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1 / 2)
大概有个三五天的功夫,二子大中午地跑来我府上。
“东方大人!您吉祥着呢?”
“有话说。”当时我正看书,也真是没工夫听他客套。
“我家大人让我来转告您,薛启儒那边已经完事儿了。”二子嬉笑着。
我抬眼看了看他:“怎么个完事儿法?”
“这两天我家大人让我守在户部尚书府门外。昨天夜里,小的亲眼看见薛启儒带着两箱子银子进了户部尚书的府邸,再出来的时候神清气爽,手里还攥着张纸。”
攥着张纸?户部尚书不会真的傻了吧唧地给他签了收条吧?真若如此他这个官儿也真是当够了。
二子看我不搭理他便接着说:“我家大人说,晚上约了户部侍郎张明庆,让我来问问大人是不是要一起去。”
“回去转告你家大人,我晚上一定去。”
二子又磨叨了几句才走。我放下书琢磨着。我和这个张明庆虽然同朝为官,但平日里素无往来,不过既然想让他接任户部尚书一职,就得去和他见上一面,东拉西扯,建立关系,哪怕不能成为朋友,也不能让这个张明庆成了自己的敌人,不然的话现在这个户部尚书不就白死了吗?
而且那个薛启儒这两天一定不能离开京城。如果他手里拿的真是户部尚书开给他的收条,那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收条一定是随身携带的,回头若是需要真凭实据找起来也方便。贸然放他回家这事就不好办了。
“管家?管家!”想到此,我喊道。事不宜迟,早作打算。
管家听见我叫他赶紧跑进来:“老爷,您叫我?”
“拿着这个去找许强,告诉他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薛启儒留在他店里!快去!别耽搁!”我从怀里掏出那枚金币递给管家。管家接过金币急匆匆跑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管家可不是这样的人啊。”雪霏从门外进来,“你又使什么坏心眼儿了?”
“我哪有什么坏心眼儿可使哦。”我装出委屈的样子。
“文忠伯可不是个好人。满脑子的小算盘,算计这算计那的。”雪霏撇了撇嘴。莞尔一笑。
“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要是不算计别人,早被人算计死了。”我也一同笑了,“怎么,有什么事吗?”
雪霏捂着嘴收了笑容:“每个月这时候林青崖都会来给咱们静宸把脉。上个月他就没来。这两天恐怕是时节变了,静宸有些咳嗽,你去看看,如果林青崖有闲的话请他来给静宸看看。”
说来惭愧。这两天光想着害人了,还真没发现静宸咳嗽了,罪过,罪过。
“我这就去,这就去。”我赶紧正了正衣冠出门。说起来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林青崖了。自从他说要研究他师父的秘方起,他也是很少出门了。
一到林青崖的医馆门口就闻到了浓烈的药味,算不上难闻,说不定还能祛病养神,就是味道太浓了,呛得慌。看起来这小子的实验进行得还真是轰轰烈烈啊。
我推门进去。屋里面也是烟雾缭绕,烟气直往我喉咙里钻。我忍不住干咳了两声,林青崖在里屋听见了。一挑帘栊探出头来看了我一眼:“不敲门就进来的,也就是你了。”说着话又把头缩回去,“我忙着呢,有事进来说。”
我犹豫了一下跟着进去,这是我第一次进到他医馆里屋。
“啊……”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屋子里简直不能再乱了。几十种药石堆在墙角,用过的药渣子就随手扔在地上,已经扑了厚厚一层了。旁边架子已经被熏成了棕黄色,上面零零碎碎摆满了各种大小各种样式的罐子。里面的东西也是什么样子的都有,墙上还挂着各种各样不同样式的刀。可是比酷刑刑具看着瘆人多了。
“‘啊’的那么难听。”林青崖甩了我一句,回身在墙角抓了点草药扔进屋子中央的药锅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什么事。”林青崖抬眼瞅着还在东张西望的我,“这屋子怎么样,随时都能变成天牢的审讯室。”说完还从墙上摘了把刀拿在手里假模假式地耍弄了一会。
“静宸这两天有些咳嗽,你若是得闲去看看行吗?”我问。
“也是哦,我两个月没去给静宸把脉了。”林青崖把头伸到冒着烟的药锅上看了看,“也罢也罢,这东西还得半天才好呢。”林青崖把脑袋缩回来,“走吧,去看看你的宝贝千金。”说着话从旁边杂七杂八的东西里翻出自己的药箱跨上,“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我指着墙上的利器:“这么多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干嘛用的啊?”
“少见多怪。你以为郎中只会给人号脉扎针吗?当年华佗刮骨疗毒、开颅祛病你个读书人知道吧?你不是也看见我给你那个哈米斯开膛破肚了吗。”林青崖撇着嘴,“只不过这市面上的郎中大多是学艺不精的,出来挂个幡招摇撞骗混口饭吃,骗你们这帮外行真是容易啊!”林青崖不屑地说,“走不走,不走我就歇了。”
这小子年纪大了脾气怎么也大了。难道是配药配出病了?
一同回了府上,给静宸号了脉。
“没什么事,这两天时节变了,有些着凉罢了。”我仔细看着林青崖,他仔细看着静宸,脸上的表情温婉许多。
“你一会要是没什么事,就在我府上歇会,总闷在小屋子里小心闷出病来。”我说。
林青崖直起身子:“那我就喝点你的好茶再走。”他揉了揉静宸的头,转身跟着我去了书房。两相落座,管家上茶。
“看你对静宸倒是欢喜得很啊。”我调笑着。
“你不是以为静宸是我的吧。”林青崖听出我是在玩笑,便也随口回了我一句。
“我是说,你若是喜欢孩子,怎么不娶一房媳妇。好好过过小日子。”我放下茶杯,“强子说他是见惯了才貌双全的女人,没有可心的。我看再这么发展下去他就该出家了。你呢?有什么理由啊,这么大岁数还不娶妻生子。”
“你这个朝中大员。才刚被封了文忠伯,这么快就想干媒婆的活儿了?”林青崖没好气地说。
“别那么大火气啊。”
“我父母死得早,这么多年孤身一人,从学艺到如今这个地步,也算是习惯了。再说你也看见了,哪个女人敢跟我啊。”林青崖说,“我对静宸好,也算是投桃报李。当初如果不是你把我引荐给皇帝。怎么会有现在的林青崖?其实强子也是。你去西域十余年,我们俩拿她当自己的女儿看待。”
“难得你能说出感谢我的话来啊。”我上下打量着,“你真是林钱眼儿?”
“哪天晚上给你拐到我那,让你试试我墙上的刀。”
喝了会子茶,闲扯了几句,林青崖说自己的药快好了便回去了。我看了看也差不多该去袁宗昊那里了,便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来到袁宗昊府上,他家的管家正在门口等着,见了我规规矩矩行礼:“我家老爷正在里面等您,请跟我来。”说着话低着身子在我面前引路。一路上他也不多话。一直到了正厅,他便退出去了。
袁宗昊起身迎我,旁边还有个人。匀称身量,细长脑袋,细长眉毛,小眼大嘴高鼻梁。
“来,东方大人,这位就是户部侍郎张明庆。”袁宗昊给我引荐着。
我朝张明庆拱拱手:“虽是同朝为官,但我少去户部,跟张大人生疏得很,见谅。见谅。”
“东方大人哪的话!”张明庆也赶紧还礼,“下官少去拜访。是下官的不是,东方大人不要见怪啊。”说话间便拉我入席。“东方大人快坐快坐!”
哎,这顿饭算是吃不痛快了。跟这帮人吃饭,言谈举止假得很,不自在,不自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们三个也是东拉西扯,就是不往正经事上聊。到最后还是张明庆绷不住了,敬了我俩杯酒,压着声音问我:“两位今天请我来,有事吧?”
袁宗昊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头看着张明庆笑了笑:“能有什么事。东方大人刚从西域回来,朝中人事已变,想和你们亲近亲近,知道我平日跟你走得近些,便让我邀你来喝酒叙叙。”袁宗昊斜眼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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