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2章 燕山雪,燕山血(三十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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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鼎今年十四岁,根正苗红的大辽后族拔里氏的子孙。

如果说投胎是一門技术活,那么萧鼎完全可以傲视这片土地上大部分的同龄人:他降生在一座有着美丽花园,处处模仿着宋人亭榭的府邸里。满月的时候,他的父母骄傲地抱着他,像是抱着天降的祥瑞一般,让来访的亲族和僧人啧啧称奇。而他就像个骄傲而不理会凡人的神佛般,抓起了白玉雕琢的海东青与香檀的佛珠,然后不甚爱惜地将这些平凡的玩具丢了开去。那个时候,人们看着落在地上、摔断了翅膀的白玉海东青,并不会责怪他的不懂事,而是为小孩子的健康与活泼而感到欢喜。

等到会走路的时候,萧鼎就已经习惯了腰带上那些装饰着黄金的小刀、缀着宝石的火石袋,但他仍然毫不吝惜地摘下几块宝石、金银丝的绣囊,作为主子给下人的奖励。

燕京的冬天总是那样干冷,裹着紫貂皮的少年可以安坐在暖房里呷着参茶,精心挑选出来的漂亮女奴则负责为年轻的主子消火,并让他懂得怎样寻找生命中新的愉悦。

如果在契丹国势勃兴的年月,这个少年会是名正言顺的国舅帐成员,家中的长辈会在他呱呱落地的时候,就为他选定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而且很有可能是一位耶律家的宗女。而在他这个年纪,就会被选入宫分军,成为辽帝身旁的侍卫。

但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不只是父祖的余荫和个人的奋斗,还得看历史的进程。

虽然与赵佶是在同一年登基改元,但比起那位将帝王平衡之术玩出花来的同行,天祚帝耶律延禧就是一派标准的昏君做派了。才登基就掀起大狱,从此朝堂之上就是从大狱到政争,从政争到大狱。

宗室、后族、将门、世家,不论契丹还是汉儿,不知几多豪门败落,几多新贵发迹,甚至外有女真侵伐的当口,这样的破事也没有断过。

萧鼎的家族,也在这样的政争里渐渐败落,虽然性命无虞,但那些雄健如龙的名马、装饰着金银的雕弓、华贵耀目的珠玉、有着亭台水榭的花园,渐渐都变成了全家度日的柴米。

因为难以接受这样从云端坠落的命运,萧鼎的父母很快就在贫病中撒手人寰。而萧鼎就像每个朝代末期都会出现的那种破落户子弟一般,成了燕京城里的小泼皮。

但在战云密布的燕云之地,泼皮们也过不上汴梁城同行们那种混江湖的快意日子,而作为后族子弟,萧鼎也读过几年书,练过几年弓,骑马更是打小练出来的。于是在耶律大石整军备战的时候,他就这么成了扩招后的一名远拦子马。

和那支曾在北方战场与女真精锐厮杀得有来有回的辽军精锐不同,现在的远拦子马是耶律大石用辽军仅剩一点余烬为底子,重新组建出来的新军。

老于军伍的人都知道,一支军队只要建制没有彻底打散,还有些许久经战事的老兵做底子,那么这些百战后的菁华,就能够将队伍重新拉起来,新兵也会在老兵的带领下很快变成在战场上丝毫不慌的精兵。

当然,有些时候,这种老兵带新兵的练兵法,也能带出一帮子混军饷的老兵油子,尤其在实行了雇佣兵制的赵宋,这种问题就显得尤其突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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