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公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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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张之洞还在他的国务院办公楼四楼他的办公室进而来回踱步。曰落后的窗子渗进一些灰白的光线,映在他的额镂深纹的脸上,这张脸上好像罩了一层阴影,只有那长长的白须被阳光照的更白了。

张之洞年已六十八岁,虽说身体看似还算不错强健,但踱起步来,缓慢的步履却没有多少力感,无论是神色或相貌他都已经显现出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的老态。

尽管作为帝国总理大臣,但是他的办公室房间不大,与其它文武官员房间内大都摆设着西式的办公桌椅不同,这个房间里的办公摆设无不是传统式样,有很多甚至是他从湖北带来。屋里唯一一样西方式装的摆设,只有一套舒适但却不豪华的皮面沙发。一张普通的红木书桌靠墙而置。靠墙的玻璃书橱里摆了的书籍,除去古文典籍外,书柜中还有不少西洋政经译书籍译本,作为帝国总理大臣,无论是中学为体也好,西学为用也罢,他总在学一些西洋的东西,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的道理,久经官场的他岂会不知。

而在书桌的背后墙壁上悬挂着陛下的半身戍装画像,在中国这几乎是官方式的摆设,政斧部门、学校以及大多数国民的家中,都悬挂着陛下的半身画像,有的是政令要求,有的则是表达对皇帝忠心的一种方式,而在书桌的对墙上,则悬挂着那幅陪了他几十年的《古北口长城图》。

与大多数高级官员有一点与众不同的是,他的办公室里没有装电话。目的是为了防止不必要的干扰,必须来请示他的事情要通过他的秘书长的允许才会来敲他办公室的门。在绝大多数时候,他经常独自一人幽闭在这间与外界隔绝的办公室里,阅读一些公文和信件,抑或是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着一些重大问题。

他就是这样主掌着这个庞大的帝国的政务,越来越专业化的分工和大多数时候,皇帝直接听取汇报,使得他这个总理大臣并没有太多的事物,他当然也明白,军方战事,即便是皇帝也只有建议权,更何况他这个总理大臣。至于工业、经济、法律事物,他更是一个门外汉,他这个总理大臣的用途,就是维持这个半新半旧的帝国官僚体系的正常运作,最终实现三千年政体的大变革。

而在这个晚春的黄昏时刻,已经到了下班时间的他没有急于回他的那栋陛下赠予他的私人官邸,而是是神情肃穆的来回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他恍惚觉得有一丝不安的阴影掠过他的心头,但这丝阴影又那么飘飘忽忽,令他捉摸不定。

就在刚刚十几分钟前,他看到了帝国调查局、帝国警察总局向他呈送的一份报告,这份报告确认了共和派涉及到“上海叛乱”,因司法部长率团出访,司法部次长已经批准了一份史无前例的逮捕令、搜查令。

“3859人!”

喃喃着这个数字,看着那一个个名单,张之洞似乎看到了历史的重演,只不过几百年前,洪武帝是借胡唯庸案殊连甚广,而现在,却是……——这是怎么回事呢?

陛下知道这一切吗?

从昨天“上海叛乱”之后,他最为担心的事情,就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政波,而接着类似的消息纷至沓来,各地先后关闭了共和派的报纸、会所,逮捕了大量的涉及“上海武装叛乱”事件的相关人等。

那是根据在叛乱头目梅恩平以及其它相关人等的家中抄出的名单、信件逮捕的,那时已经超过一千人,正如他所担心的一切,逮捕在今天再一次扩大了。

甚至就是连杨度、孙中山等人都在位列名单之上!难道说陛下真的要借上海通敌武装叛国案施以铁腕吗?

这个念头不过是刚一冒出来,张之洞的眼前就浮现了出陛下曾经的言语。

“给人以做人的尊严!这就是我所追求的理想国家!”

“所谓的做人的尊严,最基本的前提就是自由!自由的言论带来的是自由的意志,最终自由的意志带来是的民族的进步!”

不会的!陛下绝不是那种人!他不会趁机清算共和派、立宪派的,在他说出这番话时,张之洞自己都在心里怀疑着这一切,做过一个老官僚,他当然知道,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在面对权力的诱惑的时候。

有什么比至高无上的皇权更具诱惑呢?现在有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谁会放过呢?

“当当当”

敲门声响了起来,然后他的秘书长开门走进来。

“相爷,袁部长来了!”

袁项城?

“快!快请他进来。”

现在的张之洞可不像过去那般轻视袁世凯的不读书,现在他们两人可谓是交情颇深,两人皆为保皇派领袖,无论于公于私都要和睦相处,更何况还有袁世凯的刻意奉诚。

他的话音下后,身材稍显肥胖的袁世凯走了进来,看见了窗口灰白的光线里,张之洞瘦长的身影。

“蔚亭,我正在去找你!”

张之洞热络的请袁世凯坐下来,这事他还真得要听听袁世凯的意见,他比自己更擅于揣摩陛下的心思。

“蔚亭,知道今天司法部……”

“张相,您是说中司法部签署的逮捕令吗?”

袁世凯问了一句,实际上他来这也是为了这件事。

“怕是明天,全国都要出大乱子,蔚亭,此时正值兴国一致关键之时,我怕……怕……。”

剩下的话张之洞还真不好过,虽说隐约猜测这有可能是陛下的意思,但为人臣的岂能妄揣测圣意,更何况陛下昨曰说的非常清楚,由司法机构处理此事,甚至还建议由咨议院成立读力调查委员会,调查上海武装叛乱事件中的通敌罪行。

“张相,您是担心这是陛下的意思吗?”

袁世凯看着张之洞,把他想说而未说的话给说了出来,身为内务部长,他当然知道司法部签署的逮捕令,在得到警察总局的报告后,他就开始在心里猜测着这件事背后的影子,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让他惊出一身冷汗来。

“陛下,陛下为圣君,自不会籍此……我是怕有些人打着陛下名义,徒增祸端啊!”

虽说袁世凯把自己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但张之洞还是老道的把事朝臣工身上扯,把陛下撇个干净,这才是为人臣应该做的事情。

“打着陛下的名义?……张相,您的意思是调查局?”

心底佩服着张之洞的老道,袁世凯倒是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情报局、调查局,可谓是陛下的……”

张之洞想说却未说,东西两厂,这是私下里有人给这两个部门的评价。

“上海通敌叛国案,自然要惩处,可是……昨天逮捕一千多,今天又是近四千人!”

说到这,张之洞忍不住一叹。

“除去祸首梅恩平之外,尤列、杨度、孙逸仙,但凡知名立宪派、共和派人士无不被列名单,我担心,这么抓下去,迟早会出乱子的!”

心忧着,张之洞站起身。

“看来,这件事,我是一定要去问问了!”

张之洞又开始在地毯上踱来踱去,那些苍老的脸上尽是一丝忧色。

“过去,很多事情,像工业规划什么的,我不懂,所也就不问了,我这个总理大臣,就是在帝国新旧官体的缓和,是……嗯,维系帝国政体稳定的一道基石”

张之洞说出了陛下曾经的言语,他也乐得如此,他在湖北办工业时,乱插手,结果浪费国弩无数,现在陛下一文钱都当成几文花,自然不敢放手让他折腾,所以,他知道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做这缓冲器,磨合新旧官体。

虽说这看上去似是无权无责之任,可久历官场的他岂不知道这事关帝国未来千百年之稳定,其变革一改自隋朝起一千余年之政体,这或是他这一辈子能做的最后也是最重要最大的一件事了。

所以他才会毫无任何怨言,但现在这件事,他觉得自己这个总理大臣必须要出面问上一问了。

“但是,张相,若不是证据确凿的话,想来司法部也不会签署逮捕令……而且,你也看到了,现在国民激怒,对那些通敌卖国叛乱之徒,更是人人喊打!会不会……”

袁世凯嘴上这么说,可话说尽就悄悄的拉长着,这是留给张之洞反驳自己,同样坚定他“为国为民之心”的机会,袁世凯所担心的不是抓那些人会引起什么乱子,他担心的是会不会牵扯到自己。

“好啦!蔚亭,我们不要争论了。假如身为总理大臣而不去向陛下晓明其间厉害的话,这岂是人臣所为!”

正如袁世凯所料一般,张之洞果断的打断他的劝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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