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违心(1 / 2)
慕容颜吃力地抱着苏璃,一直强忍着自己胸口翻江倒海般狂涌的血气。她脚步沉重如铅,逼着自己飞快地离开那个不可久留之地。
她一步一步将苏璃抱到自己营帐中的床榻上,还不及换下沾了血渍的衣裳,便伸指解开她身上的穴道,轻柔地松开了塞于她口中的布条和绑于手上的绳索。
苏璃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正抖得厉害,直到触到慕容颜难言的目光。
“你,你还好吗?”
慕容颜扯着苍白的唇角,抬手用锦被将苏璃娇弱的身子包裹住,声线中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
可苏璃的脸上全是冷意,她一把拂开慕容颜给自己盖上的被褥,眸如凝霜。
这些东西并不能让自己感到一丝一毫的温暖,因为真正寒冷的地方是,心。
“奴婢没事,多谢襄王殿下救了奴婢的一条贱命。”苏璃冷冷地说道。
这算什么?如今再假惺惺的关心自己,算是一个天大的嘲讽吗?还是想再从头羞辱愚弄自己一番?
慕容颜长叹了一口气,缓声道,“我那样说也只是无奈之举,希望你别当真。”
“殿下不必解释,奴婢本就命如草芥,自是不能跟尊贵无双的皇后娘娘相提并论。”苏璃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酸涩和讥讽。
慕容颜似乎僵了一下,她怔怔地盯着她,自知自己方才说的那番绝情冷血的话定是伤了她的心,还令她陷入险境。良久,她轻声叹,再次将锦被披在苏璃单薄的身子上,柔声哄道,“是我不好,你要怎么样才肯消气?”
“我不需要。”苏璃口气生硬,伸手用力挡开慕容颜。她扭开脸,可泪水不却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你给的一切,我都不需要。”
如今面对着慕容颜的这张脸,每一刻都令自己万分煎熬,狂乱,想要逃离。
慕容颜只好捉住她的手腕,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怅然和无奈,“别闹,我都向你道歉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能由得了我吗?!”苏璃终是无法克制泪水涌出眼眶,声音激愤,“慕容颜,快收起你的虚情假意吧!你强迫我留在你身边,束缚我的自由,对我恣意摆布。。你口口声声称我对你而言不一样,可就在刚才,你根本就毫不在意我的生死安危,你的眼里分明就只有那位皇后娘娘。。如今又何必再假装对我嘘寒问暖?”
慕容颜抿紧了薄唇,一言不发。
“襄王殿下,求你放我走吧,我不想再被你戏弄下去了。”苏璃含泪道,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地凋零成灰。
慕容颜还是没有回答,只是垂下了苍白的脸颊。
许久,苏璃见她还是不答,便从榻上爬起来想逃离她。
但却被慕容颜一把捏住了手腕,她猛然抬眸,盯着苏璃道,终是哑声说道,“我从未想过要置你于不顾。。。我之所以要那样说,这其中的道理,你是不会明白的,我亦不愿你明白。”她顿了顿,夹杂着沉甸甸的叹息,“自从我与你遇见以来,你对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恨我,厌恶我,想离开我。。我待你究竟如何,难道你心中真的不知。。唉,罢了,你当真非走不可?”
苏璃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那么。。至少让我送你一程吧。”
或许,她的确不该留在自己身边。因为,这场生与死、权与位的博弈已经开始了。
慕容颜的声音无比怅然,语气却意外地温柔如水,像似在耳旁倾尽呓语。
苏璃不防她这般温柔的语气,也没想到她这次竟会答允自己离开,心中不知为何,却漫漫升起一股更加失望酸楚的情绪。
她果然根本就不在乎。
冷不防地,一滴滚烫的泪迅疾地滑落,然后又是一滴。。。
她抿紧了唇,点了点头,极力忍住喉头的啜泣,却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容我换一身衣服。”慕容颜黯然松了手,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朝一旁走去。
苏璃盯着她艰难地褪下染血的外袍,咬了咬牙,还是走上前,替她宽衣解带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但就是想在离开之前,最后为她做点什么。
情不自任,奈何奈何。
想这些天来,几乎天天与她同床共枕,对她的衣饰穿戴竟早在不觉中熟识于心。
慕容颜先是一愣,眸中带着一丝讶然和灼热,她一动不动的站着,任由她为自己还上一身干净的衣袍。
苏璃柔软的发丝若有若无地擦过自己的下巴,还有那无比熟悉而幽凉的芳香,慕容颜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努力抑制心中想要去拥抱她的疯狂念头。
恍惚中有一瞬间的失神,不知今夕何夕,疑心自己身在梦中,只记得她指端留下的青涩惘然的气息。
仿佛一切,再无过往,亦无未来,只有此刻。
“好了。”苏璃退了一步,别过脸,不去看她。
“好。。好。”慕容颜愣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穿戴整齐了。
帐里又恢复了静默。
良久,慕容颜转身从架子上取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塞于苏璃手中,说道,“这个你拿着,防身之用。”
看到了这把匕首,苏璃这才猛然回想起自己的那把七星宝刃因当初顾忌脱衣验身之由,还一直埋藏于宫中,未能将其取回。
慕容颜伸手轻柔地将苏璃散乱的发捋至耳后,苏璃身子一僵,却一动未动。
许久,慕容颜终是叹息道,“走吧。”
她掩护着她上了马车,亲自驱马疾奔而去。
风吹动了她车上的帘幔,微露出了远方青白惨淡的天际。
天际之上,一只落单的燕雀正惶然往西北飞去,渐渐地,身影在苍穹中化作了一个孤单的墨点。
顺着孤燕的方向飞去,便是自己真正的家乡,漠北了吧?
苏璃缓缓闭上了眼睛,心中泛起沉重的萧索和感伤。
就在此刻,她才真的意识到自己是无比的孤独,在这世上已没有了故土,父王,兄长,臣民,身份。。。什么都没有了,如今。。就连仇敌也都没有了。
事到如今,她气她,恼她,怨她。。可偏偏已经恨不起她了。
马车奔行了数十里,才慢慢停了下来。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相互对视着,只听得瑟风不时地掀起两人身上飞扬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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