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十九(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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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思旧。

如果不是无意间提起,或许我差不多都快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叫这个名字了。

仔细想想,那好像是发生在四岁那年的事。

那一年夏天,纳雍木错大草原上的风格外凉爽,我跟着阿爸、阿姆一起行走在游牧的路上,天气很好,日头并非像传言般那么毒辣,至少对我来说,感觉还好。

当行走到麻吉湖的时候,阿爸跟阿姆停了下来,他们在湖畔搭起高大的帐篷,让米波亚陪着我坐在水草堆上看守羊群。

米波亚是一头纯种的藏獒,个头不大,但样子很好看,它的眼睛是亚麻色的,近距离看,就仿佛两颗晶莹剔透的琥珀石,闪闪发光,通身雪白色的毛发极为柔软,夜里睡觉时,总喜欢钻进我的被窝里面撒娇,抱起来,很暖很香。

阿爸说过,米波亚是我们家的守护神,更是我的守护神,当年阿姆生下我的时候,因为长期的厌食加上奔波劳碌导致难产,是米波亚的到来,救了我一命,可从来没有人知道,这头美丽的藏獒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我问过阿姆,阿姆摇头,我问过阿爸,阿爸说不知道,直到后来,朱毕古带走我的时候告诉我,它是獒王,是雪山之神带给我的福祉。

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家乡,跟着阿姆、阿爸开始游牧的生活,夜间的麻吉湖很美很美,月光洒落下来,湖面就好像飘荡着一层银色的白纱,偶尔几阵风过,岸边的水草就开始摇曳着曼妙的腰肢,翩然舞动起来。

我躺在窗边的小木床上,听着耳畔此起彼伏的大自然乐章,却怎么着也睡不着觉,米波亚似乎能感受到我兴奋难明的心情,两颗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忽闪忽亮,如窗外的繁星一般,不断撩动着我小小的好奇心。

“米波亚,我们偷偷跑出去玩一下,好吗?”我想去湖的对岸摘几朵小白花,还想躺在大草原上看月亮。

米波亚低低地“吼呜”一句,那个声音,听起来就好像在回答“好”。

“嘿嘿,米波亚你也想出去是吗,那我们走吧?”我一下子乐呵起来,快速翻身下床,小胳膊小腿的,麻利地给自己穿好衣裳。

纳雍木错大草原夏季的夜美是很美,但昼夜温差悬殊,风有些大,单单穿着一件薄衫是不够的,至少还要套上一件羊毛衫。

等我这边穿戴整齐,米波亚那边也已经精神抖擞地守在了大门边。

我笑了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像个小偷似的,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因为阿姆就睡在我隔壁的房间,她一向浅眠,随便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将她从梦乡里面惊醒过来。

一步,一步,又一步。

短短三米距离,却仿佛隔着天与地那么远,但无论如何都要赞美雪山之神,因为我成功跑出来了。

“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风吹绿草遍地花/彩蝶纷飞百鸟儿唱/骏马好似彩云朵/牛羊好似珍珠撒……”

帐篷外的夜色漫漫无边,天黑如墨,四野完全沉浸在一片静谧的氛围,隔绝了时间的概念。在这里,一花一木,一草一树,所有的东西都好像歌里唱得那么美好,尽管这个季节不是Chun天,而是夏天,不是白日,而是黑夜。

我缩着脖子紧紧伏在米波亚背上,一直驰奔到麻吉湖对岸才停下来,还没走近,湖畔那些小白花淡淡却又沁人心脾的花香就飘了过来。

“好美啊!”

我当即撒开脚丫,心想着如果阿姆闻到这些花香,她浅眠的问题,会不会得到改善,于是越跑越开,越跑越远,直至看到十几点绿幽幽的光芒,陡然从草丛里射了出来,伴随着沙沙的脚步声,我才惊觉自己竟不知不觉跑到了一处地势险奇的土坡。

“嗷呜……”

就在那十几点绿光闪现过后,远远的,忽然传来了数声凄冷的狼嚎,借着如水月光,很快,我看见至少有八匹骨骼宽大却又瘦骨嶙峋的野狼,从草丛里,气势磅礴地走了过来。

“阿姆、阿爸,有狼……”

四岁的我当时绝对被吓懵了,什么也没反应过来,直接愣在当场,甚至连害怕的感觉都没有,整个人完全陷入一种麻木状态,唯一能感应到的,就是领头那匹体格相对健壮的青灰色头狼,口中腥臭的气息,比起阿爸的臭袜子,还要令人作呕。

跟我的反应完全相反,在狼群出现的那一瞬,米波亚第一时间冲到我的身前,半伏下身子,示意我爬上去,它要带我离开,如果是清醒状态的我,当时我们完全是有机会离开的,若果真是那样子,或许就不会有之后所发生的一系列悲剧。

可命运就是这么爱捉弄人。

因为我的木讷反应,给了狼群充分的作战时间,它们开始呈掎角之势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米波亚似乎也知道逃不掉了,干脆站起身子,眼露凶光地瞪着对面那匹头狼。

獒王毕竟是獒王,仅仅靠一个眼神,就让头狼生出了畏惧之意,强大的气场,迫使对方前进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几分。

犬高四尺为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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