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接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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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嬷嬷等三人被救醒过来,因皇甫永宁将阿黑打发到中军帐去了,所以高嬷嬷没有再次昏倒,可是看到皇甫永宁的眼神却充满了恐惧,养头老虎当宠物,这未来王妃的真是太……高嬷嬷已经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了。只盼王妃娘娘将来过门,不把这头老虎带到王府来。

“高嬷嬷,你又来十里坡做什么?”瞧着高嬷嬷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向自己,皇甫永宁自然不高兴,只沉声问道。

高嬷嬷浑身一激灵,赶紧爬起来跪倒,口称:“回郡主娘娘,太妃娘娘昨儿新得了四匹今年新贡上七彩云丝锦,娘娘命奴婢来请郡主娘娘,想给娘娘做几套衣裳。”高嬷嬷当然不会蠢到直接说王爷病了,太妃娘娘要接您进府服侍王爷这样的话,便拿做衣服当由头。

“啊……哦,你叫我呢。做衣裳,不用了,我有衣裳穿。”皇甫永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就是高嬷嬷口中的郡主娘娘,有些别扭的应了一声,她还是喜欢听人家叫她皇甫少将军,那个什么郡主,听上去就象是叫别人似的。因为正忙着给伤残旧部分发银两,好让大家能过个丰盛的八月节,所以皇甫永宁这两日挺忙的,她便不想去乐亲王府,只想借有衣裳为理由推辞。

高嬷嬷急了,做衣裳什么的都是幌子,最要紧的是把未来王妃带回王府去陪着王爷,王爷心情好了,病也能快些好。王爷这些年来可没要过什么,不就是想见未来王妃么,她怎么敢不尽力。

“郡主娘娘,那可是最新的料子,江南织造才进贡了刚刚研制出来的七彩云丝锦,跟天上的云霞似的,可好看了。拢共也不过十六匹,我们王府便得了四匹,娘娘一看到料子就想到郡主娘娘您了,说要给您做几套衣裳。”高嬷嬷急急说了起来。

皇甫永宁眉头微皱,心里有些不耐烦,最近她总是要进燕京城,营中的事情全都耽误了。而且每回进城都没有什么让她开心的事情,当然上回去乐亲王府例外,听齐景焕讲美食,还是很有意思的。

“我这两日有事,等忙完了再去。”皇甫永宁完全没有多想便直接说道。

高嬷嬷傻眼了,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见到根本不将婆婆的话当回事儿的儿媳妇,别人家的儿媳妇,打从定亲开始,婆婆但凡发个话,谁敢不当圣旨供着,生怕略有怠慢惹婆婆不喜,进门之后没有好日子过。

“郡主娘娘,太妃娘娘特意命奴婢来请您进府,您不去,不合适吧?”高嬷嬷是乐亲王太妃身边的心腹嬷嬷,崔嬷嬷没了,她就是太妃身边的第一人,自然也是有脾气的。何况她也有那么点子小心思,若是不将平戎郡主请回去,太妃娘娘岂不是落了下风,日后再想拿捏王妃可就难了,若是太妃拿捏不住王妃,她的那点子小心思可就再没指望了。

“我们少将军都说了,忙过这两日就去,你这婆子叽叽歪歪没完没了的,到底想干啥?”一名士兵见高嬷嬷说个没完,便不耐烦的叫了起来。

高嬷嬷不敢对未来王妃怎么样,可是对一个普通士兵,她还是相当傲气的,高嬷嬷沉了脸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与郡主娘娘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

若说皇甫永宁有什么弱点,那就是将袍泽之情看的太重。在皇甫永宁眼中,定北军中的每一个将士都是她的手足兄弟,容不得任何人羞辱。

“住口!他是为国杀敌的定北军勇士,你算什么东西?”皇甫永宁大喝一声,吓的高嬷嬷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耳朵嗡嗡直响,半晌都听不到什么声音。

“嗷呜……”正在中军帐中缠着皇甫敬德玩耍的阿黑听到主人大喝,怒吼一声如疾风一般冲出中军帐,只是眨眨眼睛的工夫,阿黑已经冲到皇甫宁永的身边,冲着跌坐在地上的高嬷嬷张开血盆大口,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冲口而出,高嬷嬷再度白眼一翻昏倒在地上。

“阿黑,你看你,又把人吓昏了,我没事儿,你想啊,这里是定北军的营地,有那个不开眼的敢到这里来袭击我?没事没事,快去玩吧。”皇甫永宁是真把阿黑当兄弟的,特别有耐性的同阿黑解释。阿黑那双几乎通灵的双眼扫过昏到在地上的高嬷嬷等三人,觉得就凭这三块货真不能把它兄弟怎么样,这才高傲的转过身子,扭着肥屁股去中军帐,可是在半路遇到了匆匆赶出来的皇甫敬德,阿黑又扭哒扭哒的跟着走了回来。

“永宁,怎么回事?”皇甫敬德走过来,看到地上躺着三个身着乐亲王府下人服饰的嬷嬷和丫鬟,不够皱眉问道。

“爹,乐亲王太妃派她过来,喊我去王府,说是要给我做衣裳,我说这两日忙,等忙完了再过去,她就不依不饶的,还骂我们定北军的将士,喏,就是他!”皇甫永宁一指站在旁边神情紧张的士兵,向她爹解释起来。

皇甫敬德一听这话心中就有些不高兴。昭明帝是赐了婚,可是乐亲王太妃还没有遣媒上门提亲就三天两头的派人来找他女儿去王府,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就算他皇甫敬德不太懂订婚成亲的那些复杂流程,可也三书六礼,知道要避嫌。上一回要是乐亲王太妃要相看,他家里没有女眷,只得亲自带着女儿走趟,也算说的过去,可是今天又来这一出算什么,做衣裳?直接把料子送来不就行了。当他女儿是什么,招之既来挥之即去么?

“永宁,你先带阿黑去忙,这里由爹来处理。”皇甫敬德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将她支开了。这事儿是乐亲王太妃做的不地道,原本就不该直接去找皇甫永宁,该找他这个做爹的商量才是正理。

皇甫永宁本就不想与内宅妇人打交道,很开心的应了一声,带着阿黑飞快的走开了。

被阿黑吓昏几乎是定北军新入营士兵的必须经历的第一个考验,所以满营将士对于救醒被阿黑吓昏之人,着实再有经验不过了。只见三名士兵过来在高嬷嬷等三人的人中用力一掐,高嬷嬷三人便立刻醒了过来。只是高嬷嬷此地耳朵还在嗡嗡直响,她只看到皇甫元帅皱着眉头,反背着双手站在自己的面前,却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皇甫敬德一看高嬷嬷茫然的样子就知道她耳朵暂时失聪了,便命部下将高嬷嬷等三人送到医帐之中,让军医给她们检察。

莫约过了两刻钟,好歹能听到些声音的高嬷嬷才被带到了中军帐中,得亏这会儿阿黑跟着皇甫永宁在辎重帐分发银钱,高嬷嬷才没有再次被吓昏,只黄着一张脸上前问安。

皇甫敬德也不说什么废话,只冷淡说道:“太妃已经相看过郡主了,若是有意,就该遣媒提亲,若是无意,就万事休提,只这么不明不白的来请人,是谁家的道理?”

高嬷嬷被问的哑口无言,只能低头不语。这事原就是她家太妃娘娘想的不周到,也难怪皇甫元帅不高兴。停了片刻,高嬷嬷磕头道:“奴婢明白了,这便回去请娘娘示下。”

皇甫敬德淡淡道:“来人,送客。”一名亲兵上前送客,将高嬷嬷等三人送了营门,高嬷嬷的车子已经走出三四里路,高嬷嬷才缓过劲儿,咬着牙恨声说道:“还没当上王妃呢,这就摆起谱来,能不能进门还两说!”身为乐亲王太妃身边极有体面的管事嬷嬷,高嬷嬷也是有脾气的。

高嬷嬷走后,皇甫敬德立刻命亲兵换上便服赶入京城,去乐亲王府向前几日送进去的几名亲兵打探消息。皇甫敬德根本就不相信高嬷嬷所说的做衣裳的理由,他知道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乐亲王太妃不会这般无礼。

高嬷嬷回到乐亲王府,乐亲王太妃没见到皇甫永宁,便皱眉问道:“郡主呢?”高嬷嬷扑跪到乐亲王太妃面前,将自己在十里坡的遭遇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

乐亲王太妃一听说未来儿媳妇养了一头老虎做宠物,吓的脸都青了,嘴唇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老虎,那可是吃人的猛兽啊!以后若是真结了亲,皇甫永宁带着一头老虎嫁过来,从此乐亲王府就成了老虎的天下,一想到这种可能,乐亲王太妃吓的浑身乱颤,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娘娘,老奴险些儿再也见不到您了……”高嬷嬷越想越害怕,不由放声大哭起来。

乐亲王太妃用力抓着扶手,好不容易才撑起了自己的身子,颤声说道:“走,去瑞松园。”

坐着轿子去了瑞松园,乐亲王太妃下轿之时尚觉腿脚发软,由碧荷冰蕊两个扶着才走进了齐景焕的房间。

齐景焕似睡非睡,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他昨天真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好利索便要逞能,结果白费了杜老大夫和皇甫永安这一阵子的努力成果。早上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皇甫永安狠狠训了一顿,这会儿他哪里敢不好好歇着。

守在一旁的添寿看到太妃来了,赶紧站起来请安,乐亲王太妃摆摆手免了他的礼,低声问道:“焕儿睡了多久?”

齐景焕只是闭目养神,并没有睡踏实了,所以尽管乐亲王太妃声音很轻,他还是睁开眼睛,虚弱无力的叫了一声:“娘,您来啦?”

“焕儿,没睡呢?”乐亲王太妃在床头的绣墩上坐下,拉着儿子的手柔声问道:“焕儿,你可觉得好些了?”

齐景焕往上起,添寿赶紧往他身后放到一个松软的白绫地弹墨大引枕,让他家王爷能靠的舒服一些。齐景焕着靠枕,向他娘亲微微一笑,轻声道:“已经好多了,是儿子不好,又让娘担心了。”

乐亲王太妃挥了挥手,命房中的下人全都退下去,然后握着儿子的手,满眼忧虑的说道:“焕儿,娘早上派高嬷嬷去接皇甫永宁,可是她却不肯来。还把高嬷嬷吓了个半死,你都不知道,皇甫永宁居然养了一头吊睛白额猛虎,真真吓死个人呐!焕儿,要是将来……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你想娶媳妇儿,什么样的娶不到,咱不担心吊胆的行么?”

齐景焕脸上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惊惧之色,反正笑了起来,“娘,你是说阿黑么?我听永宁说过的。”

“你……你竟然知道?她和你说这个?”乐亲王太妃震惊的结巴起来。

齐景焕点点头,笑着应道:“嗯,儿子知道,阿黑刚出生就跟着永宁,已经十年了,岳父和永宁都把阿黑当家人的,娘,您不记得了,从前就有人传说过,定北军中有头护营神兽,那就是阿黑啊!”齐景焕一口一个阿黑的叫着,别提多亲热了,不知内情的人听了,还以为阿黑是齐景焕养的爱宠呢。

乐亲王太妃想了一会儿,方才点点头,她的确听过那个故事,有一回忽剌人派了刺客潜入定北军,企图刺杀定北军中的高级将军,刺客刚摸进营地就被阿黑发现了,阿黑咬死四个拍死三人,还一屁股坐死一个,忽剌人重金礼聘的八名刺客还没接近军帐就全军覆灭了。此事一度被传为佳话,阿黑也成为老虎之中最有名的一头。

“呃……不说那只老虎了,焕儿,你再想想,咱们还是去求你皇伯撤消赐婚吧,咱们王府可供不起那尊杀神。”乐亲王太妃不只想起阿黑的光荣战绩,也想起了皇甫永宁是立下十转军功之人,她虽然不清楚十转军功到底要斩下多少颗敌人的人头,可总归数量小不了,一想到皇甫永宁手上沾满了鲜血,乐亲王太妃心里就堵的透不过气来。那个杀神身上得背了多少孽债,将来再连累了她的儿子该怎么办!

“娘,您说什么呢,永宁是我没过门的媳妇儿,怎么能叫她杀神!”齐景焕立刻不乐意了,直接撂了脸子,他就是觉得皇甫永宁哪哪儿都好,再再听不得别人说她一句不是,就算那个人是他的亲娘也不行。

“焕儿!”乐亲王太妃也不高兴了,提高声音沉声叫了一句。

“娘,永宁要报境安民,忽剌人进犯大陈,难道她一动不动,由着忽剌人屠杀我大陈百姓么?如果今日有忽剌人说她是杀神,儿子没话可说,可是您不能说,只要是大陈之人都不能说。娘,没有人天生会杀人,永宁了保护大陈,才不得不跨马提枪上阵杀敌,她为大陈浴血疆场,我们只有尊重她怜惜她,却不能有丝毫看不起她。娘,您别忘记了,爹的大仇是永宁为我们报的。否则就凭儿子这破烂身体,爹的大仇什么时候才能得报。”齐景焕越说越激动,脸色也涨的通红。

乐亲王太妃默然了,她原本不想记起,可是她的儿子却直接了当的说在当面。是的,皇甫永宁生擒纳都汗王,而这纳都汗王,就是当初射杀她的丈夫,齐景焕的亲爹,昭明帝的亲弟弟齐世安之人。只这份报仇雪恨之恩,便已经让乐亲王太妃失去了挑剔皇甫永宁的资格。

“焕儿,你……别激动……娘知道你说的都对,可是……”乐亲王太妃面色涨红,面对儿子气愤的目光,她再也说不出任何嫌弃皇甫永宁的话,可是心里却又不甘心,乐亲王太妃心中拧巴极了。看别人家娶儿媳妇都挺顺利的,怎么到了她娶儿媳妇,就得拧巴成这样子呢。

“对了,娘,您刚才说派高嬷嬷去接永宁,您接她来做什么?”齐景焕并不会给他娘亲太多的思考时间,又紧着追问起来。

乐亲王太妃瞪了儿子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不省心的,你夜里发高烧,念叨了一夜的‘永宁……’,娘心里再不情愿,也得把她给你接过来啊,兴许有她照顾你,你的病很快就能痊愈了。”

“娘,您不会就这让高嬷嬷这样说的吧?”齐景焕紧张的坐直了身子,紧紧盯着他的娘亲,他好不容易才哄的岳父高兴真正允了亲事,他娘可千万给扯他的后腿啊,万一高嬷嬷言语不当惹怒了他那未来岳父,眼看就要娶到手的媳妇儿可就得飞了。

“当然不能了,娘又不傻。”乐亲王太妃瞪了儿子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那您是怎么说的?”齐景焕可知道王府之中但凡有些个脸面的下人,出了王府都是鼻孔儿朝天,傲的不行不行的,他必得问清楚了才行。

乐亲王太妃真的被儿子气伤心了,恼道:“能怎么说的?昨儿你皇祖母命人送了四匹七彩云丝锦,是江南织造才研制出的新料子,娘命高嬷嬷告诉皇甫永宁,让她王府来,我给她做新衣裳,那四匹七彩云丝锦,娘可是一匹都没打算自己留着,全给她。”

面对娘亲的委屈气恼,齐景焕眉头紧紧的皱着,纵然聪明如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怪娘亲没守礼制么?他不能,他知道娘亲全是为了他。可是只怕岳父那边已经恼了,虽然已经赐了婚,可是到现在乐亲王府都没有请媒人上门提亲,却大喇喇的上门喊人,这事搁那家姑娘的身上,姑娘家里都不好想啊。

“娘,给儿子备轿,儿子要进宫。”齐景焕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

乐亲王太妃一听这话也顾不得伤心了,急急说道:“焕儿,你还病着,怎么能进宫呢,快躺下好生歇着。”

齐景焕摇了摇头,掀开覆在身上的夹纱锦被,赤脚站在脚踏上,很平静的说道:“娘亲,儿子要进宫谢恩,再求皇伯母为儿子做大媒。”

“什么……你……真是冤孽……”乐亲王太妃一听这话,气恼的站了起来,重重的跺着脚,她真拿这个儿子没有办法。这孩子是生气了,怨自己不请媒提亲。

“添寿……”齐景焕执拗起来也是够可以的,他扬声叫了起来。

添寿赶紧往里跑,可是还没有跑进门,便听到太妃娘娘一声断喝:“不许进来!”添寿站在门口可是犯了难,王爷让进,太妃不让进,他只是个小奴才,到底听谁的呀,这两位可都是主子,真是愁死他了。

“娘!”齐景焕皱眉叫了一声,声音中透着不高兴。

乐亲王太妃到底拗不过儿子,她重重叹了口气,无奈气恼的说道:“罢了,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债,你好生躺着,让娘亲好好想想,请谁做大媒合适。你皇伯母身居宫中,又不便出来行走,你请她做大媒,真亏你想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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