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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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大夫人也悄悄地拉了拉知微,低声道:“弟妹……”

昊大夫人吃惊的是,知微若知道沈静欣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李思渊的,早为什么不揭发出来,偏要等到现在,孩子都没了,当事人李思渊又不在府里,连个能对质的人都没的情况下,才来揭穿这件事?只要沈静欣一口咬定这孩子就是李思渊的,即便真不是,知微又有什么法子不成?

沈静欣虚弱的嗓音令人同情,她隐忍而悲伤的哭泣着,仿佛知微说了多么伤人的话一样,让人不用看见她的样子也能明白她的绝望。

贺氏也在这紧张窒闷的气氛中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温声道:“渊儿媳妇啊,话可不能乱说。静欣腹中的孩儿,的确是渊儿的,这事儿渊儿身边的平安也能作证啊。渊儿时常去静欣处,这孩子若不是渊儿的,那还能是谁的。”

贺氏这般说,却也带着试探的成分。

很显然,她想知道知微到底知道多少。

知微笑了笑,缓声道:“若没有真凭实据,这话我还真不敢说。”

里头沈静欣的哭泣一顿,“太太,民女命苦啊。原本随太太回府,以为只要用心服侍夫人,夫人定能瞧在民女腹中孩儿的份上……民女真的没有旁的心愿,只希望能服侍在世子爷身边。民女与夫人一样都怀了世子爷的子嗣,只是民女身份卑微,比不得夫人的身份。夫人虽从未说,但民女也知夫人对民女只怕多有不容,可即便如此,昨日民女仍是舍身救下夫人,并不敢奢望夫人有感恩之心,可……可夫人却是趁着民女失去腹中孩儿的当头来说这样的话……夫人便是再不容,也不能这般在民女心上捅刀子啊!”

沈静欣声泪俱下,言辞中却直指知微太过心狠,就差没直言知微因为嫉妒容不下她才这般攀诬于她。

贺氏也道:“知微啊,我知道静欣的事令你心中不快,只是也没料到,你竟会……如今静欣刚醒过来,身上蛇毒未清,你这字字句句可谓诛心之语,于她休养大不利,也让旁人如何看你呢!依我看,如今最紧要的却是静欣的身子,你觉得呢?”

“沈姑娘的身子是紧要,若出了什么差池,日后只怕也没法对爷交代。”知微似颇有顾虑的迟疑了下,勉为其难道:“既如此,沈姑娘便先好生休养,旁的事日后再说。到底是为了我沈姑娘才弄成这样的,我心里也委实过意不去。因沈姑娘身体是何状况我也不清楚,是以也不敢送什么药物补品来,沈姑娘这边若有什么需要,只管与我说便是。不管如何,沈姑娘也算是我的恩人。”

她这样说着,便见贺氏似悄悄地松了口气,而屋里的沈静欣哭声也小了下去!

知微心中冷笑一声,又道:“沈姑娘身子虚弱,说了这么会子话,想必也累了。我这身子如今也折腾不得,便先回去了,沈姑娘这边便有劳太太看顾了。”

贺氏立刻道:“说的是,你如今身子也大意不得。静欣救了你,不但是你的恩人,也是咱们侯府的大恩人,我自然会好好照顾,你便放心吧。”

临走,贺氏还不忘强调一遍沈静欣对知微的恩情,分明是要挟恩要知微必须报答。

知微懒得与她们废话,瞥一眼有些神不守舍的四姑娘,与昊大夫人相携着走了。

一出悠然居,昊大夫人便忍不住了,“弟妹方才说那话,似乎不太合适?”

“嫂嫂莫要担心,我那样说,却有我的用意。”知微笑着安抚道。

昊大夫人却不明白,追问道:“弟妹啊,你知我向来是个愚昧的,方才的事,我可是为弟妹捏了一把冷汗呢。”

“嫂嫂与我关系不比其他,我自然不会瞒着嫂嫂。”知微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轻声道,“嫂嫂定然知道太太这会子叫我过去,无非是要定下沈姑娘日后在府里的地位。我不过是先发制人,打乱了她们的计划,让她们在那个时候没法儿提出收房的要求来。”

昊大夫人睁大眼,压低声音问道:“所以弟妹才故意说了那话来,实则是半点证据也无?”

“不瞒嫂嫂,那话我也是胡扯的,哪里有什么证据。”知微眸光微闪,眼尾余光瞥一眼若有所思的昊大夫人,噙了淡淡的笑容道。

昊大夫人愣了一会,忍不住咂舌,“弟妹,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你突然这样讲,不论那孩子是不是渊弟的,只怕她们也会努力找出人证物证来,弟妹这不是给他们提了醒,反倒不好么。”

她顿一顿,又道,“若是我,必然先弄清楚她那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渊弟的。只是那孩子突然没了,便是想查只怕也不是什么易事,这事只怕有些棘手了,弟妹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知微嘴角的笑意适时的变换成苦笑,“方才那样说,也不过是拖延时间的法子罢了。说句不合适的话,嫂嫂同是女子,哪个女子当真愿意为自己丈夫收人纳妾?”

昊大夫人自来强悍,把李思昊管理的服服帖帖不说,身旁更是连个有点姿色的丫鬟都没有,更不可能容许他收人纳妾。闻言也不禁叹一口气,“外人都道我是悍妇,容不得人,可知那些个笑着为自己夫婿纳妾的女子,哪个心里没有几把辛酸泪?她们不敢反对,我敢罢了。弟妹啊,你也别想太多,能拖得一时也是好的。实在不行,便禀了公主,请公主为你做主便是!”

两人说了一阵话,昊大夫人院里有事,便先回了。

画蔷瞧着她风风火火远去的背影,蹙眉道:“姑娘什么都告诉她,怕是不妥吧。她到底是三房的人,三太太又……难保她不会什么都告诉三太太。”

“她要说便说,方才那些话,若真传到太太她们耳里倒好了。”知微淡淡道,“如此一来,她们只当我是不情愿胡扯出来的,反会放松警惕,咱们时间也多了些。”

画蔷点头,悄声道:“如椛找过芍药了,她什么都说了。”

知微点头:“好,悄悄儿的别传出去,也别让如椛总去找芍药,免得惹人生疑。百灵那儿还没信儿?”

“我再让佟家小子问问?”

“嗯,路妈妈那里可有什么发现?”知微又问。

画蔷遗憾的摇头,“路妈妈昨个一宿没睡,就守在羊房旁,没发现有人靠近。姑娘今个早上没喝那羊乳,可还是不妥?”

知微神色凝重,“那人到底是如何做了这手脚?”

画蔷恨道:“最好不要被我逮到,否则非剥了她的皮不可!”

刚回落樱园,就有小丫鬟来报,说孔府少爷来访。

知微连连道:“快请少爷进来。”

许久未见,卓然个头又长了,他穿一件料子簇新的宝蓝色衣裳,料子和式样都是最新的,脚踩一双鹿皮小靴子,木着脸走进来。

画蔷等倒好茶水摆了点心水果便全退了出去。她们都十分清楚,知微任何事都可以不避着她们,唯独每次与少爷说话,屋里都是不留人的。

见丫鬟们都退了出去,门也关上后,知微才急忙朝卓然招手,“快过来我瞧瞧,好像又长了不少。啧啧,看来没我在孔府,你的日子也过的挺好的啊。”

卓然并未走近,盯着她的肚子瞧了一会,才瞪着她,一开口便是嘲讽,道:“人把外室都领回来了,你这心胸倒宽广的很,还有心情给人怀孩子,叫人实在佩服极了。”

知微一噎,讪讪笑道:“这不是也是我的孩子、你的外甥吗。再说,那沈静欣也算不得什么外室,阿渊都给我解释清楚了。”

说着,便将李思渊趁夜回府的事情告诉了卓然,在卓然震惊的神色下郑重道:“这事儿你知道就行了,可别再往外说了。”

“如此说来,那沈静欣当真与他没关系?”卓然脸色缓了缓,却仍是保留了态度,并不全信。

“当然不能只听他的片面之词,他临走时跟我说了一个人,我正在找他,只要找到那人,且他说的是实情,这事儿就结了。”知微并不说太多与沈静欣有关的事情,说完了便道:“怎么是你过来了?”

卓然神色有些微不自在,避开她探询的目光,淡淡道:“听滟姨娘说有事要与你说,左右无事,我便替她跑这一趟了。”

知微心知肚明,冲他挤眉弄眼道:“小子,说实话,是担心我才过来的吧。”

卓然白她一眼,神色如常,“你想太多了。”

知微嘿嘿笑了两声,才道:“滟姨娘可是查出那羊乳里头到底加了什么料了?”

卓然点头,眉心又不自觉皱起,一张俊气可爱的小脸便显出几分老成来,“是紫草。滟姨娘道那人将量控制的很好,轻易不会教人发觉。只有你这样味觉特别敏感的才会觉出不对来,紫草性寒,是凉血活血之物,虽量小,但若不察长久服用,后果是什么你自己也知道。你可知道是谁要害你的孩子?”

“嫌疑人有三。”知微呼出一口气,靠在椅子里懒洋洋伸出三个指头,“侯爷两夫妻,为了侯府的爵位,他们当然不会希望我顺利生下孩子。三太太,为了心上人甘愿冒险也是有的。再来便是李思瑞,他的心思与侯爷太太自然是一样的。左不过便是这几人了,也说不定是这几人联手要对付我,但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卓然不免觉得头疼,“你这婆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索性你与李思渊和离了趁早走,免得日后被人啃得尸骨都不剩,我想给你收尸都没得收。”

“胡说八道什么。”知微瞪他道,“你就不能想我点儿好?再说,现在叫我灰头土脸的离开,不是叫人看笑话吗?我孔知微什么时候这样不济过,要走也要走的风风光光的才行。你只管好好读书,不要东想西想啦。任他们再厉害,我手里头的把柄可也不少,再说了,还有太后与公主呢,他们不敢明着对我如何的!”

卓然拿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她,“说那么多,无非便是那人回来过,你心就软了,没出息。随便你了,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走了。”

“诶,好不容易来一趟,用了膳再回去吧。”知微忙挽留,软着嗓音状似撒娇道:“咱们姐弟也许久没说过话了,再陪我呆一会嘛。”

“几岁了你?少恶心了。”卓然眉头皱的更深,瞧上去便像个严肃的小老头儿。

知微没趣的“切”了一声,“别闹了,再坐一会,我让画蔷去做八宝菊花糕了,老太太爱吃,你给她带点回去。她最近身体可有起色?那谁,那个于锦瑟在府里闹没闹,可有为难你们?滟姨娘可还本分?小知语能说话了吧?”

卓然勉为其难的给知微面子,再陪她说会话,“老太太恢复的还不错,李嬷嬷照顾着自然万无一失。于老太太病倒后,他跟建宁侯府几个老爷碰了面喝了几次酒,回来就不将于锦瑟当回事了。于锦瑟也闹了几回建宁侯府,不是让那边的人送回来就是孔绍卿将人弄回府,后来干脆不让她出府了。那于锦瑟成天闹,孔绍卿先前还会哄一哄,现在连房都不回了,每天都去滟姨娘院里。她也去闹了滟姨娘——”

卓然顿一顿,嗤之以鼻道:“她那点段数哪里是滟姨娘的对手,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滟姨娘吃了一回亏,自然不敢再对你阴奉阳违,有她照料着,我们自然都好得很。小知语早就会说话了,下回便带她一起来。”

看得出来卓然是真心喜欢小知语这个妹妹,提起时连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知微也知道照卓然从前的性子,定是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讲完了,如今肯与她讲的这样详细,多费这些口舌也是怕她成日里拘在府里太闷了。

这是卓然式的体贴。

知微心里感动,笑道:“府里没事我便放心了,外头可还有什么新鲜事儿没有?”

“灵舒翁主死了,算不算是新鲜事儿?”卓然挑眉,语气淡淡。

知微一愣,“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上回还听说她怀孕了,呆在戒香营中,仿佛荣国公府并加以理会,后来府里事多也就没有太多关注,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结果。

“前两天从戒香营传出来的消息,荣国公府的人已经将尸体领回去了。”知微不但在灵舒翁主手中受过辱,两辈子也没被搜过身的卓然也记着那次侮辱,奈何还未等他成长到足以为自己或为知微还了昔日之辱时,她竟然就死了!

是以,卓然的语气难免有点郁卒。

知微疑惑道:“可知道死因么?到底是翁主,且还是慧仪长公主名下的,便是荣国公府不过问,为着慧仪长公主的面子,这事能这么轻描淡写的敷衍过去?”

便是荣国公府愿意,慧仪长公主也是不肯的吧!

“听说荣国公府已经派了人去南域送信。”卓然难得孩子气的撇了下嘴,“说是死于暴毙,流传出来的有两个版本,一是说她想偷偷堕胎,结果那堕胎药太过凶险,一尸两命了去。另一版本却是说她不知从什么渠道偷偷弄了乌香,吸食过量一命呜呼了。”

知微眼里闪动着八卦的光,“你觉得那个版本比较靠谱?”

“灵舒翁主死之前,有人看见从前服侍她的丫鬟去戒香营看过她。也有人看到那丫鬟去药铺抓了药,那药铺凑巧便是你那嫁妆铺子。”

知微小小的啊了一声,“你去问过了?”

卓然瞪她,这种事他一个男人……总有一天会长成男人,怎好意思张口去问,“我叫阿常去问的。”

“怎么说?”知微才不理会卓然那一点小小的纠结,兴致颇高的追问。

“抓药的药童说,那丫鬟一去便说要大剂量的落子汤。药童便叫了掌柜去,掌柜先是抓了一副足够分量的,还好心告诉那丫鬟,这剂量足够了。那丫鬟却又道,她家主子身体硬朗,胎像也稳得很,怕这剂量不够用。掌柜是个老实人,连连说够用,再加大剂量只怕母体都保不住。丫鬟却笑眯眯的叫掌柜只管抓药便是,旁的不用他管。”

“看来,这福家公子是真的被戴了绿帽啊。”满足了八卦心理的知微心满意足的叹道,“就不知这动手的是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福公子,还是忍无可忍的福老国公了。不过既然敢下手,定是想妥了要如何与慧仪长公主交代,灵舒翁主出墙,慧仪长公主怕也要觉得没脸,多半不会追究,只当暴毙处理了。唉,说起来,灵舒翁主也不是什么大恶人,不过瞧不惯我给我使了点绊子罢。”

说着说着,竟有些感慨起来。

忽然便想起与灵舒翁主第一次并不愉快的见面,骄矜美丽的少女,花儿一样鲜活的生命,竟就这样半途凋落了。

“自个儿事儿一大堆,还有闲情逸致去操别人家的心。”卓然嗤道,“我看你是有点缺心眼了吧。”

知微乐呵呵的道:“是有点缺啊,你有没有好法子给我补补啊?”

卓然无力吐槽更多,“你就缺吧,当心哪天你就成了别人嘴里的笑话了。”

“我才不怕。”知微笑眯眯的说,“我们家卓然日后出息着呢,谁敢看我笑话,看我们卓然不先剥了他一层皮才怪!”

赶在卓然恼羞成怒前,知微连忙转移了话题,“你也别太拼命,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多注意自个儿身体,晚上少熬夜,不然以后长成矮冬瓜,有你哭的。”

“少罗嗦。”卓然到底还是怒了,“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说着,懒得再看知微一眼,只冲外面叫了声阿常,阿常便应声而入,“带上八宝菊花糕,咱们回府。”

卓然来去匆匆,知微与他说了半天话,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晚膳时,如椛前来禀告悠然居最新状况。

“沈姑娘哭着闹着要出府去,道自己是不祥之人,没得留在府中惹人厌烦,还由得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真是可恶,这般大肆一闹,外头的人会如何看咱们姑娘?真要当咱们姑娘善妒不容了,府里头好些人已经议论开了,奴婢听见的,便有许多替她说话的呢。姑娘,难道咱们真的什么都不做,由着她抹黑姑娘不成?”

知微神色如常的咽下最后一勺鸡蛋羹,接过帕子擦拭了嘴角才淡淡道:“由她去,闹的越大越好。”

如椛忿忿的努了努嘴,“太太那边不但不制止,还由着流言在府里扩散,也不知到底是什么用心。”

知微没作声,眼瞧着文杏端了羊乳来。

知微尝了一口,眉尖微拧,放下奶盅,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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