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地狱阴魂缠我身到(1 / 2)
风云变幻,时如逝水,一晃又是十八年过去。
招摇山中,一塘白莲掩去了苍凉世道,一间阁楼退去了尘世的浮华纷扰。唯剩的,只有淡如止水的悠然岁月。
爹娘外出寻药,我无事可做,将他们的卧房收拾干净亮堂,铺好云被锦帐。出门,躺在荷塘边,开始做梦。
第一回梦里,我托腮望着盘古灵墟那片万里藤蔓犯愁——那底下,有赋怀渊藏的珠饰。我寻不到,今夜便不能光明正大地亲他了。我转头,赋怀渊侧身坐着,手里捧着厚重的古书。他说那里面记载着三界所有恩怨纠葛、亡国立朝,是一本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奇书。
夜里,我偎在赋怀渊广袍里,听他奏一曲清清淡淡、飘飘渺渺的欢愉。
第二回梦里,我针线勾女经,赋怀渊或是看那本古书,或是为我笔墨点丹青。我扔了绣了一半的鸳鸯枕,望向赋怀渊沉思。晨曦落日,凝成一面濯濯水镜。
第三回梦里,我将百曲箜篌妙音拨弄娴熟,偶尔念起白长泠的玉笛清音,便自个儿思量着附和上,自成一曲别风。乐音陶醉间,我瞅见赋怀渊神色泰然地望着我。
第四回梦里,赋怀渊着手教我修习仙术与剑术,青色灵光与剑影合成一副青花图。
第五回梦里,我赖着赋怀渊学酿酒,赋怀渊采来司楹屋前池里的七瓣花叶。
酒酿好,取名“怀渊”。新酒埋上数年,等成佳酿。
我守着两坛子怀渊酒发呆,后又拿来锦帕,思索着填了两句词上去:把酒盼忘忧,岂知忘忧即是酒;直饮宿三秋,哪堪空梦上心头。——吹吹干墨汁,我对着不成器的词轻笑了半晌,转眼瞥见赋怀渊对我浅笑,轻皱眉。
第六回梦里,我依稀闻到了酒香,忍不住启了一坛怀渊,留了一坛怀渊。端来白玉碗,抿一口入喉,顿觉五脏灼热。那热源自体内散出,不肖片刻,将我的身体烧成了焦炭。
“啊……”
我大叫一声,醒来,额上虚汗直冒。
一转首,正瞧娘将我的手腕捏着,凝神蹙眉。
“娘,怎么了?”
娘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我头一回见她这般神色,心中疑惑顿生。
风乍起莲塘,清清袅袅,冉冉淡淡。
爹自远走行来,“阿璃,今日是月丫头十八岁生辰,你何以如此模样?”
“夫君……”娘一扫方才苦兮兮的神色,站起身,在爹脸上亲了一下,惹得爹万年不变的石头脸红了又红。
“阿璃,孩子还在呢。”
“夫君,我们要当外公外婆啦。”
“何意?”
“月丫头有喜啦。”
爹愣住,好半晌才望向我,“月丫头,有了便生下来罢。”娘满脸希翼地望着我,我笑了,点点头,说,“好。”
所有的事情,在听到我怀有粥粥的这刻,都顺了。
我并非若木的转世,而是若木本身!被捉去血祭前,我与赋怀渊行过房事,粥粥便是那一刻怀上的。
我的体内打从一开始便怀有粥粥,只是一直是初怀胎儿状态,并未成长。爹娘都清楚,却一直瞒着,带着我在招摇山无忧无虑地生活了十八年。在我十八岁生辰那日,粥粥开始有了生长的迹象,并且我亦有了孕妇人该有的反应。爹娘这才故作大义地叫我生下粥粥。难怪记忆中娘得知我有了身孕,半点忧愁都无,反倒大喜。
爹是招摇山的山神,并非普通的医者;娘是祝余花灵,并非生我之人。
他们同受命于赋怀渊,将我看护,我却清醒了过来。
这十八年来我之所以没有东跑西蹿,是因为想躲在招摇山里过一过清闲的日子。
万神图将我带回五百年前,再次经历混沌之劫,叫我记起这一切,现在又送我回到爹娘的身边,我自当要惜福,何必再去招惹赋怀渊那位上神。
得知我怀孕的事,爹娘寻了许多药为我稳胎。
入夜,月凉如水,我侧身卧躺,手轻轻抚在肚子上,甜蜜似糖。
故事的发展,与我之前的经历重叠。
十八岁,有了粥粥。
此次,我决意不带粥粥下山,不去寻找赋怀渊,终身老死在此。
“月儿……”
清清淡淡的声音萦绕在耳迹,我甩了甩脑袋,太怨赋怀渊,所以产生幻觉了么?
“月儿,你可是在招摇山幻境中?”
我捂住耳朵,不听,可赋怀渊的话似是生了魔咒,硬往我的脑海里钻。
“娘亲,娘亲你是不是躲在招摇山中?你快回来呀!那不过是万神图为你铸造残影……娘你莫要执着过往,事情过去了就不会再重来。”
是粥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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