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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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大宅在镇子的北边,一路走着,远远就能瞧见那屋檐上挂着的铜铃,在渐渐阴沉下来的天色里摆出肃穆沉重的姿态。

玉宇长卿二人避开了守在正门的衙役,绕到了一侧的墙角下。空气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血腥味。这座三进三出的宅院明明该是富丽堂皇的模样,偏偏在此刻显得分外荒凉可怖。洛天雪和玉宇长卿对视一眼,一前一后扶摇翻墙进了大宅内。

所站之处是内宅的天井,有葡萄架子搭在一侧,架子下安放着石桌石凳,边上的花圃里种着垂丝海棠,花圃不远处有一只布老虎躺在那儿,也不知是哪个调皮的孩子忘了带走它。

一切看起来都是恬淡安乐的模样。

若是可以假装看不见四周飞溅的血迹的话。

尸体早已被官府带走,他们无法目睹高家上上下下三十几口人的死状,但仅仅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葡萄架、染了血的花、那只尚未等到小主人折返的布老虎身边有一个小小的血手印……玉宇长卿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握成了隐忍的拳头。

洛天雪环顾眼前,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那一只布老虎还睁着漆黑的眼,仿佛正在控诉着伤口的疼痛。

“玉宇长……”洛天雪下意识要去找身后的人,转头却瞧见素来温和的眼眸里盛着几近溢出的愤怒,旋即又因着她的开口而退散了,变回了寻常的模样——似笑非笑,谦谦有礼,好似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我们四处看看,兴许能找到与夏芜相关的线索。”玉宇长卿没有错过洛天雪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失态,兀自按下心头的情绪,提议道。

“嗯。”洛天雪点了点头,迈开步子跟在了玉宇长卿身后。

偌大的宅院弥漫着一股死气,压在了玉宇长卿和洛天雪的心头,偏又是各自不同的感受。其实这里已没有什么线索可寻——镇上出了这么大的命案,府衙官差早已将大宅彻彻底底搜查了好几遍,迎接他们的不过是一间间清冷的屋子,和来不及被遮掩掉的血迹。

“听说高家出事是在黎明时分,不少仆从已经醒了,凶手出手时遭到反抗,方才导致了眼前的景象。”二人推开了最后一扇房门,由其所处的位置和屋内的摆设来看应是高家主人——高崎的卧房了。“据说高老爷的死状最为惨烈。凶手在他身上刺了百多个窟窿后才割断了他的咽喉……”玉宇长卿说完,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夏芜,竟如此恨他。”

洛天雪一面听着他的话,一面打量着这间屋子。雪白墙壁上殷红的手印、桌椅七倒八歪、床边的纱帐也被削掉了半幅,还有那染了血的被褥……桩桩件件都令人心惊,好似能随着玉宇长卿所言亲眼目睹那一场虐杀一般。但旋即,她又怔住了,随着那最后一句猛地转过头看着说话的人。

“你认为凶手是夏芜?!”

“她与高家素来有仇不是么?”玉宇长卿说道,语气里有一种漫不经心又理所当然,“更何况,身为恶人谷之人,谁手上没有几条人命?否则又为何要入谷呢?”

“她没有!”洛天雪的反驳有些激动,两颊也因此浮起了红晕,语速亦加快了不少,“恶人谷中并非人人都是十恶不赦,也不是个个都爱滥杀无辜,每个人来到谷里都有自己的迫不得已。就譬如你,你入谷难道也是因为犯下了人命官司么?”

玉宇长卿何曾见过她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本就不平静的心因着她最后那句话又起了波澜。

他究竟为何入谷?

耳边呼啸着的是论剑台上的风,细小柔软的雪花飘落下来,依附在他的手背上,随着体温化为冰凉的水滴,最后消失。师父的声音透着无奈与怜惜,他说,“长卿,你要谨记,纯阳宫静虚一脉弟子……”

洛天雪见玉宇长卿沉默不语,神色间浮现出几分悲凉,心中不免懊恼自己方才所言是否太过激以致勾起了他不快的往事,同时有难免对他误会夏芜而生气,一时间倒也不知是否要开口说些什么。

两个人便这么僵持着,四周都静谧了。

“嗒”一声,一颗圆润的鹅卵石落在了玉宇长卿的脚下,后者一惊,刚要抬头寻找是谁投来的石头,却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一场不算对峙的对峙。二人交流了一个眼神,心知是有人在附近提醒他们,眼下得先找一处隐蔽之地躲一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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