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HOTD羔羊开印(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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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小豆转身走进了厨房。

毒岛失踪的地方地形有些复杂,贸然在周边活动非常危险,只能选择先救已经有了下落的由纪。小室和永中午之前就可以赶回来,之后就可以一起去地图上标好的工厂围剿那群带走由纪的凶徒,她也就没有必要再外出搜索。因此在那之前,她能做的只有暂时等在公寓里。

而且槙岛还在发烧。

想到这里小豆又有些烦闷。

她走到流理台前把手里的书包搁在上面,突然听到窗外突然传来尖锐的狗叫声。将书包挪开一些,她倾身凑到窗边,将百叶窗旋开些许缝隙朝外看。

住民区通常是死体高度集中的区域,尽管这栋滨河公寓所在的区域建筑密度相对宽松,但这里的活尸群仍然数量惊人。永和小室离开之后,公寓外的铁闸门不知不觉已经挤满了活尸,将栅门挤得吱呀作响。小豆透过窗缝往外看时,正对上一只还是孩童的活死人的视线。

这是个穿着连衣裙的幼小女孩,浑身的血迹已经凝固,胳膊和小臂满是被撕咬出来的狰狞伤口。和其他被感染的活死人一样,她几乎已经丧失了视觉,因此和小豆对上视线后目光没有逗留就朝别处看去。一只体形娇小的白色小狗围着她不断打转,叫声就是它发出的。

目送女孩和紧跟她的小狗缓缓没入活死人群中,小豆怔忡许久才回过神,低头拉开书包拉链,看向放在面前的购物袋。

难为小室还有心情把她之前从超市背回来的食材给带回来。因为一直被放在干燥的书包内层,所以食物都没有淋雨,只是里面的几只番茄比从超市拿回来时更加不新鲜了。

小豆看着袋子里鲜红的果实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它们一一拿出来放在了流理台上。

仔细想想,和槙岛的这种微妙关系性大概根本无法定论。信念完全背道而驰、两极相斥,一面是根本没有共处可能性的针锋相对,一面又是现在这种情形下,她发现自己还存在着的这种做不到对他置之不理的心情。

她一边出神,一边心不在焉地拉开橱架。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所有的厨刀都在之前被其他人搜刮去当武器了。没有厨刀就只能徒手去剥掉坏掉的部分,小豆把番茄浸到热水里,转而去处理其他食材。

紧闭的窗叶隔去了外界的颓败景象和噪音,一时间偌大的厨房里只剩下水将沸不沸的悦耳声音。

就在小豆回身去翻茶叶时,厨房外传来了脚步声。她转过身朝门口看去,拉门旋即被推开。槙岛一手扶着门棱、脸色有些苍白地站在门口,缠结在肩颈上的银发有少许凌乱,整个人透着一股怏怏的病气。

小豆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不去休息?”

槙岛走进来,嗓音有些疲倦涩哑:“不活动一下的话反而更不适应。”

见他伸手去开橱柜,小豆就把刚泡好的红茶推到他面前。槙岛就停了手,再也没有开橱柜去找什么的意思,理所当然地端起茶杯凑到唇边。

小豆对这种条件反射似的默契感到又是一阵复杂。“等一下,先别喝那个。”说着转身从吊柜上抽出耳温枪走到他旁边,“别动。”

槙岛听话地放下杯站住。到小豆顺手去拨开他耳边发时,槙岛那双比起平时失了些神采的眸子飘忽不定地转过来,视线落在她手上的耳温枪上,神情探究地眯了眯眼。

小豆手指触到他耳背,感觉到温度烫得有些不妙,转眼看到他表情,就顺口解释:“古早用物。”说着把探头顺着他耳廓探了进去。

片刻后耳温枪发出细小滴滴声,拿出来一看果然不太妙,难为他居然还能看起来神志清醒地出来找红茶。小豆把耳温枪翻过去给他看度数,见槙岛看着上面的数字依旧一脸无欲无求无概念的探究,皱了皱眉。“你很不习惯生病吧。”

在鹤留凛对槙岛圣护近九年的记忆中,他的确是超脱常人地没有生过病。不过就算再怎么意识强大,人还是血肉之躯,也免不了会有病痛、会变得脆弱。小豆看着槙岛一片混沌的眼神,原本要说的不中听的话到了嘴边到底变成了语气不痛不痒的关心:“烧到这个程度,回房间休息比较好。”烧到一呼一吸都像着火却并没有自觉,也只有一个薄情寡义到连自己都不怎么在意的槙岛圣护才做得到了。

说完也不想再看他,小豆转身继续翻找书包里的食材。身后槙岛却没有离开,而是走到水槽旁拾起一只浸在温水里的番茄,放在手里端详了一下,慢慢地剥起了坏掉部分的外皮。

动作均匀细致,又有些病态的迟缓,充满一股让人心生抗拒的诡异的仪式性味道。番茄鲜红的汁液顺着苍白手指蜿蜒滴落下来,让人想起这双手沾着鲜血时的景象。

小豆彻底不想理他,本来打算继续忙自己的,结果看到他滑落一些的袖口下露出了一角沾了血迹的白色绷带。“你受伤了?”

槙岛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并不在意地应了一声,“和那个男人周旋的时候稍微失手了。”一边继续把剥下的果肉扔进垃圾桶。小豆皱着眉去掀他袖管,他也没有二话,耐心地站在那里不动。袖管拉起来就露出缠了半个小臂的绷带,小豆盯着绷带上的血迹看了一会儿,说:“回房间,我帮你处理伤口。”

……

从医药箱里翻出之前从诊所找到的外伤用药,小豆折回槙岛的卧室。槙岛正坐在床边看书,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她走到他面前时他才察觉有人过来,有些迟滞地抬头看她,明显是精神有些不济。小豆坐下来帮他拆绷带,刚握住他手臂就感觉到掌心下过分灼热的温度,不由又皱眉。

绷带浸了血又有些受潮,摘下时格外困难。小豆缓下动作瞥了槙岛一眼,看到他那副又伤又病还是泰然若素的神态,问道:“来到这里之后,你从来没有感到过害怕吗?”

槙岛正垂眸看着伤臂,罕见地精神并不集中,沉吟地说:“害怕?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吗。”

“疾病和伤痛,更严重的是有可能成为那些家伙的一员,死在这里。”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小豆没有等他回答,又淡淡开口。

“……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啊。你和我都已经‘死’过,所以‘害怕死亡’这种心情应该是不存在的。也对,”她看他的眼神冷下来,“连死亡都不加畏惧,也难怪你能那么轻率地去判断他人的生存价值了。”

闻言,槙岛一度有些混沌的眼神清明了一些,娓娓反问道:“你认为那是轻率的行为吗?”

原本被压抑住的情绪再也压不下去,小豆尖刻地盯住他。“有没有价值,单靠你自己一个人的主张就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吗?神明都未必有这样的自信。”

槙岛歪了歪头,用仿佛在看一件崭新事物似的眼神看了看她。

“世上既然没有神明,那么能够判断他人的价值的就只有他人。下判断的是个体的主张也好、还是群体的主张也好,都不过是个人力量和舆论性屈从的较力,结果也都是并没有本质差异的暴力胁迫,并没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

“暴力是行使主张的工具,而不是证明主张的依据。”小豆的眸光沉下来。“你连作为裁决者的基本素质都不具备,又谈什么公平?被你所杀死的那些所谓失去了价值的人,你对他们的了解都只停留在浅表,又怎么能正确估量他们的价值?”

“我所不了解的是什么?”

“在你眼里所谓的他人的表象价值下,潜藏的更深层的、非利己的动机。”小豆眼神灼然地看着槙岛。“不明白吗?比如说人与人的羁绊,他人所理解的幸福,”

她握住他手腕的手指收紧了些许,指腹下是他隐隐的脉搏和更加确实的温度。

“……还有爱他人先于自己的感情。”

话音落下,槙岛没有回答,而是慢慢微阖了眼帘,双眸只余一线邃暗的澄金。

话说出口,胸口反倒莫名地涌上一股烦恶的解脱感。小豆迎着他的目光松开手,一时那股剑拔弩张的气势又消失了,口气冷淡下来。“怎么样,能理解吗?别说是别人的了,你就连自己的‘感情’都理解不了。”

槙岛微抬起下颔,慢慢虚起眸光凝视着她。

窗外透入的些许微光均匀笼上他昳丽的眉目,透出一种异质的、慑人的洁净美感。

他澄澈的眼神终于微微波动了,又似乎酝酿起某种并不激烈、但却积蓄已久的情感。

抬手抚上她的脸颊,他沉沉开口。

“所以,你才想要离开吗。”

小豆一动不动地回望他;视线直直相撞,胸口骤然蒸腾起沉坠的失重感,一分分不断加剧。

最终她仍是没有答言,而是沉默地后退一些站起来,转身离开了房间。

……

接近下午一点时,公寓门外传来汽车的轰鸣声。小豆走到玄关往外看,发现是小室的车子就立刻打开闸门攀上围墙去迎。小室把车子停进车库,打开车门踹翻几个活死人后直接翻上车顶,握住小豆伸来的手跳进院子。小豆往车里看了一眼,诧异地问:“永呢?”

小室别过头没有回答,脚下不停地走进玄关。小豆跟在他身后,随手关上门刚想再问,前面的小室突然转过身面对她,单手猛地扣在了她耳边的门板上!

小豆给他逼得倒退一步,皱起眉抬头看他。

少年低垂着头,额发遮住双眼看不清表情,胸口不住起伏。过了几秒,才慢慢抬眼看住她,“那家伙走了。……我们火化完丽和鞠川老师之后,他留下字条说自己要单独去给丽报仇,从车里拿了两支枪,在我不在的时候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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