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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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落颜和许启明待了大半夜,她在父亲无声的慰藉中打起了精神,起码知道了自己并不是没人爱的怪胎,这让许落颜有了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

但,经过这一晚,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在这晚之前,许落颜从来无法想象自己会随意地翻找母亲的衣笼,也无法想象自己会那样忽视母亲的存在。

这种明明是极其不孝的失礼行为,如今的她做得毫无犹豫。

眼看着天要亮了,许落颜以最快的速度擦干净自己,换上了从赵氏衣笼里翻出来的一身衣服,抱着自己原先的血衣跑回了自己的院子。赵氏也没管她翻箱倒柜的行为,自顾自在软榻上睡了。

许落颜院中焦急乱转的绿襟和红袖两人,见到归来的许落颜后,佛祖菩萨无量天尊的乱喊了一通,赶忙将她迎进了屋子。

要知道她们的姑娘可是大病初愈,若在她们的疏忽之下出点什么差错,那接下来被发卖的就是她们两个了。商户家里卖出来的丫头能有什么好去处?不是进窑子就是进山沟沟里。想到自己可能会有的凄惨未来,绿襟跟红袖去死的心都有了。偏偏她们又不敢跑出去乱找,将事情闹大。

万幸,许落颜总算在被别人发现之前回来了。

“我的姑娘哟,您怎么不说一声就出去了?昨晚雨那么大,究竟去哪了?”红袖是个急性子,进屋关上门,便急吼吼地问了。

倒是绿襟个性谨慎些,她瞧着许落颜身上的衣服眼生得很,绝不是许落颜自己的,另外……她怀里抱着的那叠衣服和斗篷,似乎有血……

“你们两个帮我去烧点水,我要洗澡。”许落颜自己的心情都乱得很,也没心思安抚丫鬟,“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用不着我现在教你们吧?”

红袖和绿襟突然一怔,说不出什么感觉,似乎那个沉默寡言的受气包姑娘,有点不太一样了。两人不敢再没大没小地过问许落颜之前的行踪,满怀忧虑地退出了房间去烧水。

终于可以独处的许落颜,拿了架子上的铜盆,将自己的血衣扔了进去。她又将捡回来的佛珠用帕子包好,收进了梳妆台的抽屉里。然后找了火折子来,开始烧衣服。

可能因为衣服有些湿乎乎的,火折子不太容易点燃,倒是弄了不少烟出来,许落颜急着要销毁证据,心情一暴躁,嘴里便脱口而出:“给我烧啊!”

铜盆里的衣服上猛地窜起了火苗,反倒将她这个放火的给下了一跳。火莫名旺盛,让许落颜发起了呆来。她不自觉轻抚着自己手腕上的“胎记”,可以肯定的,昨夜的事情并不是梦或她个人的臆想。

从许落颜有记忆以来,自己便一直戴着那串佛珠,即使沐浴也不曾摘下。戴着的时候没有对比还不觉得,如今佛珠离了身,她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松快,放佛原先让自己胸闷气短的束腰,突然被撕裂了一般,总算可以大口呼吸的感觉。

说来,她不是大病初愈吗?昨天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还整个人浑浑噩噩地,此刻竟然精神饱满,浑身都充满了朝气,哪怕先头才淋过雨……

“见琅……”许落颜喃喃念出口之后,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是的,她应该见过附在她手腕上的小东西,于梦中,另一个自己就是叫这小东西为“见琅”。以前半怀疑的想法,如今越发确定了起来。

——那果然不单单是梦。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呼唤,手腕上的印记又开始活动起来,缓慢浮现出躯体,细细的一条如蛇一般,可是看其头部,又像龙的样子,躯体上还有爪子,但因为本体就很细小,那几只爪子更是小得让人忽略。真要说它是龙,也未免小巧过头了。

许落颜能感受到这个小东西的欢快情绪,被佛珠压抑了十几年,重获自由后又饱餐了一顿,让它万分愉悦。荒谬的是,许落颜竟然不觉得它可怕,明明它前不久才活生生地吃了自己的大堂哥。

指尖触碰到这小东西的鳞片上,光滑细腻犹如羊脂玉的手感,又闪耀着黑曜石般沉静冰冷的光彩。

“见琅。”她又叫了一声,本来享受着她抚摸的小东西,飞到了她的脸颊边,亲昵地蹭了蹭,“我的前世……究竟是什么样的呢……”许落颜有些许茫然,毕竟她的梦境纷杂,醒来的时候也忘了大半了。

铜盆里的衣服烧得只剩灰烬后,又开始冒烟,许落颜抬起铜盆出去,将灰烬倒到泥地上,突然发现自己捏着盆的边缘,竟然没觉得怎么烫。回到屋内放下铜盆后,她观察着自己的双手,除了有点红,也没烫到的痕迹。

这时,不知道许落颜哪来的胆子,从自己的妆奁里取出了一支金簪,狠狠地往自己白嫩的胳膊上刺了下去。然,金簪彻底弯曲,她自身却毫发无伤。

在昨夜之前,她还是个普通人,磕磕碰碰也会受伤,如今她这么用力刺了,少说也得弄出个血窟窿吧,只有个红印子算几个意思。单论本体差别而言,似乎也就是戴了佛珠的自己,跟没戴佛珠的自己而已。

许落颜坐在桌前思考起自己到底是个什么。

不知不觉间,时间点滴过去,门窗大开通了会儿风,房间内的烟也散得差不多了。

红袖和绿襟吃力地抬着水回来,除了她们两个之外,还有两个小丫鬟一块帮忙。因为烧水房有些远,四人抬得满身大汗,且洗澡的话,也不是只抬一两桶水便够了的。

此时见琅早已附回了许落颜的肌肤内,乖得就像个普通“胎记”,全无刚才的活泼好动。

看着忙碌的丫鬟,许落颜突然问道——“田妈妈呢?”

起初因为自己身体的情况,让许落颜没心思注意其他。现在完全冷静下来之后,她才发现自己醒来这么许久了,也不曾见到田妈妈的身影。总不可能在她大病期间,田妈妈还回家探亲吧?

往木桶里倒水的红袖绿襟两人僵住了,红袖看了看绿襟,示意让她说。绿襟脾气软,便顺着她的意开口了,“田妈妈……被发卖了……”

“什么!?”许落颜噌地站了起来,将那几丫头吓得一抖。

“奴婢们只是听说田妈妈怕照顾不好姑娘,畏罪潜逃了,然后被抓,就……就卖出去了……”绿襟畏畏缩缩地说道,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诡异,但她们这些做人奴才的又能如何呢?

“谁做的主?”田妈妈是许启明亲自为许落颜找的奶娘,当初赵氏刚怀上许落颜的时候,许启明人还好好的,因为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所以他特别上心,奶娘也是精挑细选,选出了田妈妈这个人。按说要卖她,也该通过二房才对。

“是大房做的主,且夫人也同意了。”

许落颜当然也知道事情不对劲,她又细细问两人当时的具体情况,听到田妈妈是在她病后去找赵氏、就再也没回来的时候,许落颜只觉悔不当初。她有印象,那时候病得迷迷糊糊的,看到了田妈妈离去的背影,没能喊住人。却不想那就是她见田妈妈的最后一面。

“姑、姑娘?”红袖有些胆战心惊地试探道,“洗澡水准备好了,是不是现在就洗?等会儿怕要凉了……”她看着不发一言的许落颜,第一次发现自家姑娘竟然也有这么吓人的时候。哪怕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许落颜本人是没有自觉的,她虽然隐约知道过去自己一直被佛珠束缚压制着,但其中的程度却并不了解。此时的许落颜,只是一心一意想着田妈妈的事。

“你们先下去吧。”她挥退红袖和绿襟,开始宽衣解带。

自从许启明瘫了之后,二房在许家的地位便微妙起来。本来嘛,撇开庶出的四房不说,继承家业的是大房许启峰,年纪最小比较受宠的是三房许启程,作为老二的许启明不上不下,既不是太夫人最期待的那个儿子、也不是最疼爱的那个儿子。待他瘫痪之后,更是被忽视的存在。

许落颜出生于这样的二房,吃穿用度虽然比不上家中最受宠的姑娘,却也没有差到哪里,这都是大房一直照拂着二房的结果。

现在想想,恐怕并不是许启峰多么爱护弟弟的缘故。当然,她也不觉得是许浩麟的关照。

许浩麟是许家年轻一辈里第一个出生的孩子,又是男孩儿,别说太夫人多么宠这个嫡长孙了,就是当年老太爷在世的时候,都将他当成宝贝疙瘩。如此长大的许浩麟,平日里打鸡骂狗不说,还经常夜宿秦楼楚馆,这么一个纨绔子弟哪来的话语权去关照一房的人?

想来想去,许落颜又想到了许启峰身上去。因为她昨夜才撞破母亲与大堂哥通奸,自然也想过母亲会不会和大伯父有一腿。说不定田妈妈就是硬闯了赵氏房间,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才会被发卖的。她心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没能捕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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