋,像是供附近的猎户打猎休息,不过积雪早已压满屋顶,似乎很久没有人住过了。她一手扶起他,另一手抱了白狐,身后背着包裹和月御剑,她觉得自己像是逃荒者般步步艰难地向那小木屋前进。
旧伤复发下身畔的男子有些神志不清,却仍是咬牙道:“放我下来,跟着我,他们不敢动你……”
她全神贯注地艰难走路,倒不出空来回答,附近的脚步声又近了。终于进了小木屋,将他扶到那张几乎塌了一半的床上躺下,见他双目紧闭,神智若有若无。她伸手以自己那在山上学了不超过十天、招摇撞骗都嫌丢人的医术探了探他的脉息,觉得似乎也无甚生命危险,于是站起身,将包裹白狐重新背好,临出门的刹那,却又转回身来,轻轻叹了口气,连自己都觉得这生死攸关的当口竟然多愁善感起来,实在是没来由的欠抽。
望着榻上双目紧闭的人,她俯下身子,也不管对方能否听见,只是轻轻道:“小天,谢谢你帮了我一路,只是我现在被天池派通缉,若再与你同路,只怕会连累你,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
言罢,她转身出了木屋,跑开几步,又转回身来,折了根长长的枯枝在地上划了几划,将那一层薄薄积雪上的足迹抹掉,放眼荒野远处,依稀可见天池弟子的身影。
她飞身跑上前去,从另一侧掠开,她就是要让他们看见自己向远处逃去,这样才不会接近那小木屋。果然,身后传来呼喝追杀声,听上去声势十分浩大。一路飞奔着,她距离那小木屋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了,她暗暗松了口气,心中忽然升起一种难以名状的圆满,至少,没有连累那个黑衣男子小天,她觉得自己就算是死在那些前世同门之手,也算是大义凛然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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