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捕妻准则五:英雄救美?不,是救你的心肝儿【万更】(2 / 2)
花老爷一听,心中懊恼,又见花夫人果真满脸疲倦,更觉愧疚,遂低头跟着她回了前厅。等丫鬟上了茶,花夫人便挥退了服侍的下人,一时间厅里只剩了她与花老爷两个人。
花老爷一坐下来就将裴大人与他说的那些一股脑都道了出来,花夫人一边喝茶,一边听着,可眼瞧她都喝了两杯茶还没出声,花老爷又急了,“牢里这么热,频丫头怎么受得了啊?不行,我先去冰窖挖几块冰,然后带着去瞧瞧她,可别让她中暑了。”
他性子急,这会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厅中来回转圈,花夫人却气定神闲吐出三个字:“不准去!”他气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眼前,两手紧紧按住她的双肩,“沁源!难道你不急么!难道你不不心疼么!你也知道频丫头从小就怕热,那种地方她怎么受得了!”
他吼得脸都红了,花夫人与他淡淡对视,突然笑了一下:“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告诉你的原因。心疼?光心疼能把她救出来?去看她?你去看一眼,她就不热了?找不到这件事的关键点,做什么都是白费!花臣袖,这么多年了,你依然这么毛毛躁躁,没有长进。”
这话落地许久,花老爷大张的双眼刹那间没了光彩,他缓缓垂下双臂,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你和我说长进?那是什么?秦沁源,你把我养在这府里这么多年,凡事都不让我碰,凡是都不让我想,现在却要求我长进?”
夏风悄悄扑进厅里,消散了令人烦躁的闷热,他缓缓屈膝,单腿跪在了妻子面前,慢慢抱住了她的双膝。
花夫人见此,揪起眉头阖了阖眼,她只觉心中某处疼得厉害。突然间,她猛烈咳嗽起来,她咳得很大声,似乎也很痛苦,可本该心疼她的人却将脸颊紧贴她的膝头,痛苦道:“是啊,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就没有一点长进呢?”
过了一会儿,咳嗽声渐渐小了下去,却觉得喉间一阵腥甜,忙用手帕去捂嘴。等她撤了手帕,低眼去瞧时,不禁晃了晃眼,只见雪白的帕子上赫然沾着一抹血红。
五指拢紧帕子,她眉眼缓缓舒展,一手拂上了花老爷的背,她低首去吻他的发,温柔道:“你要有所长进,频丫头也要,她得学会吃苦。”
裴公子自打从他父亲嘴中知晓了花频频入牢,眉头就一直紧皱着。他和花老爷想的一样,牢里闷热,像花频频这么怕热的估计真受不了,他不放心,他想去瞧瞧。
原本他想带一些冰块过去,可又怕太扎眼,只好换成一柄芭蕉大扇和一些解暑的水果,裴大人往篮子里瞧了瞧,受不了得大喊起来:“我的儿啊,你带这些不合规矩啊,你确定狱卒让你进去?”
裴公子闻此叹了口气,“父亲,你做官这么多年,徇过私么?!”裴大人哼了一声,昂着脖子道:“当然没有,咱家世代清廉,不说两袖清风,刚正不阿,但该有的节操还是保得住的,”又对上自己儿子揶揄的眼
神,老脸一躁,“好了,爹就跟你走一趟,兔崽子,真是有媳妇儿忘了爹。”
等到两人到了牢房,花频频已经被提审过一次了,但刑部那边依然没什么进展。几位大人审来审去,又都细细琢磨了一遍,却越琢磨越不明白。这件事瞧着简单,罪魁祸首不是在花频频身上,就是在监工内侍身上,两人嫌疑最大,可又没有确切的证据,这案子就好像打了个死结,找不到突破口。
好在只是皇后娘娘要求严审,圣上虽知了这件事,但却一直没发话,几个大人摸不准皇上的心思,齐齐悬了心,刑部尚书廖成铉愁得一个脑袋两个大,这时又听属下说礼部裴大人来了,他强打起精神,还没出审讯大堂,裴大人乐呵呵迎了上来,“其实我来也没事,那什么,就是我儿子想我儿媳妇儿了,这不,非要来瞧瞧。”
廖大人:“……”
裴大人刷老脸成功,挥手让小厮提着篮子和裴公子去了牢房,自己拉着廖大人唠嗑去了。
裴公子跟着狱卒很快见到了花频频,她正贴着墙壁取凉,咋一瞧见裴公子,她还愣了愣。
若搁以往,她好好的,势必会联想起昨天被亲的事,然后对裴公子冷嘲热讽,再也不搭理他。但目前吧,情况特殊,尤其是裴公子掏出芭蕉打扇朝她招手时,她如饿狼扑食般奔了过去,一手穿过铁栏夺了芭蕉大扇过来。
凉风袭来时,她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心也不闷了,脸也不红了。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裴公子:“你怎么来了?”
裴公子勾唇,他就知道,此时来瞧她,昨天的事势必会一笔勾销,说不定还能再赚点好感。他将篮子里洗干净的水果一一递过去,淡淡道:“怕你热,快吃点水果解解渴,对了,你中午吃的什么?”
“这位小兄弟,在牢里当然吃牢饭了。”瘦子隔着铁栏砸吧嘴,俩眼冒绿光得盯着那一篮子水果,“好歹是邻里,不分我们点真的好吗?!”
“瘦子,你要不要脸?!”小琦一边鄙视他,一边舔了添干涩的唇,裴公子打量了他俩几眼,让小厮分给了他们一些。花频频已经拿起一个开始啃了,啃了几口才发现裴公子同她一样蹲着,手还在给她打扇子,她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起来。”
“嗯?”裴公子不解,她啧了一声,站了起来,裴公子不得已也跟着站了起来,她这才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道:“你蹲着丢人。”
裴公子:“……”
合着你刚才没蹲着啊?他无奈,又想起她目前的处境,温声安慰她:“你不要多想,会没事的,老老实实在这里住两天,三天后咱家可以回家了。”
闻此,她啃不下去水果了,低着头细声道:“事情不是我做的。”裴公子想摸摸她的脑袋,又一想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犯人瞧着呢,貌似不太好啊,他便安抚了一声,“我知道,不会有事的。”
花频频嗯了一声,又啃起水果了,边啃边问:“我爹娘怎么样啊?”裴公子并不知道花家父母因为这事又生了间隙,一脸肯定道:“都很好,莫担心。”
她哦了一声,啃得更欢快了,“爹娘没事就好,你回去时能不能去一趟我家?告诉他们一声,我在这里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还有人跟我玩。”
……她还有心思开玩笑,想来确实不怕,裴公子见她这样,心里无比踏实,又与她说了会话,便说要走,她捏着芭蕉大扇,动了动嘴,半天憋出一句,“谢谢你来看我。”
裴公子淡淡点头,心道我还以为你要说的别的,压下心头涌起的点点失望,他很快消失在了牢房。花频频定定瞧了良久,直到瘦子大声调侃,“哟,还瞧呢,人都走远了。”她这才抱起一堆水果噌噌跑到墙壁边窝着。
小琦与瘦子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瞧见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小琦贴到铁栏上喊她,“过来说话呗,一个人多没意思。”花频频遂贴着墙边蹭了过去,两人闲聊起来,小琦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开始八卦了,“将才是你哥哥?”
“不是,我家就我一个孩子。”花频频认真回道,小琦心里有了谱,又问:“他喜欢你?”见花频频瞪圆了眼,道:“卧槽你不会不知道吧?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到牢里送扇子还送水果,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凭什么这么关心你啊,绝壁是喜欢啊。”
花频频眼瞪得更大了,她呐呐道:“也许他是觉着过意不去?”
“啥?”小琦搞不明白了,“为啥过意不去啊?”
实则昨天被亲的事一直在花频频脑海里翻滚
,她想不太明白,今日一听小琦说喜欢,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觉着不可能,毕竟裴羡之以往那么嘲讽她还捉弄她,怎么会喜欢她呢?
思及至此,她想问问小琦,遂木着脸强装淡定道:“昨天他亲了我,在我没防备的情况下。”
小琦:“……”
瘦子耳力太好,隔这么远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哈哈笑了,对花频频道:“姑娘,你神逻辑啊,都亲上去了,你还说不是喜欢,那是不是得等到人家提亲啊?”
闻此,小琦怕花频频脸皮薄,听不得此话,遂一脸怒气得呵斥瘦子:“你先给老娘闭嘴!”又小声和花频频交谈起来,瘦子在不远处静静瞧着,那一刻,他落在小琦身上的目光很是温柔。
牢里的饭菜比素斋还素,晚饭的时候,花频频没什么胃口,也吃不惯这些,尝了几口便不吃了。小琦连一口都没沾,她正在一边呼呼大睡,相反瘦子却吃得很香,花频频不经意往他那边瞧了一眼,有点惊讶,“你的饭菜怎么这么好?”
瘦子忙示意她小点声,又瞧了一眼酣睡的小琦,见她没反应,他似是失落了一下,又满脸笑容道:“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语罢,留下一脸震惊的花频频也去睡了。
渐渐得,周围静了下来,牢里也熄了灯,昏暗一片,唯有点点星光从铁窗外洒进来,打在芭蕉扇上,花频频此时才觉察出不一样来,她抖了抖身子,往墙角缩了缩。
她终于害怕了,她怕有人再捆住她手脚把她独自扔在黑暗中,她怕有人再满脸狰狞得恐吓她如果再哭就割下她的耳朵,她抱着扇子瑟瑟发抖,她以为儿时的噩梦她已忘了,可当那时的场景再现,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艰难得喘着气,觉着自己快要溺死在这黑暗中了,就在此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大笑声,声音越来越大,她浑身一激灵,如梦中惊醒,再去听,蓦地松了口气,原来是瘦子又发神经了。
周围的犯人都被惊醒了,却沉默着陪他发疯,惟独小琦一股碌爬起来冲他大吼,“大半夜不睡觉你发什么疯!快闭嘴啊!老娘要睡觉啊啊啊!!”瘦子嘻嘻哈哈扑到铁栏喊,“要睡觉行啊,你让我亲一下,来,亲一下。”
“卧槽兄弟,喜欢人家可以,可别耍流氓啊,”犯人之一与其说是在指责,还不如说起哄。另一犯人哈哈一笑,“瘦子你干脆娶了她算了,来,来,我给你喊口号。”
“对,对,我们给你喊口号,”其他犯跃跃欲试,看守的狱卒也不阻止,只静静瞧着,他瞄见一边呆呆的花频频,皱了皱眉,“姑娘,你让一让。”
“哎?”花频频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了牢中间,刚好阻隔了左右两边人的视线,忙退到墙壁边,瘦子目光犹如粘在了小琦身上,一动不动。
小琦直挺挺站着,过了一会儿,她破口大骂,“卧槽谁说老娘要嫁给你啊!你神经老娘可好好的!”吼完,她环顾四周,一脸发狠得警告:“老娘看谁敢喊,谁喊一声老娘就卸了谁的脑袋!”
适才说要喊口号的犯人一脸无畏,他挺了挺胸膛道:“大爷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你要想要,有本事就过来取!瘦子,还磨蹭什么,站直,挺胸,收腹,像个男子汉一样。”
花频频目瞪口呆,这位大爷以前练兵的吧,瘦子早就站成麻杆了,与他面对面的小琦气得满脸通红,那边犯人洪亮的声音已经响彻整个牢房,“一拜天地。”
瘦子看小琦一眼,笑了,朝牢房外弯了弯腰。
小琦纹丝不动。
“二拜高堂,呃,瘦子,要不,这步省了吧。”喊话的犯人迟疑,瘦子却摇头,坚持道:“不省。爹娘都入土了,就再拜一次天地吧。”
“好咧,二拜天地。”
瘦子又缓缓弯下腰。小琦垂下头,默不出声。
“夫妻对拜。”犯人喊出最后一声,去瞧那两人。
瘦子与小琦再次面对面,他笑得喜气洋洋,满眼温柔。
小琦抬眼,一脸的平静,可就在瘦子弯腰的那一刻,她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流满面,“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你啊。”
寂静的牢房里,她又哭又笑,一遍又一遍重复道:“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你啊。”瘦子慢慢屈膝,两人对面而跪,他沙哑的声音难听得要命,“终于娶到了你,我死而无憾。”
花频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了这样一个夜晚,天将大亮时,两个狱卒将瘦子拖了出去
,他最后看了小琦一眼,小琦抓着铁栏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隔壁的犯人在安慰她,“不要紧,再过两天你也该走了,到时就能见到了。”
说得多好,好到小琦都笑了。她点了点头,“也是,不过两天,两天。”她慢吞吞躺在草堆上,花频频抱着芭蕉扇紧贴着墙壁,从她的角度看去,她清楚得瞧见小琦哭得一耸又一耸的肩膀。
是了,哪怕两天,也是天人永隔,也是她活着,可他已到了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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