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at15.4 在黑暗中(椎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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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自黑暗的深海上浮。

少女恢复意识之后,出于从小养成的职业习惯,并没有立刻睁开眼睛。

稍稍一动,全身就好像要尖叫着抗议般,疼痛潮水般涌来。

换成一般人,恐怕早就忍受不住而呻吟起来了吧。不过少女并不是一般人。

——能感到疼痛是件好事。起码脊椎没断——用从这所学园学到的知识来描述的话,就是那个所谓的“神经系统”没什么问题。

她冷静的逐次活动着身体的各个部分,从传来的疼痛中,感受着身体的受损情况。

疼痛与疼痛是不同的——从小开始的职业训练教会了她这一点。

一开始的时候,当刀子在手臂上划过,剧痛涌来,她根本无暇分辨就嚎啕大哭。不过很快她就学会了忍耐,即便再疼,她都显得无动于衷。因为哭声也好,呻吟也罢,除了引来更多的惩罚之外,别无用处。

渐渐的,她学会了分辨。刀伤,瘀伤,烧伤,骨裂……疼痛之中的细微差别,她用这具身体记忆的一清二楚。

现在……

肌肉里没什么异物,骨骼也几乎没有异常,只有右脚传来隐隐的钝痛,那大概是韧带有撕裂了的缘故。大腿和双臂的肌肉稍一动弹就发出哀鸣般的疼痛,大概是撕裂伤,伤口也比较大。

虽然伤口被绷带好好地固定着,出血也早已止住,不过好像还是流失了不少血液。证据就是这浑身的凉意和有些晕晕乎乎的脑袋。

结论是──

真是肤浅的伤口——离死还早着呢。

接着是周围的情形。

身体平躺着,直接接触到了冰冷而坚硬的岩石。呼吸的空气有些潮湿,与记忆中guild的通道印象一致。远处还隐隐约约传来水声。

——那么现在,自己是在guild的通道里喽?

而且,像是在之前的爆炸里受了伤,然后被人救起的样子。

——应该不是阵线的人吧……是她吗?

日向他们在这个世界已经太久了,早就适应了这个不会死,受了重伤便会重置的世界。会这么做的,就只有那个新来的女孩了吧。

那个在犹如濡湿的乌鸦羽毛般黑亮的头发上戴着樱花发卡,五官端正,名叫佐天泪子的少女。

虽然自称“风纪委员”的那个少女算是学生会那边的,与阵线是敌人。但她并不讨厌那个少女的好意。

但是现在,附近没有人的气息。

——是去远处探查了吗?

判断身边没有别人之后,少女才睁开眼睛。

和想象中的一样,生长着一片片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苔藓的粗糙洞顶映入了视野。

只是略略转动脖子,强烈的痛楚传遍整个身体,但她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连呼吸的轻重都没发生任何变化。

然而下一瞬间,她发出了讶异的吸气声。

反射着微弱光线的,血一样的红色瞳孔,离她只有一点点的距离。

“你醒了?”

荧光映出了脸。

乱糟糟的胡须和头发连成一片,护目镜推到了额头上。

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感觉到他的气息!

“为什么没有气息吗?”

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查笑了笑。

“因为在照顾病人的时候,最需要的便是保持安静啊。”

被病痛折磨中的恋人,睡眠很浅很浅,入睡很难,稍有惊动就会醒来,而且再也无法入睡。

整夜整夜都要呆在她身边的查,只好用炼金术做出隔音的力场,才能让她睡个好觉。

现在想来的话,就是在那个时候,炼金术悄然在他心中扎根的吧。

可惜——查感慨着。

自己醒悟的太晚了。如果早些打破部族的规矩,学习炼金术的话,想必她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吧。

“唔!”

椎名想要警戒,却皱起眉头。

大腿和手臂上都有伤口。

紧紧的捆扎着。

“你这家伙……”

“放心。你这样的类型并不太符合我的嗜好。”

他稍稍撒了个小谎。

无可否认,椎名是个美女,但不是查喜欢的那一型。不过,就算她是,查的心里也早已被占满了。

或许弟弟看到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呢……不知道他现在找到喜欢的人了吗?

腿上的疼痛如同锥子一样,一下一下的刺着她的精神。

悄悄触到了手里剑。然而炼成阵的细微红色光芒闪了一下。她便浑身无力的倒了下去。

“你做了什么……”

“抽走人体内的电流,肌肉和神经就无法活动……呃,这样说你明白吗?”

“谁听得明白这么肤浅的说明啊!”

椎名理直气壮的说。

“说的也是。”

查苦笑。基本上,人们不会深究他们不明白的东西。像他这样疯狂的渴求不同世界知识的人,才是怪物也说不定。

表面和查斗嘴,暗地里椎名又忍痛试了试。

完全不行。和查说的一样,只要动作稍大一点,身体就像是开了看不见的洞一样,力气流泻而出,根本没法好好聚在一起。

“由理怎么样了?”

“不知道呢。”

查叹了口气。

“——你究竟有何企图?”

虽然椎名姑且这么问了,不过她并不指望对方会回答。所以,当查回答的时候,她很吃惊。

更让她吃惊的是,查回答的内容。

“和你一样啊,椎名。”

“!”

第一次,椎名那冷静的表情被打破了,端正的五官扭曲了起来。怒气像是实质一样泄露了出来。

记忆的片段像是潮水一样涌了进来。

那是在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想死。

躺在地板上。不吃不喝已经很久了。

饥饿的痛苦,犹如火焰灼烧着肠胃。然而分明是自己的痛苦,却无法和心灰意冷相比,仿佛是别人的事情一般,自己连理都懒得理。

反正等这具身体承受不住,就会重置。

“要和我一起反抗神吗?”

那天,头发上的发带有着花结的女孩对自己这么说。

反抗……神?

查的声音响起。

“我姑且也算是sss团的一员,目的当然和你一样,都是反抗不讲理的神明加诸于你我身上的命运——”

查宣布道:

“我们是同类呢。”

“真是肤浅……你又知道什么了!”

椎名听到有人在尖叫。

那是自己的声音。

“我知道呢。”

还有查以坚定而自信的声音回答。

“因为看着你,就像看着另外一个自己。你在等着某人——就像我在等我的她一样。”

某人……

是啊。自己是在等着某人——准确的说,是两个人。

“你之所以那么喜爱玩偶,是因为你等的是自己的孩子……吗?”

孩子……

在查说出那个词的一瞬间,椎名的目光闪动。

那目光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对。没错。

记忆在转动着。就像生锈的齿轮咬合,碎片像是铁屑一般簌簌落下,然后渐渐的连成一片。

………………………………

那个时候,她还不叫椎名。

“椎名”(hina)这个名字,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小由理给起的。

真是个毫无品味的平凡名字呢。

那时候,还不叫椎名的少女怀孕了。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忍者里,闻者无不目瞪口呆,然后欣喜若狂。

是啊。这可是件大喜事。

忍术的训练辛苦到了近乎残酷的地步,在任务中受伤那更是司空见惯。这一切都造成了忍者近乎扭曲的身体状况。女性忍者的情况似乎更严重一些——为了任务的方便,她们甚至会用药物来调整,乃至隔断经期。

因此,女忍的受孕率一直很低很低。忍者们一直用外来的女人延续自己的血脉。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乱世。

少女的养父,忍者里的头目经常这样感慨。

每次听到这个男人这么说,少女都会低下头,用谦卑的姿态表示同意。似乎明白那些从小加诸于她身上的严酷训练,都是为了结束这乱世而必须的代价。

养父也很高兴。他并没有儿女。养女有了孩子的话,家族在忍者里的地位就更加安泰了。

不过,这些与孕中的少女无关。

她只是满怀希望的憧憬着。

为了练习给孩子做衣服,她用拿惯了短刀和手里剑,两根指头就能将身体吊在房檐下一整天,布满老茧的手缝制着各种各样的布偶。不多久,猫,狗,兔子,老鼠形象的布团就堆满了房间。

少女的手艺拙劣。能用手里剑隔着纸门射穿目标喉咙的手,怎么也无法缝制出可爱的形象。那些只能被称为布团而已。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她越来越开心。越来越经常的,她带着悠闲安然的微笑出现在午后满是阳光的回廊上,一针一线的缝制着布偶。

如果在以前,显露出这样松懈的神情,养父的惩罚早就来了吧。不过,这种时候他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或许,这与生了孩子之后少女再也无法执行任务有关。

或许,只有在这段日子里,那个男人不再是严厉的师傅和头目,而只是个单纯的父亲而已。

——这有什么关系呢。

少女并未深想。

深想又有什么用呢?尽管,少女早就厌烦了——事实上,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现在的生活。但是,若是没有被那个男人收养的话,她恐怕早就无声无息的死掉了。

这就是乱世啊。

甚至,养父还吩咐那些从外面来的女人做了些婴儿的衣服——少女手艺进步的速度,显然没有她肚子大起来的速度快。

九个月。

呕吐,头晕,易怒……

大概是因为身体过于轻盈的关系,比起那些外来的,只是作为生下孩子的妻子的妇人,忍者少女的反应格外厉害。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九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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