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九十七章 去又还(2 / 2)
追云子心中又气又笑。突然,他面色一凝。那吸收李文忠体内精粹药力的舒畅感,一瞬间化作一阵浸入心神的痛,身体好似被什么东西从最深处破开,成了一个漏斗,多年修炼的灵气,全都一散而空。
他想要转身,想要飞回天苑别院荷花池上空的师叔们身边,但虚弱得难以动弹,便是连呼喊也没有力气。神识也变得及其模糊,无法传讯示警。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对面那名李文忠的护卫将一把匕首刺进了自己的丹田。匕首碧绿碧绿的,在白色的芬芳药雾中,很是醒目。。。。。。这似乎是他最后的意识。
追云子身陨,这其实是一瞬间。
悟虚在追云子把手掌按在李文忠丹田之上的同时,也将星云竹无声地刺进了追云子的丹田。
凭感觉,星云竹刺破了追云子的丹田气海,刺穿了追云子的肉身,悟虚立刻又将附在掌心的一颗寂灭珠,迅速地送入其体内,催动之后,急急转身飞遁。
那玄清子等人,发觉追云子气息忽然极具减弱,又见悟虚扮作的护卫猛地释放出惊人的气息,朝着城外南面疾飞,便知不好。玄灵子等人,朝着追云子飞去。而玄清子,大喝一声,朝着悟虚追去,头顶发梢横插着的短小玉剑,化作一道青光,沿着悟虚飞行轨迹,划破夜空。
悟虚时而遁入法界虚空,时而显出身影,在夜雨中似燕疾飞。他一身黑衣,身负长长的铁剑,在玄清子看来,却是无比的刺眼。这是一种蓄意的挑衅和报复。悟虚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谁叫他们全真教真人修士,对低阶凡尘修士也痛下杀手,毫不留情。
那玄清子,追了一阵,忽然一声爆喝,速度又快了几分,似乎是知道了追云子身陨的传讯。悟虚忽然,转身迎面朝着玄清子飞去。玄清子,冷笑一声,手中拂尘作势欲扬。
他这拂尘,乃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器,叫做遁心散,用西北异兽遁地鼠的心脉作丝,掺杂天外陨石炼制而成,对敌之时,千丝万缕,布成结界或者剑阵,被困之人,便是有千般遁术,也难以逃脱。方才在瑞福楼天苑别院荷花池上,听闻有与青冥铜棺相关的新的通道出现,玄清子便是以此遁心散布下结界,防止有修士以特殊遁术潜入偷听。
玄清子见悟虚猖狂至极,竟然不退反进,要和自己交手,便打算等其靠近,便以遁心散布下掌教乾坤一剑丘通南传下的乾坤无极剑阵。那乾坤无极剑阵威力极大,范围很广,玄清子虽然未曾修得大成,但若是悟虚在十里之内,他便自信能将悟虚困住。到时候,剑阵发动,绞灭一切,不怕悟虚再如何隐匿虚空。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但是悟虚却不是计划和他此刻交手。悟虚朝着他飞了数息,便又遁入法界之中。玄清子,算盘落空,见自己已经追到了太湖之上,离扬州府已经有些距离,想了想,担心悟虚潜回扬州府,杀个回马枪,只好一边往回疾飞,一边在夜空中朗声说道,”这位佛门道友!今夜残杀我全真教弟子,不怕犯了杀戒么?他日玄清子,必将亲手送你下阿鼻地狱!”
悟虚身处法界,听得清楚,却不答话,一来自己却是算是犯了杀戒,二来也怕自己一出声便被玄清子锁定。“杀戒?自己自扮作这宋熊,便早已犯下了。何须你多言!既然犯下了,便索性今夜多犯几次。”悟虚心中暗道,只是朝着扬州府疾飞而去。
但那玄清子修为高深,飞剑之术一祭起,比悟虚还快,抢先一步回到了扬州府瑞福楼。这一点,悟虚自愧不如,方才要不是悟虚不时遁入法界隐匿起来,定然已经被其截住了。
等到悟虚又飞到瑞福楼附近之时,玄清子、玄灵子,与又闻讯赶来的明镜真人、玄衣真人,坐在天苑别院荷花池中的凉亭中,恰似之前华云子四人一般。只不过,四人只剩下三人,一个个阴沉着脸,默默地站在一旁。之前的结界已经被撤去了,似乎专等着悟虚的到来。
而李文忠,已经醒转过来。玄灵子要问话,所言亲自出手,将其体内滂湃的药力化去。他站在门口,当着明镜真人与玄衣真人的面,问了问,没有多说,便回到了后面天苑别院。但李文忠却感到事情未了。
此刻,他站在门口,杀气腾腾地望着台阶下数排被缚在地的军士,面色比华云子等人还要阴沉。
大红灯笼高高挂,一颗颗人头纷纷滚落,洒下一片片殷殷血迹。这些勇猛彪悍的军士,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是死在了今夜瑞福楼前,算是给追云子陪葬,给全真教赔罪。
悟虚默默地注视着。
那些军士,身上铠甲已卸,连军服也被拔去,只穿着内衣,跪在血泊之中。前面的同伴,身首异处,后面却一声不吭,眉头都不皱一下,瞪着眼珠,直着脖子,专等着行刑手走到自己身后,抡起厚实的大刀。
因为吸服了一些百参丹的药气,他们每个人的精气神都无比充沛。一刀砍下去,头颅飞得高高的,鲜血四溅,在黑夜中,显得无比的鲜艳,还带着一丝芬芳。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浓郁的药香味,混杂着蒙蒙夜雨的阴冷。这气味,飘到了后面天苑别院。玄清子,微一皱眉,“出云子,叫那李文忠不要滥杀无辜。“
”玄清道友,慈悲为怀。”那明镜真人叹道,“此次李文忠误中暗算,被敌利用,这些军士却未发觉任何异常,也属大大的失职。”
“李文忠治军严谨,麾下军士犯下如此大错,他盛怒施罚,亦是意料之中。“玄灵子颔首答道。明镜真人为李文忠开脱,玄灵子如此说,便算是揭过此事了。
明镜真人见玄灵子如此说,便对着玄清子、玄灵子等全真教道士笑了笑,算是承了情。
那出云子,听了玄清子的吩咐,便走到凉亭边上,对着前面朗声说道,”李大都督手下留情。”声音不高,却穿过花木厅堂,传到了数百米之外的瑞福楼大门外。
李文忠听得出云子缥缈传话,转过身,对着天苑别院躬身拱手,“文忠有愧,待处置完下属,便自裁谢罪。“
他话声刚落,台阶下砍头刀又轮了起来。
出云子,不再言语,只是厌恶地一挥道袍。荷风生起,淡香透细雨,绕凉亭而不散。
悟虚飞了过去。他如同上次那般,飞至瑞福楼大门前,从法界出,挥起星云竹,朝着李文忠的脖子砍去。
李文忠的头颅,与下面数名军士的头颅一起,飞了起来,鲜血红得发紫,溅射向四处,丹药的气味浓郁得令人作呕。
”大胆!“
咤声如奔雷!
玄清子、玄灵子,还有明镜真人、玄衣真人,同时从天苑别院的凉亭飞了出来。
悟虚再度隐于法界,飞遁而去。
玄清子、玄灵子,见悟虚又隐匿不见,面色一变,又朝着天苑别院凉亭飞去。
明镜真人和玄衣真人,相识一眼。那明镜真人,取出铜镜,祭起一片光华,瞬间将扬州府城笼罩。玄衣真人则收起李文忠的尸首,朝着城主府飞去。
悟虚忽从夜空中显出身影,一身黑衣,身后一把长剑,周遭淡淡的灰色气息缭绕。那铜镜的光照射过来,悟虚身形一闪,带起一叠叠一层层虚影,在夜空中,在细雨中,好似由浓入浅的水墨笔画,渐淡入无边夜色。
惟有一声佛号响起,一声笑语响起,“阿弥陀佛!杀人不显影,犹如锦衣夜行。“
这声音也渐行渐远,惟有一丝血腥,一丝芬芳,在夜空中若有若无,经久不散。
正所谓
杀人显影仗剑行,瑞福楼前去又还。
道士将军皆超度,夜雨芬芳血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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