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乱世洪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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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马良终于缓过气来之后,从梁公正手中接过带血的箭头,凑在阳光下仔细的观察着,良久之后才低声的笑了起来:“看来,我的血也是红的啊。”

“所有人的都是。”梁公正甩了甩手中残留的血,忽然问道:“今天流了很多血,你不害怕么?”

马良沉默了良久之后低声说道:“老师走了之后我就已经明白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今天只是开始。”他自己给自己包扎着鲜血淋漓的伤口,咬着牙低声说道:“从今往后,会有更多人流更多的血。”

“但是为了更多更多的人不再流血,一切都是值得的。”他艰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梁公正,认真的回答:“所以我不怕。”

“恩。”梁公正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疼的马良呲牙咧嘴的重新做回了椅子上。

看着马良痛苦的样子,梁公正笑得露出两排大白牙:“没关系,你怕的话还有我在”

他竖起大拇指头,笑容灿烂:“你公正哥可是整个青山最凶残的!”

看着梁公正的笑容,马良的眼圈一红,到最后却发出笑的声音。

他依旧还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子,会害怕,会恐惧,但是他还记得曾经有人蒙住自己眼睛,牵着自己走出囚笼的感觉。

他知道,有那个人在,自己就不用再害怕了。

因为公正哥永远都是最凶残的,没有之一。

外界的喧嚣和咆哮声传来,而仅仅隔着一堵墙的县衙中却寂静得可怕。

梁公正抬起头看着跟遭逢洪水一样的县衙,脚尖踢着断裂的文案残骸:“你想要靠一帮土匪来拯救世界么?狼一旦见了血,就不是任何人能拘束得了的生物了。”

正如同梁公正所说,那群囚犯就算是变成军队也是一帮土匪,一旦进城之后第一件事情甚至不是冲击县衙官府,而是开始掠劫富户。

一旦见了钱,他们抢得比谁都要凶,就算是拦在他们前面的是马良,他们也会显露出反抗的征兆。

马良低头看着一张掉在地上的地图残片,手指沾着自己的血划了两个弧度,沉默的思索着什么,良久之后才露出怪异的笑容:“既然他们想要钱的话,就抱着自己的钱去死好了。”

“最迟两天之后,第一批平乱的军队就会从边关赶来,距离可近得很啊……”马良带着一丝嘲讽的冷笑:“带头抗命的那几个,就留下来断后好了。”

“好办法,可是你的人手呢?这样下去会越来越少的。”梁公正歪着头,看向低头沉思的马良:“你的小弟太少了。”

“军队?”马良诧异的扭过头,看向梁公正,忽然笑了起来:“那种东西,简直要多少有多少啊。”

“这个世界,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提起了落在扶手上的上衣:“流民、灾民、土匪、乞丐、青壮、囚犯……只要银子,那种东西想要多少都有多少。”

“水稻一年两熟,务农者却会因为那种莫名其妙的税负饿死;商人为了从那些老鼠的盘剥下面多赚一个铜子而绞尽脑汁,但是最终只会血本无归;士人好清谈、服五石散,诗书中的道理半点没学到,排除异己、指鹿为马的本事却见长;拱卫天子的御林军号称八万,里面至少有五万人头是压根不存在的,全都被人吃了空饷,其他地方只会更严重;一个七品县令三年就购置田产千亩,豪宅数栋,每年的俸禄根本就不够他一顿早茶的钱……”

马良越说,脸上的笑容就越盛,到最后透出两分阴森和狰狞出来:“三年前天下大旱,道路的两旁到处是饿死的尸体,可是粮仓里的大米却多得烂掉;在有些地方,人人易子而食;就连江南那等鱼米之乡,也有人饿毙路边,想要活下去,就要变卖子女,甚至连自己都卖掉——男孩子被卖到河东当苦力,相貌清秀一点的女孩子比男人更值钱,她们都是上好的雏记,其中十有八九被人歼.银致死;有宦官喜食婴孩脑,每个月都有仆人推着至少三车已经烂掉的尸体倒进秦淮河……”

马良意义不明的笑着,到最后变成冷漠的呢喃:“想要拯救这个世界,要一根能画出银两的神笔就行了么?开什么玩笑啊!”

他忍着肩头撕裂的痛苦,将有些破旧的上衣穿好,看向梁公正:“只要我们挺过这个月,将整个东部最大的粮仓占下来,就是最大的先手,到时候自然会有数不清的人来投奔。”

正午炽热的风卷着那一张残缺的地图又飘落到马良的脚下,在上面,马良用自己的血把一连串的城市涂抹成猩红的点。

此刻那一片猩红在阳光下似乎要燃烧起来了,萌发的火苗要将整个残缺的地图烧成灰烬。

马良伸手捡起了那张地图,正对着阳光举起,任由光芒被鲜血染红,投射在脸上,低声的自言自语:“这个乱世将会变成叛逆的温床,起义者只要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火星的数量一旦多了,就会变成一把倾尽所有海水都熄不灭的火,把所有让人活不下去的饿鬼烧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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