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再回首(下)(1 / 2)
段志城颇不以为然道:“独孤还,独孤还,他还好意思叫‘还’?他盗了一辈子的国宝,一只铜板也没还过!中原教派和红毛番教之争,绝不仅仅是江湖竞技那么简单,乃是国邦之交,足关乎我中华天朝的荣誉,你们不表奏朝廷,请派大员主持大局,反倒邀个人人得而诛之江洋大盗来看戏!你们说……让我说你们什么好?”
道宣不睬,续而言道:“便在第四天午时,一个中年男子领携一个八九岁的男孩翩然而至。那男子苍黑大氅下着一身粗布青衣,上有数处补丁,若非细察,万难觉探到细微的斑斑凝血,衣饰虽简,却神采飞扬,顾盼之际龙形虎相。我等扫榻相迎。那男子手指极不自然地张开,然后半拢起,以一种奇特而诡异的手抛弃在胸口划了个十字,除去老衲与玄魄道长、玄渡大师知晓,此乃景教礼节等同于双掌合什,亦不在意,其他客人皆以为他要施展隔空打穴功夫,纷纷拔出兵刃,护住身上要害命门。”
“老衲试问道:‘施主遮莫便是殷教主?’殷寒点点头道:‘你想必是律佛大师了?殷寒姗姗来迟,事出有因,尚请原宥。’程立雪掌门怒道:‘你西域番教有意延迟时间,分明不把我中原教派放入眼中!’殷寒冷冷一笑,反问道:‘这位当是程掌门罢?敢问你是信仰何种宗教的呢?’程掌门没料他竟识得自己,一时话塞。殷寒又道:‘程掌门不信释、道、儒三教中的任何一种,又如何是中原教派的一员呢?况且殷某是堂堂中华上国的汉人,并非众位口中的夷狄戎蛮,加之景教入驻中土已悠悠五十余载,根基深固,上承天意,下顺民心,何来西域之说?便是武林中人,亦讲究摒弃门户之见,宗教更当悟得众生平等,景释道儒,总是一般。佛教始入中原洛阳白马寺,亦是天竺僧侣所传,少林初建,鼻祖达摩祖师亦出身西域身毒番邦,莫非我景教就是外来邪教,而佛教竟可代表中土固有文化么?’程掌门恼得面红耳赤,也苦于反驳不得……”
武恒轩面上挂不住,插口道:“我师尊何等修为,虚怀若谷,自是不屑与这等舌尖唇利的刁人争一时口快!殷寒此举,分明是为引得大部分中原武林人士离去,一旦比武不成,好放赖群殴!”
道宣淡然道:“当时他只孤身一人前来,若非要说他带了人,便是那八九岁的小孩子了。其时场内气氛紧滞,一触即发,任谁都凝神静志,丝毫也不敢懈怠,便少有人在意那孩子。那孩子身材瘦削赢弱,但一双清灵眼睛湛然如水,无一丝杂质,似乎对殷寒充满肯定,寄予了莫大信任。老衲知景教人士亦林欲若修,作为教主是不可婚配的,要终生侍奉他们的‘上帝’且那孩子与他眉目间并无神似,老衲由此断定,那决非殷寒的亲子。我等长久休息,精力沛然,但见殷寒一脸风尘扑扑疲惫之色,便着令一桌丰盛斋饭,待他吃饱喝足,再休憩半日,次日再行决斗,方显公平。殷寒生性豁达爽朗,亦不拘谨客套,与那孩子一同坐下,放心进食。以往景佛决,皆是各派自备饮食,生恐遭了对手的暗算,这殷寒倒是与众不同,如此坦然,亦与我等武林豪杰一般洒脱不羁。他身材偏瘦,食量却大得惊人,吃了大半锅饭,将一桌菜肴尽扫无遗,随后告别众人,回客房安寝。”
群雄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在罗公远身上。适才他也吃了大半锅饭,食量可比殷寒,甚至只强不弱。罗公远百无聊赖地撇嘴道:“干嘛?不就一顿饭吗?怎么还耿耿于怀?我只不过刚刚多吃了一点儿,你们就以为我是他派来报仇的?吃穷你们?”
道定不喜他总是打断自己,咳了一声接着说道:“当夜子时,窗明几净,虫声刮耳,老衲正在安睡,却忽闻到门外有人,忙起身穿衣,将耳朵贴在墙边,听到隐隐有七八个人的呼吸,内中一人悄声道:‘今认杀那番贼,在此一举。’又一人接口道:‘番贼正在酣睡,放毒气方是上策。’老衲心中一沉,本打算开门将他们都打发了,又忍不住跟上前看看,那些蒙面人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罗公远又冷不丁笑道:“你哄谁呀,你当时分明在想:殷寒既然被景教尊为教主,和你比武,武功必定高绝,你能发现这些小贼,他定然也能发现。是以你想去看看,殷寒是如何干掉这些暗施突袭的小毛贼,进而瞧清楚他景教武功的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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