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浴红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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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军撤退,长城之上,欢声雷动。

刘苏仍在跪坐在原地垂首发呆,被吴越一把揽进怀里,便是一怔。正要使力推开,便听前特种兵说道:“我不知你是第一次杀人。”一句话,将她强行压下的恐惧尽数抖落出来,她颤了一下,终于接受了他的好意。

她的确是第一次杀人。连她自己也自嘲似的不敢相信,闯荡江湖这几年,她借刀杀人过,牵累别人过,更是亲自动手伤过人,却从未亲手取过别人性命。说她伪善也好,手软也罢,她始终认为每一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别人不能替他判断,更不能随意剥夺。

三年江湖路,她走得坎坷,双手却还算干净。从来没有人料到她能保持这样的干净到如今,只刘羁言隐约有着猜测,除此以外,别的人莫不以为她双手染血。就连吴越,也当她如此。

先前在狙击镜中看穿她底细,情急之下,吴越逼她不要手软,那一刀下去,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亲手杀人。吴越很清楚亲手杀掉自己的同类,在心理上会带来多大的不适。对这姑娘有些歉意,却并不后悔:固然沾染人命后,生活会与之前截然两样;但彼时情势,若不杀人,她没法活着回来。

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向这个刚刚被他逼着放弃了最后坚持的姑娘敞开胸膛,一遍又一遍地对她说:“不怪你。”战争便是如此残酷,你若有半分仁慈,便会引来难以承受的后果。

这个拥抱无关风月,只关乎信任与一些微妙的情怀——许多年前,吴越第一次参加任务,近距离击杀一名恐怖分子。那场战役令他几乎奔溃,整整三个月,他提不起一点精神。

直到睿智的队长给他两个月假期,让他看遍河山,他才隐隐悟到,若是那是他不出手将匕首捅进那个恐怖分子少年的腹中,不但他会被当场击毙,甚至可能连累到整个队伍。更有甚者,从他手底下逃走的恐怖分子,会危害到更多的无辜百姓。

从那时起,他的心便坚定如长城。此时的刘苏便如曾经的他,迷茫而充满自厌情绪。更糟糕的是,她是一个女孩子,本不该遭遇这些事情。她在为他的行为后果买单,故而这个感激与安慰性质的拥抱如此必要。她是他的血脉兄弟,可以将后背放心交付的战友,是仅仅性别不同的另一个他自己。

“你这般占我便宜,阿甜会放小白咬我的。”刘苏调笑,却不曾推开他。前特种兵胸膛宽阔,靠起来安稳放心。

吴越咬牙切齿:“不是看在你是我兄弟的份上,哪个愿意给你依靠!敢对阿甜告状,休想我下一次还安慰你。”

刘苏轻笑出声:“我错了……阿越,多谢你……”多谢你提醒我不要心慈手软,多谢你替我射杀那个巨弓手,也多谢你在我最自厌自弃的时候给了我一个拥抱。

这姑娘的心理素质比他料想的要好——毕竟是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多年,再不是活在象牙塔里的姑娘。吴越这才放手,万分珍惜的收拾起枪械,叹道:“这样好的枪,以后怕是只能闲置了。”

可若是没了枪,这个男人的光芒,怕是要有一大半都会被压制,乃至于整个人都会被闲置罢?刘苏嫌恶地搓着手上血垢,黏黏腻腻的不明物体令她万分后悔适才吴越拥抱之时,怎么没有趁机蹭在他的衣裳上。

“洛阳那里传来的消息,就快要造出来了。”刘羁言的佩剑“含青”与刘苏所配“灵犀”,便是出自洛阳杜大师之手。不过含青的铸剑师早已病逝,这一位替他们打造子弹的杜大师,是前者的幼子。

一旦解决了子弹的问题,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拦吴越成就他的事业与野心。前特种兵眼神一亮,拍着姑娘的肩大笑。刘苏趁机将半凝固的血液抹了他一身,转身便跑。

“有种你别跑!”吴越作势要追,见姑娘蹿得比受惊的兔子还快些,在后面笑得脸都变了形。他弯腰揉腹,心情逐渐沉重:“阿苏,但愿这一次,不会给你留下阴影。”

雁门关大营,中军。被穿了琵琶骨锁在木栅中的阿琴轻笑:“刘郎君,你若再不去,我发誓你此生再也不会知晓那件事情的真相。”

羁言微微皱眉,他不在乎她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情,但……苏苏是在乎的。

“你要抓紧呐,再迟几日,最后的真相就要被掩埋啦!”他们还有那么长的年月要一起度过,潋滟扎在她心里的那根刺,还是拔了的好。

他知道阿琴是故意如此说,以引他离开大营前往西域。他便顺着她的计划走又如何,最终的最终,他不会如那幕后之人的愿。

吴越刘苏等人赶回大营时,刘羁言方离去不久。吴越向襄王汇报此行经过,连同他们的战绩与损失。刘苏追出大营,然而天地茫茫,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阿言,你就不能等我回来再走么?

姑娘立在雪地里,身影伶仃孤寂,失魂落魄。她刚刚打破自己的原则,亲手杀了人,本心蒙尘。过去的那些年岁里,她享受孤独,但此刻她前所未有地害怕孤独。多想伏在他怀里大哭一场,多想听他说一句“不是你的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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