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大小涵（七）（1 / 2）

江涵回来得很低调。

媒体早已得知消息，等在了机场门口，誓要给她一场盛大的回归，但她还带着江艾，不想让她小小年纪就暴露在媒体面前，所以她将机票改在了当天凌晨，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回来后，江涵也没有告知任何人，直接入住机场旁边的酒店，好好睡了一觉，直到傍晚才醒来。

醒来一看，才发现手机上都是未接来电，她也懒得一一拨回去，开了机就手机扔在一旁，自己开始收拾东西。

收拾完才发现似乎无处可去。

虽然陆廷和苏婷婷已经断了关系，但是江涵知道，她和陆廷的事，还没完。

陆廷和苏婷婷的事，其实问题不是出现在他俩身上，而是出现在她和陆廷身上。

她必须知道陆廷怎么想，才敢将自己和孩子的余生交给他。

“妈妈……”经过一个多月，江艾已经会说很多话了，能熟练地称呼江涵，而且极粘她，江涵一有空她就伸开手求抱。

江涵笑着上前抱起江艾，带她坐在窗边，看外边的滚滚人潮。

一个多月过去，她的心，其实还是有些乱的。

这件事，必须解决。

想到什么来什么，江涵才刚下定决心约陆廷出来聊聊，陆廷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想好了吗？”陆廷开门见山就问。

江涵一怔，而后苦笑，其实她在想什么，他早就明白了吧，知道她现在是在逃避，知道她这一个月的时间，都在思考他们的关系。

是啊，等了她二十多年的男人，在得到她后，又差点或者已经辜负了她，她怎么能不好好思考。

她保养得再好，终抵不过岁月的流逝，她心态再年轻，也掩不住渐渐老去的容颜，如果对他而言，外在那么重要，那其实已经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了吧，因为她只会不断地老去，再也年轻不起来。

江涵看向一旁的镜子，镜子里的她，仍然是美的，依然白皙紧致的皮肤，纤细的四肢，笑起来的时候，与年轻的时候差别并不大，可是普通年轻人的青春活泼，在她身上早已经消失殆尽。

后悔吗？江涵自问，如果她在很年轻的时候就与陆廷结婚生子，那么他享受过她的年轻，是不是就不会被苏婷婷吸引，是不是就能安心享受她的现在？

不，她不后悔。在外的那些年，她过得很充实，也很快乐，走的都是前世没有走过的路，看的都是前世没有看过的风景，没什么好后悔的，这一切错不在她，她无需反思。

她要考虑的，只是是否还要和他一起走下去。

她的人生已经过了大半辈子，无怨无悔不留遗憾的大半辈子，后半辈子，她也得给自己做好安排。

“今晚，我们见个面吧。”江涵沉默得太久，陆廷也没有催她，只是透过薄薄的手机，听着她均匀而轻细的呼吸声。

“好，我来接你，”陆廷一顿，语气听起来居然紧张了不少，“你在哪？”

“不用，我们在平时常去的那家餐厅吧。”

“好。”

“晚上八点，来得及吗？”

“来得及。”事实上，他现在人就在那附近。

江涵挂了电话。

江涵到的时候，陆廷早已经到了，正坐在他们平时用餐的包厢里，靠着窗户，眉目深沉却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看到江涵手上抱着的江艾，他怔了怔，而后笑了：“她都这么大了？”

江涵点头：“她叫江艾，你应该见过的吧。”领养手续那么繁杂，如果没有他帮忙，肯定没办法那么快办下来。

陆廷点头，但随即又皱起眉头，江艾，她给孩子冠的是她自己的信，她，什么意思？是准备与他分开吗？想到这里，陆廷的脸色又沉了不少。

江涵却没有注意陆廷的脸色，孩子从醒来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她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所以她现在都忙着让侍者推荐孩子能吃的东西。

给孩子点完餐，江涵才重新拿起菜单，抬头问陆廷：“你想吃什么？”

“和平时的一样吧。”

江涵点头，点了几道菜，就让侍者出去催餐厅厨师快点将江艾吃的东西送上来。

毕竟是江涵点的菜，就算此刻餐厅很忙，厨师还是优先给江涵做了几份营养小食，江涵拿着小勺子，很有耐心地一勺一勺地喂给孩子。

“别人的孩子这样宝贝，那自己的呢？”看江涵对江艾关怀倍至，陆廷忍不住替儿子叫屈，儿子生下来就特别粘江涵，江涵虽然也爱孩子，但对孩子的感情看上去一直比较淡。

“儿子太多人宠了，”江涵不以为然，他和陆廷也算老来得子，光陆廷一个人就把儿子宠上了天，再加上爷爷奶奶以及一堆亲戚，简直把他宠成了一个小皇帝，“我要再对他有求必应，还不把他惯坏了。”

“你知道这些天儿子有多想你吗？”陆廷忍不住想起小家伙每天满含希望地问他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的的小眼神。

江涵沉默，这些天，她忙着自己的事，确实忽略了儿子，他毕竟，还是一个才四岁多点的小男孩，无论有多少人宠爱，他最想要的，还是来自妈妈的爱吧。

看江涵不语，又看了一眼江涵怀里正津津有味地喝着粥的小女孩，陆廷抬手，马上门被推开，陆函小朋友被人带了进来。

“爸爸，”陆函小朋友揉着惺松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看着陆廷，“妈妈回来了吗？”因为听说今天妈妈会回来，他昨晚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结果白天跟陆廷一起在机场等了大半天，都没有见到妈妈的身影，小家伙又困又委屈。

“函函……”近两个月没看到小家伙了，江涵也很是相信，尤其是看到儿子似乎瘦了不少，看上去十分憔悴，更加心疼。

“妈妈。”听到江涵的声音，小家伙双眼一亮，回过头看见江涵，整张小脸上都堆满了灿烂的笑容，扑上来就要求抱，但是在看到江涵怀里金发碧眼的小姑娘后，他停在了那里，一脸严肃地问江涵，“妈妈，这是什么？”

江涵失笑，正要解释，怀里的江艾却忽然结结巴巴地叫了起来：“哥……哥……哥哥……”

陆函小朋友当下就愣在了那里，小脸表情复杂。

江涵摸摸江艾白嫩的小脸蛋，笑了：“小艾真聪明。”因为随身带着儿子的照片，所以江涵没事就会拿出来，告诉她这是他哥哥，却没想到，她居然听懂了，今天还能叫出来，这让江涵十分欣喜。

陆廷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江涵都孩子叫儿子哥哥了，却没教她叫他爸爸，这是打定了主意不和他过了吗？

“爸……爸……爸爸……”陆廷正闷着，江艾却忽然抬头看向他，同样结结巴巴地叫了出来。

江涵有些意外，因为这一个多月她和陆廷的感情都不甚明朗，所以她并没有教孩子叫爸爸，也没给他看陆廷的照片，却没想到孩子居然自己叫了出来。

陆廷笑了，十分明朗地。

“妈妈，妹妹可以给我抱吗？”盯着江艾看了片刻后，陆函小朋友接受了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小妹妹，毕竟她那么漂亮可爱，而且妈妈那么喜欢她，他决定和妹妹搞好关系。

江涵点头，将江艾地放到小家伙的怀里。

小家伙小心翼翼地抱着江艾，江艾这时也扬起了头，给了小家伙一个甜美的大大的笑容，小家伙一下子呆了，对着江涵欣喜地叫道：“妈妈，妹妹很喜欢我呢，你看她在对我笑。”

江涵笑着摸摸儿子的头，看来她不用担心这两个小家伙的相处问题了。

陆廷扬眉看着这欢乐的一幕，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温和起来。

有妻有子，儿女双全，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讲，都是人生最幸福的事吧。

但是江涵没有让他愉快太久。喂饱了江艾，江涵让儿子带着她去外边玩，司机进来带走了两个孩子，包厢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谈谈我们的事吧，”没有了孩子的吵闹，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江涵的表情也不复之前的温和，变得淡漠起来，“拖了这么久，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事情已经解决了。”陆廷目光定定地看着江涵。

“你很清楚，没有解决，苏婷婷只是一个导火索，真正有问题的，是我们的感情，或者说婚姻。”江涵直接将问题抛上台面，事到如今，她不想再拖了。

陆廷无言，这是他这段时日一直在逃避的一个问题，就像江涵的逃避一样。

“还爱我吗？”让陆廷直接说，估计他也没个头绪，甚至未必能说到点上，所以江涵直接就问了，她只想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

“爱。”陆廷回答得毫不犹豫。

“之前呢？”江涵直视陆廷，“在你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里。”

看来已经逃避不了了，这个他不想正视的问题。陆廷苦笑：“最初，她让我看到了年轻时的你，”陆廷闭上眼，沉默了片刻，随即睁开，看着江涵，她的眉眼，真实而空灵，“可是后来，我发现，她和你，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其实他爱的，从头到尾，都是江涵，苏婷婷只是一个年轻时的江涵的替代者。

“如果她和年轻时的我不仅容貌一样，性格行为也相似，甚至比年轻时的我更爱你，你会放弃她吗？”

“这个假设不成立。”陆廷拒绝回答。

“我只想知道，你爱的，是我，还是只是年轻时的我？”这是江涵介意的问题，虽然她并不惧怕苍老，但是她介意陆廷的介意。

“是你，”陆廷这回仍然没有犹豫，“我原以为，苏婷婷能弥补我内心的遗憾。”

江涵怔住。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错过了你生命中最美好最年轻的二十余年，”陆廷目光如炬地看着江涵，脸色平静，语气沉稳，“和你在一起后，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拥有的那些年，那有多好，我想拥有你的全部，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或是将来。”

江涵没有说话。

“你还记得年轻时的自己吗？虽然总是冷着张脸，甚至还带着刺，但是却是说不出的娇俏，因为前世，你不愿意与我在一起，所以，我愿意等，无论多少年。”可是，错过的那些年，终归是遗憾的。

“我们俩错过的时间，怎么可能在别人身上找得回来。”江涵的语气涩涩的，带着她自己都没发觉的落寞。

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世人都觉得她忠贞痴情，可是谁知道其中饱含着多少寂寞苦楚？她经历过前世的等待，她懂，但是和陆廷这世二十几年的等待相比，她前世的等待似乎也变得轻了，因为她以死解脱。

陆廷的等待，她和外人一样感动，所以最终才会决定嫁给他，与他共度余生，可是她没有去深究这等待之中潜藏的隐患。

因为爱，他已经心甘情愿替前世还了债，但是，然后呢？

“是的，找不回来，我却天真地以为，能找回来，到这个年纪了，还犯这样的傻，真是说出来都觉得丢人。”陆廷自嘲。

“你和她，有过肌肤之亲吗？”江涵犹豫良久，终于问了出来。

“没有，”陆廷摇头，“她的手，我都没碰过。”

“为什么？”

“因为她不是你。”他给过苏婷婷机会，也是给他自己机会，他用长达半月的时候，想从苏婷婷身上挖掘出年轻时的江涵的影子，可是他没有找到，所以他选择了回归。

“我该觉得荣幸吗？”

“你该觉得庆幸，因为这个世上，永远只有一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